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歌之锦瑟 第18章进山

    木四是第一个醒来的人，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里逃生的，脑中残留的只是一道目不可视的白光。

    “就当是神灵救了我吧。”木四自我安慰说。他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内脏虽经不起继续折腾，但好歹还能行动自如。

    木四摇醒莫卫二人，却怎么也弄不醒精灵，看来昏迷程度是视个人体质而定的。那么周围躺着的人，或许还要再躺上一会才会醒来。

    牵来一匹马，把精灵放在马背上，几个人不紧不慢地走向几里外的深山。

    其时正值盛夏。虽将入夜，天空仍是一片明朗，地上也能辨得众物。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天色变暗，偶有凉风袭来，携去了浑身汗液，令人神清气爽。过不多时，几人的心也渐渐平和，仿佛之前的几次大战只是场场闹剧罢了。

    到得山脚，精灵终于醒来，第一眼瞧见的便是木四关切的眼神。他的右手握着缰绳，血迹斑斑的衣衫在山风的吹拂下，带来一丝腥味。精灵深深地松了口气，知道终于摆脱那群人的纠缠。

    “大哥，我们选哪条路走？”他们的前面出现三条岔路，木四问道。

    “这段山路很少有人来，别看群山葱葱郁郁，满含生机，对面却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没有谁企图通过群山跑到那边去，只有我们奴隶常到山上伐木，逐渐踏出了这么多条路。”

    “那我们随便捡一条路走吧，估计大热天的那些人也不缺什么木材，就算碰上，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是谁。”

    “就这条吧，足以两个人并排行走了，而且前面还有个大山洞，可以作为今晚的落脚点。”卫己指着东北方向的岔路说。

    “二弟考虑得周全。小姐，请你抓紧缰绳，我们出发了。”莫余提醒道。

    山路虽然陡峭，但路上并不颠簸，精灵坐在马背上，不禁觉得惬意，身上隐隐发出微光。

    卫己说：“小姐，你发出的光可能会把敌人招来。”

    精灵心下歉然，光渐暗了。

    木四道：“没关系的，敌人那么远决计看不见。”他顿了顿，又说，“况且这光还可以为我们照亮前路呢！”

    暗下去的光又亮了起来，而且比刚才更胜，照亮了周围小块区域。

    “小姐，你这光还真好用。你们那儿一到了晚上，是不是到处都是亮堂堂的？”

    木四抢问道：“对了，小姐，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让我的哥哥们老是小姐长小姐短地叫你吧，那样似乎我还是排名最末的呢。”

    “我的名字吗？”精灵眨眨眼，脸上泛起笑容，道，“大家都叫我凰是，凤凰的凰，是非的是。你又叫什么呀？”

    “我啊，你叫我木四就成。这是我的大哥，莫余；二哥，卫己。你们精灵的名字还真有点奇怪……”木四把莫卫二人名字一并说了，现在几人算是正式相识。

    “到了。”在木四说话的时候，众人站住脚跟，来到一个大型山洞前面。

    洞口宽两丈，高也有丈许，里面黑幽幽的一片，瞧不清是宽是窄是封口还是旁有岔洞。

    “里面走不过几十步就到底了，虽然我们已经有几年没来过这里，却是记忆犹新，仿佛这就是我们的家一般。”

    木四点头道：“还是进去看看再说。”

    在凰是的光芒照耀下，众人把洞里看了个大概。洞口有两处放置火把的凹槽，洞内蛛网丛生，看来是很久没人来过了。

    几人燃起火把，烧掉蛛网，略微收拾一下，也算有个落脚处。又在洞口生了一堆火，避免野兽蚊虫来袭。

    木四还在里面生了一小丛火。盛夏之夜自有凉风习习，男人们当然乐得清凉自在，不至于烤火取暖。这火是特地为凰是准备的，木四担心她的身子弱，怕她着凉。

    几人在吃过事先准备好的干粮后便各自睡了。

    木四辗转数次，仍未睡着。他一心想着这两日发生的事，忍不住便想找个人来说说。但诸事都是如此的突兀，讲出去不仅没人会信，反而会受到一番嘲弄。虽然此刻有了两位祸福相依的哥哥，木四却又觉得不便说与他们二人听。

    他悄悄来到洞口，卧倒在木柴燃尽的灰烬旁，呆呆地望着前方。牵来的马也在吃饱喝足后满意的睡了，忽然一阵疾风吹过，转瞬即逝，却把那匹马惊醒。它迅速挣起身来，抬眼望向四周，发出几次“呼哧”声后，终于没有发现什么危险，才放下心来，又慢慢垂下头去，只是这次换作站姿睡了。

    木四心道：“这马大概平日里没遭过罪，是以能够用悠闲的卧姿睡去。今天却被迫卷入纷争之中，识得了血腥，想要像往常一样悠哉自由，怕是很难了。”

    他又想道：“我就是那个稀里糊涂成为了，将要左右最后一战的人吗？想想真是可笑，要不是发生的这一切太过真实，我也可能会认为自己现在在做梦吧。”他轻触贯穿肩头的伤口，仍能感到一丝灼痛。

    虽然，这种伤对于一个有水阳阶实力的人来说，算不上重。

    “但是要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来拯救世界，就算拍卖员口中的那位玄世高人重生，也是不可能的吧。皇帝王井说我需要志同道合的朋友，但要到哪里去找那种会相信我这种虚无缥缈的幻想的人啊？

    “而且，我又好怕，怕他们真的相信我了。前路漫漫，我实在没有权利要求他们豁出自己的性命。此时的我，就像这匹马一样，一旦闻到过血的气味，就再也寻不到真正的安定了。

    “或许，深埋这个想法，是我暂时的选择。毕竟，失去他们，真的是我不愿意见到的。”

    清风吹拂落叶，落叶相互摩挲，马儿的“呼哧”声又把木四带回现实。

    “不过，今天的事蹊跷颇多，那个自称龙门银印使者的人究竟是何身份？我从屋里出来，只见到两个守门的大汉，却对我视而不见，这怎么也不像伙计应有的行为吧？再说，偌大一个拍卖会，当真就只有一人主持，两人护卫？这里又不是他们的地盘，胆量也太大了！难道说，那个龙门真的有那么厉害，只是一个名号就可以让人望而生怯？

    “再后有两位哥哥似粗而精的拳法与那道昏睡万物的白光。还有被认定为光灵的凰是，为什么只有我一碰她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翻滚起来，仿佛要挤破血管喷薄而出。而我分明看见两个哥哥或多或少和她有点接触，却没有引起丝毫不适。我近距离看她时，也不禁为其美貌所折服，暗暗心跳加速，银印使者一干人和两位哥哥却将之视若寻常人，这不像是普通人应有的表现啊……”

    思绪游走间，左手碰到用一枚壕金币“买过来”的长刀。触之光滑冰凉，冻寒彻骨，直如坠入冰室，又似多年不见的老友，纵泪相抱，不愿撒手。

    木四终于还是撒手，他惊忖道：“这把刀实非凡物，不然何以能像接触实体一般触碰那龙卷风？而我等逃出生天，也多仰仗它的帮助。但总有一种感觉，它想把我拉进一个无底深渊，让我受它的奴役……还是少接触它为妙，不管我的感觉是对还是不对。”

    心念及此，木四翻身而起。行至远处，用刀划出几条长长的树皮，把刀鞘和刀柄结结实实地缠了个遍，终于找不到一丝缝隙后，才满意的点点头，躺回原处。

    “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吧，现在要预料不可预料的事不是自找苦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