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和二牛两个经过一阵商议,当下就决定去寻那辆肇事马车。
勺园位于滮湖西北,它的大门是朝北开着的,在大门的东西两侧有两堵墙,形成一个朝北的小广场。小广场内停着十几辆装饰颇为豪华的马车,马车的主人们此时大概都在勺园里面,不知道是在指点江山还是依红偎翠?那些马车夫之类的下人则都在小广场内玩着马吊。
马吊大概是麻将和扑克的鼻祖,有万贯、索子、文钱、十万贯、百万贯、千万贯、万万贯等各种花样。每张牌还对应一名水泊梁山的英雄好汉,非大盗则不富,及时雨宋公明自然是万万贯。万历末年,民间好马吊,至崇祯时大盛,人们热衷此道,穷日累夜,若痴若狂。
马车夫们玩的是一种三打一的规则,只见一个满脸麻子的车夫给自己和其余三人各发了八张牌,把剩下八张牌扣在桌子中间,说道:“这局我做庄,由我先出牌,矮脚虎王英。”
“黑旋风李逵,管住。”一名塌鼻子立即出牌。
“花和尚鲁智深,再管住。”
“我出及时雨宋公明。”
车夫们正赌得热火朝天,根本没人注意到小广场东侧的墙头趴着两个青年人。其中那年纪小一点的轻声道:“二牛哥看见没有,那个麻脸就是上午打我的马车夫。”
“看到了,那家伙一脸横肉,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二牛也轻声道,“阿越,他们人多势众,不好下手啊。”
“二牛哥,鲁莽是下策,智取才是上策。看到对面角落那匹白马没有,白马拖着的那辆马车就是那姓谢的仕绅的。”
小广场内的马车使用的多数是红马,只有一匹白马,毋庸置疑,那套着白马的马车自然是姓谢的带来的。
“阿越,你说要怎样智取?”
“二牛哥,现在已经认准目标,我们先回去准备一番,到时你就知道如何行事了。”
“说得是,此处不宜久留。”
……
夜半三更,月朗星稀,大部分嘉兴人早就进入了梦乡。
名士们都是夜猫子,那勺园的情形自然与它处不同,与以往很多时候一样,今夜的勺园又是灯火通明,锣鼓喧天。
勺园里面正在纸醉金迷之时,距离勺园半里之外隐隐约约出现两个人影。借着月色,两人很快来到勺园北门西墙脚下。
“阿越,真的要烧了那马车?”其中一个端着罐子的说道,说话的正是二牛,而那罐子里装了不少的油。
“当然,那个姓谢的豪纵不法,必须给他一个应有的惩罚。既然没有人来主持公道,那我们自己主持!”
二牛稍稍犹豫了一下,道:“好,那咱门就干一场!”
计议已定,当下就干。
萧越先在西墙外垫了几块石头砖头,踏上石砖往里一看,那套着白马的马车就在右边一丈多远处。
找到目标的萧越马上从石头上下来,又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件。
掏出的这玩意叫射水筒,说起来它还是萧越的玩具。射水筒做起来非常简单,只要有一段较粗的竹节、一根长一点筷子、以及一些破布头就可以制造出来。
以前萧越玩射水筒时从射水筒前端小孔中射出的都是水,这一次射水筒射的不是水,而是能引起大火的油。
萧越把射水筒的一端伸进二牛捧着的罐子里,把一头缠了破布的筷子往外一抽,然后再登上砖石向那目标喷射。
滋!滋!滋!十几个来回之后,罐子里的油大概差不多都喷到了那辆目标马车上。
接着,一个着了火的射水筒被准确无误的扔到了车轱辘下面。
火烧得非常不错,不一会儿,只听里面有人高声大叫:
“着火了!”
“马车着火了!”
“啊!全都烧着了!麻子还在里面!”
……
一刻钟{24分钟}后,萧越和二牛已经回到居住的茅屋内。萧越是个穿越来的,二牛此时也是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现在茅屋里就住着他们两人。
萧越正在若无其事的洗脚,但二牛却并不踏实。
“阿越,我总觉得这事不妥当。”
“有什么不妥?”萧越满不在乎的说道。
“阿越你想,那姓谢的被烧了马车,一定会猜这把火是谁放的,而今天你被他打了,他一定会认为这火是你放的。”
“那又怎样?垫脚的石块已经清理,那油罐子也被扔进了河中,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让那姓谢的去怀疑好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二牛不住的摆手道,“按照事理,那姓谢的怀疑到你,那一定会去打听你是谁,如果不出意外,那官府的捕快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道理是一回事,但现实又是一回事。’萧越一想还真是如此!若是姓谢的出点银子和官府打个招呼,那就算这把火不是自己放的,搞不好也会被屈打成招。
“二牛哥,这么说来我们要离开嘉兴躲避一阵。我们必须在对方寻上来之前就离开这里。嗯,明日一早就离开。”
“唉,也只能如此了。”二牛点点头道,“不过不是明日一早,而是现在就连夜就离开。”
夜长梦多,二牛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两人当下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原以为都是些坛坛罐罐,可收拾起来却也麻烦,对于萧越和二牛这两个穷人来说,菜刀是值钱的,铲子是值钱的,被褥是值钱的……一炷香{30分钟}之后,当两人还在打包时,门外已经响起了嘈杂声。
只听一个声音在外面怒气冲冲的高叫道:“不知死活的兔崽子,竟敢放火烧我!”
那声音萧越已经非常熟悉,正是出自那个麻子。他原以为至少到明天早上不会有事,没想到对方的反应是如此的迅速。
原来在勺园玩马吊的一众马车夫当中有几个是本地的,其中一人对萧越的情况非常清楚。麻子对他们讲起早上之事,经过一阵交谈,他很快就对萧越有了一个初步了解。
马车着了火,麻子以及他的主人谢三宾当下就认为是萧越干的,所以抢在萧越和二牛离开之前就过来兴师问罪。
萧越刚想去开门,就只听‘砰’的一下那块狭窄的木门已经被人一脚踢开。
呈现在萧越面前的正是上午殴打萧越的麻子,只见他此时灰头土脸,后面的头发被烧了大半,剩下的头发都是卷曲着的,有点像是等离子烫。
在麻子身后还有五六人,看样子他们应该都是勺园的护院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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