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不会的。”,头微微地摇了几下,浅紫色的嘴唇,露出一弯欣月的笑容,中年人对着面前的徒儿,默慰的说道,“莫非,你不相信为师?”
“不是的,师傅。”,少年快速的摇了摇头,稚秀的轻眉微微紧皱,踌躇的眼神中流溢出一股发自内心的牵挂,说道,“徒儿相信你,只不过……”
“只不过,你担心师傅的安危,对吧?”,和蔼的目光,注视着徒儿,中年人默默地问道。
“嗯……”,少年瞅着师傅,轻轻的点了一下头,而心里似乎隐藏着一些话语,想说却说不出口。
“嗨,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位中年人,轻叹了一口气,亲和的斑眸,凝视着徒儿那一脸焦虑的面庞,粗匀的嘴角轻舒笑颜,默默地浮现出一丝丝欣慰和感动,说道:“就凭鬼孽双煞的能力,一时半会儿打不倒为师的。”
“就算是打倒了,他们也不敢把为师怎么样,顶多是抓我回去,受点皮肉之苦。”
“反倒是你,如果你硬要留在这里,不仅会成为我的负担,而且还会延误战机,陷入两难的困境。”
“你说呢,剑南?”
“嘶……”,再一次听到师傅慎思的劝语,少年缓缓的低下头,一抹既牵挂又茫然的目光,斜视着脚前一粒粒疲躯不堪的石子,懵然的头脑深思默想着,“确实,师傅说得有道理。”
“如果我一味的留在师傅身边,必定会成为师傅的累赘。”
“倒不如听师傅的,先回望穹,将情况禀告穹帅,让穹帅派兵增援。”
“或许援救师傅,还有一线转机。”
“嗯,就这么办。”
于是,这位少年,慢慢地抬起头来,刚才那一幅心神焦急的面颊,悄悄地随扑面而来的一缕辞风,滑然而逝。
此刻,那童真的双眼,虽有茫若而杞忧的愁虑,但已不再那么强烈,反而目珠中添了一分坚定和从容,“师傅,徒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啊,不愧是我的徒儿,真懂事!”,厚实的右掌,轻抚着少年的头额,粗壮的五指,律动着几曲墨嫩发丝,亲切而温和的双眸,注视着徒儿白皙的面庞,中年人叹笑道。
“哼……”
师傅的一句颇淡夸奖,似乎擦拭掉了少年那忧心忡忡的愁怀,少年轻低着头,注视着师傅,嘴唇密合出向上的甜颜。
“剑南,现在为师,就把苏魂索的一端,绑绕在你的腰部上。”,中年人低着头,瞅着掌中洁白无瑕的绳索,而后仰起头,目视着徒儿,说道。
“嗯……”,少年点了点头,回应道。
随后,这位中年人,缓缓站起,苍壮而颇有凹凸条纹的两指尖,对着左掌中捆着苏魂索的白色禁索令,绕逆时针旋转四环,点禁破解。
瞬间,禁索令碎裂成一粒粒涓埃之微的颗粒,飘散而去。
提道禁索令,在此说明一下。
禁索令,又名为空境封索令,是封印世间十大无境之物能力的小型量器,它体积虽小,却禁锢极强。
每一道禁索令,都其形各异,颜色千别,而解封方法,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就那苏魂索为例,它其形如圈,色颜如奶,始末互触为禁,小而解巧,可谓便携随意也,而其余九奇随苏魂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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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空星渺月朦朦,幽丛木稀雾寥寥,霖花散尽牵思发,只待何时情相见……昏暗的天空,只挂四五颗低落的凌星,那一幅哀愁思落的脸颊,一点都不会刻意的隐藏,完全显露出小孩子般无精打采的模样。
此刻,沿西边望去,那寂静的高空之上,偶尔漂浮着不几朵踏着伶影青幽的步伐的云儿,掠过眼下的磐岩蜿蜒,遮挡一弯茫茫然的金晶皎月,缓缓而行。
那幽密且死寂的丛林里,时不时的传出凄冷的风铃声,而这种凄冷之感,似乎容不下微小生命那沧海一粟的气息。
这时,一位身披长长的皑如逝衣,淡如薄花的斗篷衫的神秘之人,踩着无心留意的野草,轻轻而过,没有留下一丝丝踏草的脚步声,唯独那苗条的腰部,挂着一串沾有锈迹而又古老的风铃,随一抹瑟风,肆意的铃响。
凡此人途经之地,随身之铃须响,且以寂寒咒之,化沉冰也。
此刻,离神秘之人不远处冰冷的草地上,躺着一具身穿墨紫色衣衫的中等男尸,他摆着一幅惊苦的紫颊,暗淡的目光早已迷惘,不知所踪。
那是因为,他的后背,早已被一枚拴魂穿刺中,毒发而亡。
于是,这位神秘之人,双手交叉进左右颇长的清色衣袖,迈着幻影般的步伐,飘飘行到男尸一侧,凝视着男尸全身,发现其背部现出一道刺眼的银白色光泽。
“哼哼哼哼……”,刺眼的银白色光泽,斜射进沉古清莲盔的眸缝里,冷淡而孤傲的神光,微微的闪了几下,似乎神秘之人已然知道鬼孽双煞的行径,便悄悄地雅笑道。
要说神秘之人为何知,其实答案很简单。
一枚拴魂穿,能够在朦胧的月色中,还能凸显出强烈的银白色光泽,只能说明一点,那枚锋利的穿刃两面都涂有“银蠹花”所特流出的银液汁。
此银液汁,偏阴性,若一小片碎叶,沾染此汁,便可枯黯机尽。
而且,这银蠹花,只有在潮湿阴暗处才会生长,恰巧鬼孽双煞的老巢,就符合这一特点。
更主要的是,拴魂穿,是鬼孽藏私人独有的一门暗器,而鬼孽藏与鬼孽沉从来并存不悖,形影不离。
更何况,那具男尸,在神秘之人的一眼瞟去之后,就悉其身份和实力,而实力如巍峨之米,只能充当鬼孽双煞的开胃小菜。
可见前方,定会有灼眼的目标,惹得两个小鬼紧追不舍。
随后,这位神秘人物,从右衣袖中慢慢的抽出细嫩的左掌,对着中等男尸。
而右手,轻握着拳头,在清色衣袖的遮盖下,伏握在胃部对应的雅莲图案的斗篷衫间。
没过五秒,残余的晖元,渐渐地从男尸的头部,颈部,背部……一点一点地剥离出来,距尸躯斜上十五厘米左右,凝聚成莹光涟涟的晖元珠。
然而剩余的尸首,慢慢的变成一片片泡沫,随时来的微风,飘散而去。
晶光莹莹的晖元珠内,闪烁着流动的金黄色元体,瞬即,向前旋转两圈,收缩于神秘之人的左掌中指的诡异之戒中。
“哼哼哼哼……,该下一位了……”
“呼……呼……呼……呼……”,幽谧的寒风,在沉静的林空中凌舞翩翩,那一枝枝凄冤之花,一片片冰骨之叶,随风摇曳,显得那么的悱恻,那么的悲凉。
站在如此凄凉之地的神秘之人,仰望着泯灭的梦想,踏着无情的脚印,寻找既定的目标,一路直上……
俄而,青碧的草地之上,那两三片枯败的萧叶,被冷漠的微风吹动着,扬起了一幅莫忘师情的诀别画卷。
幽蒙蒙的云气,如烟似雾,如梦如幻,缭绕在突兀稀木的断峩岭的山峰之间,稀疏而翼翼的空心莲子草,置于崖顶两侧,经飘过的气流,络绎摇摆。
这时,一位中年人,用粗壮的右指,拿起苏魂索的一端……
忽然,少年微皱着眉头,稚嫩的小嘴,不禁的喊道:“师傅……”。
“好了,没事的,剑南。”,中年人对着徒儿点了一下头,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少年那皙嫩的面颊,似乎告诫着徒儿无须再担心为师的安危。
随后,这位中年人轻低着头,右手中紧握着苏魂索的一端,沿着少年挺直的腰部,缓慢地缠绕一圈,在与后端,慢慢地记了一个稳扣,而苏魂索的末端,却紧紧的拽在中年人的左掌中。
此过程,少年静静的杵在原地,白皙的双手,呆呆的置于两侧。
一抹忧愁的眸泪,凝视着师傅粗苍的右手,想掉却掉不下来,想流却流不出来,内心深处仿佛有一颗压抑的石头,沉寂在心里。
顿时间,少年张开双臂,将师傅紧紧地搂在胸前,稚秀的脸颊,紧贴在师傅那暗红色的长袖上衣上。
一瞬间,炯明的双眼,眨了眨流动的泪光,心中有多么的不舍,多么的思望。
因为,在少年的心目中,师傅,宛如一位温柔又严苛的父亲。
对于他心中的父亲,片刻都不想让父亲处于岌岌可危的情况下,离开他,尽管他是那么的学艺不精,才疏学浅。
而此时,中年人忽展双臂,左腿后退了一小步。
一丝丝亲切而柔和的目光,凝视着徒儿这一突来的举动。
那一抹抹温馨又感动的泪水,即将夺眶而出,但是中年人必须忍住。
因为他知道,如果这时,流下牵挂的泪珠,徒儿肯定会看出破绽。
于是,这位中年人,眨了一下坚定的双眸,厚实的双掌,轻抚着少年的背部,斑黄的苍庞,渐露出一弯馨月的笑容,说道:“好了,剑南,放心吧,为师不会有事儿的!”
“师傅,徒儿知道!”
“可是这一次,我就是很担心你。”,少年缓缓的松开双臂,抬起头来,凝望着师傅那有些苍老的面颊,慌张的说道。
“不知为何,我的心里老是发慌……”
“总感觉,这一次,好像与师傅永远分别似的。”
“师傅,要不徒儿,就留在这儿吧,和你一起对付鬼孽双煞。”
“不行。”,听到徒儿说的一些慌语,中年人瞬间脸色一变,严肃的训道:“剑南呐,为师以前是怎么教你的,遇事不慌张,你难道忘了吗?”
其实,这位中年人,想以无声而温暖的话语,告别自己已教导多年的徒儿。
不想在最后一刻,以严厉的态度,训斥自己的徒弟。
但是,看到自己的徒儿,遇到这点小事儿,就变得慌张急躁,将来又有何能力来冷静分析,应对特殊情况。
因而,苍黄的面庞,不免显露出严肃的端容,然而心里却有几分内疚。
“不,师傅,徒儿不敢忘!”,少年快速的摇了摇头,晶莹的泪珠,一点一滴的划过晳嫩的脸颊,嗓音由低沉渐变为高涨。
“只是,只是这一次,我真的很想陪在你身边,保护你。”
看到徒儿清秀的双眼,流下担心的泪水,中年人的青墨徐眉顿时舒展,那刻有一凹一凸雏纹的脸庞,呈现出惊讶的神色。
但是此时,这位中年人,已不再吐露温和的劝语,而是变为更加严厉的训斥。
因为在他眼里,遇到一点儿小事就慌张,掉眼泪的人,就是一名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敢当的懦夫。
“陪我,保护我?”
“你陪我什么,保护我什么?”
“就凭你现在的武功,别说是一拳,就连一分毫,你都伤不到人家!”
“怎么提“保护”?”
“还有,你要记住,你是一位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不是一名泫然欲泣的女孩。”
“无论将来遇到什么事,你都不要哭泣,听明白了吗?”
一层层晶莹的泪珠,悬浮在眼皮之间,牵挂的泪光,凝视着面前的师傅,少年低沉地喊道:“师傅……”。
“够了,把眼泪给我收回去!”,中年人瞪着哭泣的徒儿,怒视道。
“要不然为师可就要……”
“不,不,师傅,你别生气!”,少年立马摇了摇头,因为他不想在分别前,惹得师父不高兴,便急忙用白皙的小手,左左右右擦拭着眼眶间的泪珠。
“徒儿,现在就把眼泪擦干净。”
而后,划过一条条细微泪痕的双手,放于两侧,担忧的目光中,闪过一道坚毅。
“嗯……,这才是我的徒儿!”,和煦的双眸,注视着面前的徒儿,苍老的左手心,轻轻拍扶着少年结实的肩膀,中年人微微仰头,眯着笑眼,说道。
“师傅……,哼……”,顿时,少年也淡淡的笑了。
此刻,幽冷的微风,静静的奏响着动人的旋律。
两三片暗绿的叶子,在凄别前的徐风下,悄悄地飘浮到两人的头顶上空。
或许,在这一刻,他们二人,所散发出的醇醇馨息,是人世间最幸福,最和谐的师徒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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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美好的一刻,它就是一刻,非常短暂,它来似徐阳,去如湍流。
“啪……啪……啪……啪……”,从断峩岭的山崖底下,由远及近的传来一声声凄冷的拊掌声。
“这可真是一幅催人泪下的画卷啊!”
只见,披着一件雪白色的巫衫,如幽灵一般的邪恶杀手鬼孽藏,托着一把暗红色的绝神别,迈着无声的步伐,漂浮到崖顶之上,慢慢地拍了拍双掌,讽笑道:“就连如此冷若冰霜的我,都快要留下无情的哀泪了,哼嗯嗯嗯……”。
“哈啊啊啊……,可不是吗,大哥!”
一股巨大震波,从师徒二人后面,缓缓袭来,崖面上那疲躯不堪的石子,摇摇颤颤。
顿时,崖顶间,呈现出一道秋豪之末的裂缝。
随后,一个呈墨黑色的庞大罪心球,破土而出,另一位穿着同样巫衫的幽灵杀手鬼孽沉,紧紧拽着一条环环断鸣铁,腾空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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