惟愿长安 第76章临危受命

    “好，那我赌一把，便相信你，而且不相疑，只是有一点，虽说尽人事，但是要注意安全，特别是我听说你上个星期感了风寒，更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他温暖的言语让我的心里的暖流流淌开来。于是也抬头浅浅笑道：“我答应王爷，也不会辜负王爷和楚宫主放在群芳楼这些年的心血。”

    因为考虑到了自己跳《绿腰》远没有《白纻》那么娴熟和优美，所以单跳一整支《绿腰》是完全不能吸引人的，蓦然间，我心中有了想法，于是便马上和已排练多次舞曲的乐师们谈了一下我的想法，因为是精挑细选又技艺娴熟的乐师，我和他们一说，他们便了然地点头，表示知晓了我的想法。

    在排练的过程中，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虽说我只穿了两件衣服，但在这暖意融融的楼中，我还是感觉到自己耳侧渗出的细汗。“你这还不算糟践自己的身体啊？风寒才好呢。”在舞台旁几凳上坐着的九畹紧张着我，有点不满地嘟囔。“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关心我。我呢，一跳完舞就立马上楼，披着厚披风上床睡觉。”我打趣道，其实心里打着鼓，希望我这个所谓的新意不会太不连贯和刻意痕迹太严重。因为离开场不远了，我便来到后台稍事休息了。

    “妙妙表演完后，差不离姑娘该上了，”老鸨缓摇着身子朝我走来，“谢谢姑娘替老身解这次围。”“并不是完全为了你，只是我想，回来时桌上多几样糕点，刚才忙着排练化妆，没时间用晚膳。”我虽是调侃，心中的紧张却因为她一句“该上了”拔高了不少。“一定的，姑娘准备准备。”她说完，又缓步离开了。

    “姑娘别紧张啊，”到底是在我身边久了的，九畹一下看出我镇静外表下的紧张，“你戴着面具，就算跳得没那么完美，也不怕被认出啊。况且你也看不清下面是何方神圣。”“谢谢你，九畹。”我由衷地握了握她的手，戴上了浅银白色的精巧面具。是时候上台了。

    下面的各方神圣还真是不少，比如说有赫连家的赫连大将军赫连宪、大少爷赫连珏、大小姐赫连玥。随着歌曲的响起，我微微闭上了眼睛，跟着音乐的节奏和旋律变化变换着舞步，虽然舞台足够大，但因为真真切切沉浸于舞蹈中了，反而觉得只有我周边的那一方天地。《绿腰》的曲子还未完，台下和二楼的看客们眼中却另有一番风景。

    翠色的舞袖飞扬，柔软的腰肢向侧或向后倾倒过去。带着银白色面具的女子梳着飞天髻，上襦下裙，长袖细腰，好生令人迷恋。只是，可叹不能见到那女子娇美的容颜。

    陡然间，曲风突变，换成了《白纻》，是时候换装了。随着四五个舞女恰到好处的出场，我卸下一身翠色的绢纱舞衣，呈现出了我最爱的这一身白纻丝缎舞衣。随着最开始轻缓的节奏，我开始了另外一支舞蹈的呈现。

    “这个舞女的创新编曲倒是很有想法，”在一楼最好的观赏区内，一身素衣锦服的无忧对身侧的妙妙浅浅笑道，“明明在冬季，却跳的是最活泼的《春白纻》。”妙妙朝台上望去，只见白衣女子舞姿曼妙娴熟，而且虽看不清神态，但感受到她含笑流盼的眼神，她轻轻起步，两手高举好像白鹄在飞翔，她有时折腰转身，有时脚步轻移，毫无矫揉造作之态，堪配“天然婉约”，而更令她欣赏的是，在舞曲的节奏加快的一刹那，舞女手上出现的两把雪白的羽扇更是和白色衣衫相得益彰。

    一切是那样的顺利妥帖，直到我偶然间的一瞥，顾洵？还有毗邻而坐的无忧？一瞬间，我发现了自己的心慌，但是不能在这时候出了岔子，就坚持完这一段羽扇舞吧，我强迫自己定住心神，这一招“偷梁换柱”千万得成功才好。

    而，台下的顾洵和无忧经过刚才舞女不经意间的一瞥，恍然间，他们像是明白了什么，那如黑曜石般漆黑的瞳孔和熟悉的神态，不就是——“两位来了，也不知会我南宫澈一声？”身后突兀又不失清朗的男声令两人断了思绪。一身玄衣的南宫澈从南宫睿身侧缓缓走来，轻声道。“这话说得巧，难道王爷不知道？”无忧淡淡一笑。“我要见方才的舞女。”满脑子疑惑的顾洵顾不上许多，直接站起来紧紧盯着南宫澈道。

    “没问题，她待会儿自然会出来与大家见面。”南宫澈不置可否，微微点头示意后便离开了。“你相信吗？”无忧蓦地问向顾洵。“当然不。”顾洵回答得干脆利索。两人相视一笑，但此时在欢呼声中出现，方才的那位舞女摘下了面具，露出真容。

    顾洵和无忧向台上看去，是小婵的面容。她面带着笑意，妆容得当，但那双眼睛中缺少了那么一丝活泼纯净的气质。“明显不是同一个人好吧”是此时两人心中唯一的想法，虽然她身姿也柔媚动人，但看面容的苍白远不是胭脂涂抹便能掩盖住的。况且才跳过舞，断不可能是这番情态。

    “这不可能的，”一旁沉默良久的妙妙突然出声，看顾洵、无忧两人的神态，她平静了声调，“在正式演出的两个时辰前，小婵排练的时候，因为高台的坍塌意外从高台坠落，任是神医也无法在如此短时间内将她的腿脚医好，单凭这点，我就觉得此事有蹊跷。”“那你觉得会是谁？”无忧的兴趣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小婵前段时间一直在教我们楼中的擢素姑娘，”妙妙如实回答，“擢素姑娘就是——”“好了，你不必多说，我已明白了，”无忧了然地朝妙妙示意道，“擢素在哪个房间？”“在三楼最里间。”妙妙嘴上回着，心里却一动，楼主不会是想亲自去找她吧？

    三楼？有意思，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擢素身份一定不简单。无忧想着，缓缓朝身侧的顾洵道：“一起去吗？”顾洵默不作声，略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此时忙着与南宫睿等人交谈的南宫澈发现了一丝不寻常，不远处的位置已经空了。他们？去了哪里？

    我从跳完舞一进屋，就发现了屋内的不寻常。“九畹？”我有点疑惑，但还不至于着急。罢了，想必时间晚了，她有点困倦了吧？现在真是全身都热得很，得好好沐浴一番才好安睡。往浴室一走，只见面前赫然站着一个大活人。楚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他吗？

    “若儿，我想你。”他简单真诚的话语让我一瞬间泪崩了。“你是特地来到巩都见我的吗？”我埋在他怀里，好吧，真是够了，够腻歪了。“嗯，我是个诚实的人，”他松开我，“所以也不想哄你。”呃感觉自己的身体石化掉半边。“我这次来巩都大部分原因是来见你，只是因为王爷说有事商议所以顺便过来。”他调皮地又搂我过来。好吧好吧，又是没吃药的节奏了。

    “笃笃笃——”蓦地门响了，“请问方便进来吗？”我听出是无忧的声音，有点被吓得不轻。他怎么就突地跑过来了啊？不会认出刚才的舞女其实是我吧？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了。“你和宫主先进里间，我自有办法拖延时间不让他们进来，姑娘累了，去沐浴吧。”不知何时又出现的九畹轻轻朝我和楚昶示意道。“走吧。”楚昶拍拍我的肩。也好，我想九畹是不会被认出的，无忧并未见过她。

    “请问找我家姑娘何事？”九畹打开门后，十分礼貌地朝门外的两位公子道。“我和这位顾公子是来拜访擢素姑娘的。”无忧和煦地回答。“哦，可惜两位只得明日再来了，我家姑娘正在沐浴，所以不方便见两位——”九畹带点抱歉的口吻。“好。”两个人虽然脸上遗憾，但还是很绅士地转身离开了。

    听过九畹的描述，我心口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下了，因为我真正担心的不是无忧，毕竟他已知晓我在群芳楼这件事，真正让我担心的是顾洵，他并不知道我在群芳楼，而且或许在他眼中我或许已然确定成他爱着的怜芷，那么他怎么会容许自己大家闺秀冰清玉洁的小妹来到这么一个还不被世人认可的地方？就看明日他们会不会再来了。

    送楚昶离开后，我躺在床上开始担心明日，明日该如何应对？是该一口咬定自己不会跳舞还是？对无忧和对顾洵的说法又有所不同，无忧知道我学习跳舞，告诉他倒是于我无碍的，只是顾洵那边，有点难解释。就这么想着，也就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清晨时分，有点困倦地起身。洗漱一番，梳妆停当后，我下到了二楼的妙妙的房间，发现小婵房间的丫鬟进进出出有点频繁，也生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