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城-万千池城择木栖 第2章倒影

    1994年，对五岁的小千瓷来说，是有着特殊意义的一年。那一年，小小的苏木以他独特的方式成功进入小千瓷的眼，令小千瓷放言“阿木，我的。”其实，当时幼稚的他们又懂得什么呢？可偏偏这句话一语成箴，后来的后来，阿木都只被千瓷独家占有。

    那时候，a市还不是旅游胜地，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镇，在这里，百年难得一遇四个轮子的小轿车，邻里间全部跑出来看热闹，小千瓷仗着她小小的身体，左转转，右穿穿，终于挤到了最前面。这雪白雪白的，比前两天妈妈买的裙子，白多了，她想。千瓷知道这是白色，还多亏了妈妈给她穿裙子时，一直念叨“妈妈给我们小千瓷买的白裙子，欢喜不欢喜？”那个时候她怎么回答的“欢喜欢喜。”小千瓷歪着头，想了想，决定不要喜欢那条白裙子了，都没有四个轮子白。

    晃过神来时，车已走远，人群也散了，远远就听到妈妈叫她，左顾右看，她终于找到妈妈，拔腿就往妈妈那里蹦去。

    “诶呀！小祖宗，你赶紧慢点，莫摔了。”妈妈着急的向她跑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在一块小石子的恶意破坏下，小千瓷光荣破相。

    “你看你，不小心一点，疼不疼？”妈妈心疼的给千瓷揉着她额头上凸起的地方，再看了看被蹭破皮的胳膊说“来，妈妈抱，咱们回家抹药就不疼了。”

    “呜。。。疼。。。”千瓷其实不想哭的，她想起前些日子妈妈带她去街角李姨家串门时，他们家的小子摔倒了就马上爬起来，对她说男子汉，摔倒了，不能哭。千瓷小小的脑袋想了半天也不能理解什么叫男子汉，只记得了那句‘摔倒了，不能哭’可是她听到妈妈的话，还是忍不住大哭起来，小小的身子缩在妈妈的怀里，一直哽咽到了家门口。

    “阿姨，小妹妹怎么了？”轻轻的声音打断了千瓷，她往下看，苏木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映入千瓷的眼中，那个瞬间，她想起了最爱看的动漫中戴着洁白羽翼的天使，神圣而不可侵犯。精致的脸庞上有着一对好看的三角眉，眉下睁着干净明亮大大的瞳仁，紧紧望着千瓷。令千瓷无法将眼睛移开。无意思嘀咕了句“这可比王家小子，李家小子好看多了。”

    “没礼貌，什么小子小子啊！”妈妈闻言，拍了拍她的头说道。

    “妈妈也是叫小子的啊！”小镇人家间，彼此相遇都会简单打下招呼，以增熟络。谁带着小孩子也会冠着那家的姓，招呼一下，小千瓷从会说话开始也学到了大人们的那套。

    “阿姨，没事。。。你好，我叫苏木，你可以叫我阿木，不要叫小子好不好。

    “嗯，那你叫什么名字呢？”小苏木先礼貌同千瓷妈妈说过后，便把头转向千瓷说道。再懂事的小孩子，多少对‘小子’这个词有些不喜。

    “我叫顾千瓷，阿木可以叫我小千。这个是我最亲亲的妈妈，我的家里还有一个最聪明什么都知道的爸爸。”千瓷爸爸是吃公家饭的，在这小镇上地位自然高人一点，懂得也会多一点，在小小的千瓷心中自家爸爸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真的吗？小千爸爸真厉害。”

    “恩恩，阿木阿木，以后我陪你玩。”苏木这句话彻底征服了千瓷。年纪还小时，没有善恶之分，只有单纯的喜欢与不喜欢，志趣相同，便能立即看对眼，“好啊！。。。你的手，血，疼不疼。”苏木看到千瓷的伤“我吹吹，不疼不疼。”搬起千瓷得胳膊轻轻的吹着。

    “嗯，不疼。”她笑嘻嘻地说。

    “不行，要去我家擦药，小千看到吗？那里，我家。”阿木拉着千瓷的手边向她指着自己家的位置，边向前走着。

    “阿姨，我等一下把小千送过来，您放心。”走了几步，才想起千瓷妈妈还在这里，不还意思的说道。

    “嗯。去吧去吧！”千瓷妈妈也是哭笑不得，两个小屁孩建立起革命友谊，转眼就把她给忘了，看到苏木的家就在自家隔壁，就让他们玩去了，不然，指不定自家闺女会怎样闹呢！她想。

    而这个时候千瓷在想些什么呢！她想：我们家旁边不是没住人吗？阿木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完全忘了苏木提过的‘新家’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到了苏木家。

    “妈妈，来帮小千抹药，她摔倒了。”

    “这谁家孩子啊！多可爱。怎么弄成这样呢？不怕，阿姨给你擦药。”然后千瓷就看到一个漂亮阿姨温柔的拉着她的手，说道。

    “妈妈，小千是住在我们家旁边的顾千瓷。”

    “那感情好，小千瓷，以后要经常来玩啊！”苏木妈妈拉着她的手说道。

    。。。。。。

    晚上回家后，她在饭桌上，不停的同爸爸妈妈讲着白日的事，小小的脸上，笑意怎么也止不住。就连阿木是怎么从隔壁的空屋子里变出来的，都忘了问百事通爸爸。

    后来，蓝问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阿木的。她看着窗外急速行驶而过的车辆回道，第一次见面，泽蓝以为是玩笑话，只是笑笑回了句你倒真早熟。那时候那么小，满是孩子气，却也真，只想跟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侧。只是在阿木还在的时候，她以为阿木不明白，一切都只是她的秘密，就算阿木身边一直只有她一人，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她仍旧不敢在风姿卓越流光溢彩的阿木面前表现出一丝爱意。因那些自卑恐慌而生就的小心思，多年后在蓝那里才彻底了解到她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对阿木所造成无法弥补的错误，使之最终失去了她的男孩。

    这天在苏木白白净净的小手拉过千瓷脏兮兮的小手以后，小千瓷的生命中就多了一个好朋友，不像王家小子，李家小子一样，她只叫他‘阿木’，也多了一个时时关爱她的苏阿姨，和叔叔。只是，后来呢？后来妈妈走了，阿木没有了，苏阿姨和叔叔也离开了，再后来，就连爸爸也不要她，去了天堂，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

    次日，千瓷起床后来到苏木家门前使劲拍着眼前的红木门，太阳光透过大树在紧闭的门窗上露出稀疏光影，千瓷看看白嫩的小手平添的几抹红色，她感觉鼻子有点酸，很想哭，小千瓷想着：阿木昨天才从空屋子里变出来，今天又变回去了，漂亮的阿木没了。这样想来，眼泪便更不顾一切的流了下。

    “小千。。。小千，你怎么了，跟阿姨说。”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千瓷，完全没意识到身旁有个人，还被她牵着进了刚敲了半天的红木门内。

    “小千啊，先在这里坐着，阿木马上就回来了，阿姨去给你做好吃的。”

    “咦！阿姨你没被空屋子变回去吗？呜。。。阿木呢？只有阿木变回去了，没有阿木了。”千瓷终于回过神来，看到了阿姨却没看到阿木，以为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愈加伤心。

    长大后，我们常常会被街头上小小的孩子们你追我赶，然后露出还未长齐的雪白嫩牙开心大笑的场景惹得忍不住驻足。而后羡慕的对同伴说“你看他们，多幸福。”年纪小，未经历世事，干净得像一张白纸，简单直接，想得到的便会直接了当的去要，没有那么多小心思，他们学不来大人们的那套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这也正是长大后的人们做不到的。千瓷在以为失去了她昨天才交的好朋友后，那样伤心，直截了当，让正准备进门的苏木体会到了被家人以外的人重视的感觉。他觉着并不反感，看着那张哭花的小脸，一瞬间便感觉自己有了责任似的，他不愿她伤心。

    千瓷第二次见到苏木时，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粉嫩的小脸上一双杏仁眼挂满了亮晶晶的泪水，而后紧紧趴在苏木身上，像抓住她最爱吃的肉松面包，不想与其他人分享一丝一毫，怕那些王家小子，李家小子会来抢般无措而惊慌。她听到苏木小小糯糯的声音在耳旁不停响起，以他稚嫩却出奇好听的嗓音向她承诺，不会不见，会一直陪着她。她不懂一直是多久，可听到阿木说不会不见时心底仿佛去了一个重重的担子，迅速转悲为喜。

    “她过来没见到你，伤心成这样的，这孩子刚发呆，叫她也没反应，我牵着她，她就跟着我走，这如果是大马路上，可怎么办。。。阿木，你陪千瓷玩，妈妈做饭去了。”说完看着千瓷“让阿木陪你玩啊！”

    “妈妈放心。”苏妈妈无心说的话，小小的苏木全放在了心上，后来只要是在人多或者大马路上，都会紧紧牵着千瓷的手。他也曾问过自己，世人万千，红尘万丈，为何他偏偏只能在有千瓷的空气中才能悠悠度日，却怎么也找不到答案。脑海中只有“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这八个字不停盘旋。

    命运这东西，有时候就是没有半点退路，人只能按照它既定的轨迹，执着的走下去，恰巧是你，只能是你。

    次日，千瓷早早便把妈妈叫起来，让妈妈给她绑漂亮的小辫子。“今天，我们千瓷怎么这么积极了啊！”妈妈想起以往要上学时，千瓷每次都死赖在床上，不愿去，疑惑的问道。

    “今天阿木陪我去上学。”千瓷开心的对妈妈说。

    上学的路上，两孩子手牵手欢快的向前跑着，

    “这两个孩子倒是一下子就看对了眼。”苏妈妈看着前方的苏木和千瓷，对千瓷妈妈说道。

    “是啊！我们家千瓷不懂事，给你们家闹了麻烦，千万莫介意啊！”

    “怎么会，我挺喜欢这孩子的。也让我们家苏木多个伴，都是机关大院的孩子，熟络点也好。”两位妈妈都笑笑，不再说话。

    苏木比千瓷大一岁，况且相对于同龄人来说懂事不少，又是大城市里来的，小小的千瓷极喜欢听他讲外面的事情，再与小镇上其他孩子一对比，便恨不得天天和苏木腻在一起。只觉阿木都快比的上自家老爸那般神通广大了。苏木也对千瓷很是纵容，她要求的苏木都会想方设法做到，其实苏木自己也是个半大的孩子，能懂什么，只是下意思的不愿千瓷失望，总觉得千瓷还小，自己要照顾她，就这样生生练就了他早熟的性格。

    相对于小学的自由，初中学业无疑重了许多，让本来就不是很爱学习的千瓷很是吃不消，她看着身旁的苏木做题目时自信的模样，就更加佩服他了。平常老师布置的作业，不会做的全扔给了苏木，自己跑到一边和新认识的朋友打得火热。这样一对比，在期中考试后区别就出来了，苏木拿了第一名，而千瓷却只排在全班偏下位置，这让千瓷很是受打击，小手拉拉苏木穿的外套，问道：“阿木，我是不是很笨啊！”

    “是挺笨的，不过没关系，以后我赚钱养你。”苏木捏捏千瓷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笑道。

    听到苏木的话，千瓷放心了，一向头脑简单的她没有去想这句话的深成意思，只觉得反正有阿木，没关系。便又捧着漫画傻呵呵笑得开心，全然没有看到苏木满是宠溺的双眸。苏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说，想不通就不再想了，反正自己和千瓷会一起一辈子的，除了自己还有谁受得了这笨姑娘啊！他这样想着，笑了笑，又拿起千瓷扔给他的数学作业做起来。

    “同学们安静一下，我们现在根据这次期中考来简单的调换一下座位。”像大多数的老师都偏爱好学生，不喜差生一样，千瓷华丽丽的被老师嫌弃了，认为她继续坐在苏木旁边一定会影响他心中的第一好学生。千瓷求助似的用着她大大的眼睛看着苏木，可老师态度强硬，万能的阿木这次也无能为力，无法，千瓷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到新位置，坐到位置上后，便大声叫着苏木，向他承若一定好好学习，早日回到他旁边。

    在她满怀斗志下定决心要努力学习时，身侧的轻笑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初见泽蓝，她以为这应该就是妈妈常挂在嘴边的淑女气质，在多次看到其利用自己小白羊气质去为自己抢占先机然后笑人家太好骗后，才看透这姑娘活脱脱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而自从认识泽蓝后，千瓷有了第一个外号“青瓷”用泽蓝的话说“你看青瓷青瓷多文雅，多艺术啊！”

    她们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个单纯，一个狡黠，可最初到最后，只有蓝始终还在，也只有她了解她的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