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人 万般只为勾名利 才离艰苦又出发

    连城在家没呆几天，就有人找他干活儿，是驰四海的一个朋友，在钢厂旁边开了一家批发部。工资不高，每天二十，会开车的三十。连城对工作没什么概念，赚钱就干，而且现在没事儿，闲着也是闲着，就答应下来，第二天九点左右钟，自己骑着自行车，按驰四海给的地址，找了下来。

    批发部这一趟街，刚建成没几年，现在还不成气候，显得有些冷清，开着门儿的，也不是太多，找起来就比较容易。老板姓黄，四十左右岁，圆嘟嘟的一张脸，见人先笑，听说他是驰四海介绍来的，先问了问驰四海的近况，又给他讲了一下这里的情况，然后领着他先到大库，把自己家所卖的货物给他介绍了一下，又简单的说了一下他要做的工作，就让他回来了。

    第二天他早早的起来，穿上大衣，带上棉帽子，推车出门儿，这个时候天还没有全亮，鸡鸣声一声接着一声，马路上偶尔开过一辆车，卷起一地浮雪，真是好冷。他拼命的蹬了一阵儿，身上暖和了起来，心情也高兴了许多，禁不住哼起歌儿来。

    二十多分钟之后，来到目的地，掏出钥匙开了门，把大衣脱下来放在柜台上，原地蹦了两蹦，搓搓手，到后屋把柴火找出来，升上炉子，然后把家里的货物，每样儿选出几件儿，摆在门口儿，形成一条走廊，又到大库里取出一些来，以便到时候装车或是卖，都忙完了，太阳也出来了，他伸了伸懒腰，关上门，坐在炉子旁边烤火。八点多钟，老板的媳妇来了。三十多岁，打扮入时，一样的见人先笑：“来的挺早。”

    “昨天跟我说了早点儿来。”

    她笑了笑，去过镜子，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自己：“明天先不用来这儿，先去大库，咱们那儿又两个出车的，你先帮他们装车。”

    连城答应一声，继续烤火。八点半之后，开始忙碌起来，陆续的有各个商店，各个村镇的车来。老板娘开始开单子，他根据单子上的货名儿，数量，去仓库取回来，再根据上面的车牌号，一家一家的送，然后算账收钱，数目大的直接跟老板娘算，他们这里没用的货物，就和附近这几家串换，算了帐再给人家送钱，现在是喘口气儿的功夫都没有了，直到下午三点多钟之后，剩下的车越来越少，他们才松口气，或是泡一碗面，或是去附近的小吃部　要一碗面，有时候也要半斤饺子，但不够吃，后来就只要面条。吃完饭再送一会儿货就没什么人了，等到五点左右钟，开始收东西，把外面摆好的样品收回来，准备明天再摆出去。送货的回来的早也帮助收拾一下，大多时候都是他一个人的事儿。——他们回来还要去老板娘那儿交账。

    开车送货的两个人，第二天他就认识了，一个叫李建华，一个叫王兵，也都是附近的人，李建华岁数大点儿，王兵也就二十五六。三个人早上一起装车，装完车，他们去送货，他回来干自己的活儿。老板一般不来，老板娘一个人看店儿，加上他在家里上货，就这么几个人，所以非常忙。也有活儿少的时候，但是闲不着，得整理大库，把拿乱的东西从新分类，过期的东西挑出来，把日期抹掉，打上新日期。他们经营的商品，主要是方便面，约有六七种，另外是罐啤、罐头、奶粉、米粉，也有燕窝、腐乳、挂面和一些礼品，烟和酒是不明着卖的，一方面因为管得严，另一方面税太大。所以只要有人来查，他们就藏起来，来不及藏的，干脆关门儿，把门一锁，明天再说。其实工商管理的过来也就是一阵风儿，抓着谁谁倒霉，实在抓不到，就捡一家倒霉的，蹲你个三两天，你觉得划不来，掏点钱就是了。而且大家都熟识，平常也多有交往。他们一般都是三节来，离过节两三天，后来人们习惯了，也就不等他们来，自己去，这样和和气气的就解决了，但是碰到他们任务重的时候也扫荡个两三次，没办法，只好又添加了内线。

    他们这个门市，今年就有点儿不顺，不知道得罪了谁，这个月就查了两回，虽然没什么大损失，却不得消停，而且，这是一个信号，——以后也许不那么顺利了。但是这些事与打工人无关，也轮不到他们操心，只不过多听些怨恨与谩骂罢了。

    连城干了一个多月之后，所有的工作也都熟悉了，送货也快了许多，每天三点左右钟就基本完事儿了。这期间，他还学会了开三轮儿，有时候也出去送货，老板去进货的时候，连看店儿带送货，俨然成了一把好手儿，但是今天，他却有些不快。

    原来在他和其他几家工人聊天儿的时候，知道他们都比自己赚得多，而且别人家也都是两个人在家，就便是一个人，老板也要帮忙儿，像他这么干的，还没有第二个。他倒不是只为了工资生气，重要的是付出的，没有得到回报，至少是觉得被人轻视了，所以这一天都没有快乐起来。等到送完了货，在店里休息的时候，他就跟老板娘说了，但是没有明说，只是说，钢厂的承建部现在招人，他想过去看看，工资虽然不高，但是有可能混个正式工。

    老板娘当然没想那么多，略想了想，觉得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就答应他说，让他再顶几天，等到找到人再让他走，连城故意催她，说要是能定下来，他今天下班儿就过去，报上名儿，等三天五天的就过去，老板娘也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但是答应他，找到人就让他走。

    承建部招工，是真有这回事儿，八百块钱一个月，年底有出勤奖和年终奖，他听舅舅家的二哥说过，现在也好进去，他们有认识人，但是连城的性格，受不了这样的拘束，加上一辈子要窝在家里，所以就说了不去，今天，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而且他心里明白：找人，现在找个时候到哪儿找人？再有不到俩月就过年了，大冬天的，还得起早贪黑，上岁数的干不了，年轻人谁受那个罪？找人？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