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三斗,老爷问你话,为何不作答?想什么呢?”一个穿着打扮与他无异的年轻人,手里端着一只古旧越瓷茶壶,站在中年男人身后,冲石阶上的他阴阳怪气的嚷嚷着。
“喊我呢,难道陶三斗便是我此世今生的贱名。《中国古代史》翻了不下六遍,却偏偏停留在南北朝这个朝代更迭频繁、动荡起伏的年代,往前翻两页,或许附身曹操,挟天子令诸侯,一抒枭雄气焰,往后过两页也行啊,说不定我就是唐太宗了,开创大唐盛世,俯屑万国来朝。可眼下,我分明就是一个卑贱的奴仆,哪怕与前世自由自在的经营烤冷面生意相比,也过于寒酸落魄了吧,此时的境遇都比不上那只受宠的博美犬。倒是有一点确认无疑,眼前这个自称本县的中年男人便是享誉全世界的数学家、科学家祖冲之……”。
彭晓勇欲哭无泪、可怜兮兮将前世与今生的写照穿针引线,一痛胡想联篇。
惆怅和绝望怠尽,他舒缓了一注体内的闷气。凝神自言:“靠!既然穿了,就证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哪怕是一个奴仆,只要还有一口气儿就有当爷的希望,我须谨记,爷此后便叫陶三斗。”
他强迫自己的意志,自我开解着,尔后将满含自信的目光投向祖冲之。“祖爷,唤奴才何事!不妥,看奴才这觉睡的,差辈儿了,老爷!”
彭晓勇身寓转世前记忆,重生后附陶三斗肉身,至于陶三斗在这个世界的经历,他一无所知。仅仅凭借重生前深谙历史、精通汉文学的喜好,方才与南北朝的人对起话来若古似真,照葫芦轻而易举画出了半个瓢。
祖冲之痴迷于研磨圆周率,对仆人陶三斗的异样举动并无察觉之意。
“祖爷,我本姓祖,如此称呼也贴切合理。阿斗,快将圆周率的第六位真值‘2’记好。”
陶三斗不再游离于前世的回想中,集中注意力,小心翼翼,试探着进入眼前这个世界的角色。他掸了掸身上的尘灰,干脆利落的纵身站起,信心自若的走向院落中心的石桌,心里嘘声念叨着,“2?,2后面是6啊,原来圆周率的数值是一位一位计算出来的,这要放在科学技术水平卓越的重生前社会,一台简单的pc机就搞定了。”
来到石桌前,他不以为然的提起毛笔在糙纸上重重的写下了一个阿拉伯数字“2”!由于前世对软笔书法未曾染指,此时,陶三斗手里握着毛笔便生涩难驭,潦草字迹不堪入目。
而此时,祖冲之向一旁端茶壶的仆人递了一个眼色,“阿忌,即刻将暅儿叫过来。”
“是,老爷,这是您的茶。”阿忌谨慎小心将茶壶放在石桌上面,转身间瞪了一眼陶三斗:“呆奴!”
陶三斗哼哼傻笑了两声,心里回应一句:“你个二货,跟我有仇啊,阿忌是吧,这回可记住你了,等着,有你好看的!”
不多时,从庭院东南角的内堂蹦蹦跳跳跑过来一个小男孩儿,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此人正是祖冲之的儿子——祖暅。
“父亲,您唤我?”
“暅儿,近段时间多亏你四处找寻算筹(小棍子),此时,为父已经计算出圆周率的第六位数值了,快过来看看。”说着话,祖暅随父亲抬手的方向看去,糙纸上七拧八歪的一个“2”把祖暅逗乐了。
“父亲,这数字是谁记录的,奇丑难耐!”
陶三斗生怕被冷落,一个箭步窜了过来。
“小少爷,阿斗不才,这个‘2’是小人记下的。”
祖暅捎带一份鄙夷的眼光瞧向陶三斗,伸手拍了拍他的肚子,又将小脑袋转向祖冲之。
“父亲,您为圆周率倾注了如此多的心血,为何却马虎的交给一个仆人记录数值呢,以后让暅儿帮您。阿斗,你和阿忌再去寻些算筹来。”
祖冲之摸着祖暅的头,和颜道:“暅儿,与你说过多少次了,对待仆人也要谦和,以礼相待不分贵贱。哈哈,真想不到,我儿对数学也颇为感兴趣,那日后,为父便将这个记录整理的任务交予你。”
陶三斗对祖暅的不屑一顾未予理会,推了一把旁边傻站着的阿忌。
“呆子,发什么愣,快找算筹去!”
白天发生的一切,令陶三斗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信息量急剧增加。夜晚不期而至,他跟随阿忌来到眼下的住处。
一米宽、长度却只有一米五六的杨木床,被虫子蛀蚀过的凉席打着斜散铺在床上,床尾的一双被子,久不过水,汗渍、油渍痕迹清晰而见,他掩鼻慢步近前,扑通坐在床上,松动的床板与床板间顷刻便碰撞出年久的积尘,呛的陶三斗连声打了几个喷嚏。
喷嚏的响声惊扰了隔床的阿忌。“阿斗,你这个呆奴,小心吵醒正在歇息的老爷和少爷,你不会捏着鼻子吗?”
陶三斗极不耐烦的瞄了阿忌一眼。“你,闭嘴,哪来这么多废话,睡你的!”欺软怕硬的阿忌亲身印证了陶三斗在石阶上酣睡前后的改变,侧身捏着被角,不再言语。
陶三斗再次亲身丈量了床的长度,郁闷一涌而上。“这是人睡觉的地方吗,我净身高也得有一米七五,还差二十来公分呢,难道让我坐着睡。公元464年,祖冲之正身为娄县县令,怎么说话前后不搭调,白天还一口一个谦和,怎么连仆人睡觉的地方都腾不出一张大床来,憋屈,就算我花一二百块买的冒牌床垫子也比这舒服多了。”
他越想,气越不顺,接着又故意打了几个喷嚏,顺手拾起床上的一件夹袄走出陋室。
室外空气清新、星月朗照。
他索性踱步至密密麻麻的算筹一侧,看着地上用数不清的小棍子摆出的大圆和内接多边形,若有所思。
“牛人呐,难道这便是史书上记载的计算圆周率的割圆术,想不到在这个科技手段如此低劣的年代,勤奋好学的祖冲之居然凭借着一根一根的木棍子,出人意料精算出圆周率小数点七位的数值,我陶三斗终于有幸见证了这个奇迹,看来这个一县之长意在学术科研,对此时昏庸朝廷派下的官职,并不感冒。”
敬佩之情油然而生,陶三斗索性蹲下身,用手触摸着一根根圆润的小木棍,啧啧的一直念念有词。
“二更天,小心火烛……”
打更的梆子声从庭院西厢房的一处角落里传出,陶三斗下意识将目光投向西厢房,房间内烛火通明,很显然,房间里的人还不曾休息。
“这里边住的是谁,祖冲之父子住的是庭院居中的正房,白天时也不见西厢房的主人现身。”他正一脸疑惑,突然间,西厢房的门开了,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端着一盆水急匆匆踏出房门,迅速把盆里的水倒掉,随即快步回到房内。
陶三斗看得仔细,大气儿不敢喘,怕暴露自己的行踪,无缘无故被老爷或少爷责骂。
“哼,这个西厢房的主人身份一定不同寻常,要不然怎么专门有丫鬟伺候着,而且这么晚了,还不睡,估计是一个刁蛮无理、任性妄为的主子,管它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回房睡吧,困意来了,也顾不得床铺的舒适程度了。”他漫无目的分析着,摆出事不关己的姿态伸了一个懒腰,起身准备回房睡觉。
就在他转身欲步不前时,突然间,从西厢房传出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只一刹那功夫,房门开了,方才倒水的丫鬟迎着祖冲之卧房的方向大声疾呼。
“老爷,老爷,冬灵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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