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元中心 第一章「迷途的羔羊」

    1.

    太阳炙烤着大地，蔚蓝如海的天空一丝白云也没有。一望无际的金色平原如同黄金丝绸，在灼阳的照耀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辉。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伫立着巨人一般的黄金之城，这个巨人躺卧在无边无际的金色地毯上，使前来拜访它的人们叹为观止。

    这里是「次元中心」所拥有的最大的沙漠，而这个名为“欧瑞姆”的城市，因为其古老的历史遗迹和标志性的艺术建筑，以及它壮丽的沙漠景观，它成为了「次元中心」最受欢迎的旅游景点之一，每日的客流量可达上万人。

    欧瑞姆拥有许多还未开发完毕的遗迹，从50年前到现在，大部分出土的珍贵文物都保存在欧瑞姆的“乌金博物馆”之中，于是这座巨大的博物馆不仅成为人们旅游的必经的景点，还成为了「次元中心」中各个学校的修学旅行的良好教育地点。

    古老的石碑，神秘的字符。干枯的木乃伊，镶嵌着红宝石的金银首饰……

    人们来来往往，驻足端详化石，导游挥舞着红色的三角旗，欣喜地讲述着它们的历史故事；小孩子把这里当作探险之地，在人群里像鱼儿一般穿梭；高中生聚集在玻璃窗前，静静地，或是小声议论着这些令人称奇的文物……

    乌金博物馆的大门前，伫立着一座巨大的石刻雕塑，这是很久以前一名著名的艺术家捐赠给这个博物馆的礼物。这是一座巨大的、站的笔直的木乃伊，它双手抱着手臂，露出一只镶嵌着红宝石的充满神秘感的眼睛。于是，这个木乃伊就成为了这座博物馆的标志了。

    “25区第四实验中学，高二35班的同学们！请迅速来这里集合！”

    在茫茫人海中，一群穿着学生制服的青少年们像一股清泉似的流水般从大门涌进。领头的是一名教师模样的女青年，她拿着宣传手册啪嗒啪嗒地扇着，一边用嘴边的扩音器大喊着，一边站在木乃伊雕像的底座下，满头大汗地吼着：

    “好，大家都到齐了吧？我知道大家都很期待这次修学旅行，可是别忘了我们是集体活动！我们的安排都详尽地写在了你们人手一张的流程单上，记得别错过了集合时间！如果不小心走丢了，就用手机联系我！明白了吗！——喂！秋茗浩！你在听没有！”

    女青年的眼光扫到了最后一排的黑发少年。他个子中等，一头蓬松的微卷的头发，像黑色的棉花，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默默地看着远方，像是在发呆。他在拥挤的人群里显得毫无存在感，或许是因为他的沉默寡言，别人兴奋的表情和这次盛大的修学旅行仿佛与他毫无关系。白皙的皮肤因为燥热的天气染上了一层红晕，有点像日式的樱花团子。当他前面的同学用手肘子戳了戳他时，他才像从梦中惊醒似的，呆滞的目光才转向生气的老师：

    “……诶？啊好！”

    因为反应过于呆傻，同学们都笑起来。女青年无奈地耸了耸肩，继续讲解着注意事项。然而少年们早就不耐烦了，当老师终于宣布解散只是，他们就像爆米花一样，轰然而散。只留秋茗浩一个人站在原地。

    “呃……”

    浩实在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尤其是这种又干燥又炎热的地方。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想要到宽阔的地方。然而，人流如同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将他吞没，他的人群恐惧症又发作了——血液刷地倒流，一股无法抑制的眩晕像喷泉一样涌向大脑，头痛把他拖入了一种未知的深渊之中……

    他双眼一黑，仰面快倒去，突然一只有力的将他拉住：

    “在这个地方倒下去——你是想被踩死吗？跟着我。“

    浩因为恶心和眩晕依然无法睁开眼睛，他只是隐约听见一个女声，脑袋像灌了铅一般地沉重。那只牵住他的手传来的冰凉的触感很舒服，柔软光滑，似乎散发着清香。这名陌生的少女将浩牵到了一个人少的宽阔的大厅，当浩好不容易可以睁开眼睛时，一名身材娇小的个头比较矮的成熟少女双手抱胸地看着他。

    “……谢谢你。”

    “快去找你的老师吧。”冷冷地说了一句后，这名看起来不过19岁的黑长直少女转身向人海走去。她虽然个头比较小，但是身体丰满而娇小，黑丝绸般柔顺的头发和她如同雪一般泛白的皮肤，让人联想到雪国中的黑色房檐，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双翅一般微微颤动着，粉润的嘴唇像樱花瓣。在闷热的天气里。她丝毫不受影响，穿着独特黑色的风衣，风衣里是白色的衬衫，尖锐的眼睛像刀子一般寒人。她虽然姿色并不出众，但浑身上下散发着强烈的自尊和高傲，像一名女王一般凌驾于他人之上。

    浩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像影子一样消失在人群中。

    他环顾四周，意识到这里是博物馆的休息区。休息区前有宣传屏幕，内有各种土产商店。像筷子一样整齐地排列的长凳上稀稀疏疏地坐着人，每张长凳边都设置有垃圾桶、充电设备和杂志书架。浩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坐下，准备翻看一下杂志。杂志书架上陈列着各种各样的书，其中，放在最顶端的红色封面的杂志最为醒目——《纪念「次元战争」五周年胜利——「政府」的革命历程》。

    「次元中心」，这是这个国家的名称。「政府」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

    这个世界是以微妙的定理运转的混乱不堪的世界。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个世界不存在绝对的“无”——科技与魔法，异能与远古精灵，龙族与兽人，古老与现在……文化与文化的激烈撞击，思想与思想的激烈矛盾，信仰与信仰的绝对差异……矛盾，这曾经——现在也是这个世界最主体的存在，这促使了这个世界将会永远陷入战争之中。

    然而现在，这个世界最终处于了一个稳定的“和平”时期。

    尚在几十年前，这个世界被简要地划分为了四个区域——〈秩序〉、〈混乱〉、〈中立〉、〈未知〉。〈秩序〉便是现在的世界中心，封闭的大国「scientia」；〈中立〉现在已是一片凄凉的汪洋废墟，被战争灭亡的「波塞冬王朝」；〈未知〉是世界中心范围以外的没有被探索到但是确实存在的神秘国度，它们常处于另一个维度，服从世界中心的三大区域的引导；而〈混乱〉——这个夹在秩序与中立区域之间的最为广袤的土地，如今因为内战而一分为二——「次元中心」和「新神国」。

    而造成现在这样的分裂局面的原因，便是历史上被称为「次元战争」的空前的巨大战争——这是发生在十年前的，以〈混乱〉的种族歧视，人民暴动而一触即发恐怖战争，如同导火线般蔓延了整个世界。「波塞冬王朝」因为被卷入战争而彻底灭亡，「scientia」也因为这场战争而险些毁灭。而「神国」则被分裂成了两个国家——「新神国」和「次元中心」。

    这场战争在五年前结束，解放了被「神」的政权统治的「次元中心」，终结了这场魔鬼之战的，是一个由世界各地的志愿者和战士，跟随有才能的领袖们一起建立的名为「政府」的组织。

    这些能力高强，各种种族搀和的革命者们，不仅创造了历史的辉煌，仅用了短短5年时间。就将这个曾经饱受战乱煎熬的国家拥有其他区域无法媲美的安宁和和平，并且经济高度发展，实现了不可能会实现的阶级的跳跃。

    没错，是「政府」创造了「次元中心」这样的奇迹。

    然而，这个世界真的获得了永恒的和平了吗？——「新神国」的「神」的政权依然存在于这个由信仰和君主专制统治的乱世区，在各国边缘地区无数次发生着摩擦和暴动，这是安然生活在和平之中的人们根本无法想象的。

    浩闭上了眼睛，任凭自己被回忆的潮流所淹没——战争就像一场梦，十年前，高耸的大楼像积木一般被巨人族推到，轰然倒下溅起一阵久久不散的烟尘，血红的天边是不是爆出一朵美丽的蘑菇云，那是绽放在大地上的死亡之花。穿着被鲜血染红的叛乱战衣，那些长相狰狞的兽人，高高地举起散发着寒光的战斧，整个世界被惨叫神所淹没——

    “消灭所有异种族！”

    银色的斧头在紧紧环抱自己的父母坚实的悲伤，发出了沉闷的声音，一朵朵血红之花绽放，凋落，父母没有喊出一声，红色的花溢满了年幼的双眼，似乎变成了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把父母带走了，把一切都带走了，那怀抱的温暖也随着红色的溪流流逝……

    浩的脸色煞白，好像血液也随着记忆里的那血红之花流逝了。

    “你想要报仇吗？”

    贯穿大脑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不像人在耳边的低语，而是凭空在大脑内响起来空灵之音。浩一下子从回忆中惊醒，环顾四周，可是什么也没有。

    “看来不能老坐在这里了……”

    为了让自己振作起来，浩决定去看看这里举世闻名的木乃伊。实际上，这个城市最受欢迎的是这个沙漠里的一个未发掘完毕的古墓，其中有一部分对游客开放，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修学旅行并没有去那里的安排。

    只有去看博物馆里经过处理的木乃伊了呢。

    这么想着的浩向藏有木乃伊的地方出发了。

    浩所知道的古墓，不仅是因为它的神秘，更因为有一个毛骨悚然的传说。据说这是刻在发掘的石碑上记载的预言：这个君王的陵墓，将会利用创世留下的月之石开启冥界之门，君王会醒来，带领他的子民将一切毁灭，创建新的木乃伊之国。

    当然这个像是骗小孩子的故事浩是不可能会相信的。但是这个古墓确实发生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考古工作者无法进入深处，原本有异能或是魔法使用者，进入了深处便会被抑制力量，无法使用任何能力了。虽然这种地方在这个世界多多少少都分布着，但是考古人员常常在古墓里失踪，以致于古墓被禁止大部分区域。

    困难地挤入展厅，浩终于找到了木乃伊展示的场所。

    这里陈列着姿态万千的木乃伊。那一具具完整的，被福尔马林浸泡过的木乃伊，活像被火烧过的树干，青黑色的皮肤如同木炭一般，被发黄的，腐烂的绷带紧紧缠绕着。有些木乃伊的形态令人发笑，就像在裸奔一样，有的木乃伊又狰狞寒人。大家都隔着厚厚的玻璃窗，像看着另一个时代一样，似乎能感受到对面的木乃伊的呼吸、

    “那个传说是真的也说不定——”

    在人们心里，一种期待油然而生。

    这些四肢残损的木乃伊是那么的真实和生气——就像马上就会醒来一般。

    在二楼展厅的一个角落，有个毫无存在感的站的笔直的木乃伊，也许是因为它的动作过于单调和无趣，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前方，仿佛在盼望着什么，人们对它并不感到有兴趣。

    浩站在这个木乃伊面前。

    “感觉很孤独呢。”瞪着他的死鱼眼，浩微微地张开了嘴巴呼吸着，不禁感慨道。

    就像自己一样，在这个尽是异能的世界，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无能者」罢了。

    不被人注意，最弱小的存在，这个木乃伊大概也被人们遗忘了吧。

    浩悲伤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普通的家，那么脆弱，在战争中永远地消失了。只是因为弱小。

    “确实是很孤独呢。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孤独之处呀。”

    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从浩的身后传来。浩回头一看，一个19岁左右的灰发少年站在他的身后，比他高了半个头，看起来大约有187cm。他身穿制服一般黑色的风衣，像一只漆黑的乌鸦，悄然降临。漆黑的外衣里，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像书法中白纸黑墨一般优雅的点缀。他两手插在衣兜里，戴着一副白色蓝边的无线头戴式耳机，灰色柔顺的短发像春蚕新织的卡其色的蚕绸，银灰色的瞳眸像大海一样深邃难以捉摸，嘴角保持着完美的弧度，那微笑就像一副面具，虽然在笑却感受不到一点诚意，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感觉。

    这种穿着打扮，似乎已经是第二个了，哪个学校的校服吗？——根本不像是校服，倒像是什么黑社会……

    浩虽然这么想着，可对方似乎也不是坏人，他善意地回复道：

    “那它的孤独又是怎样呢……”

    “也许正在等待君王的归来吧。”灰发少年向浩微微一笑，仔细观赏了木乃伊之后，然后转身回到了巨大人潮中，黑色修长的身影就这样骤然消失不见了。

    “王的归来……”

    重复着这句话，好像是一句神秘的咒语，浩回头看着这具望着远方的木乃伊。好像真的有这么回事呢。

    木乃伊望着方向，好像正是那座古墓的方向……

    2.

    这个世界，有着两种不同的运转方式。一种人占据着世界的物质资源，安居乐业地生存着；还有少数强大的人们隐藏在这些人当中，遵守着另一种规则，在权力与金钱的欲望之中互相厮杀着——这就是「正界」和「反界」。

    「反界」的居民依靠成立「组织」而划分势力，他们不受「正界」所谓法律所束缚和干扰，一个隐藏在世界的反面的人群。他们的野心最终朝向这个世界终极的存在——「门」。

    「门」是通往创世主的世界“真实世界”的唯一通道，它在这个世界的中心——「cave」，是这个世界和创世主唯一的联系。它只被「反界」所知，这是创世主给这个世界的人一份最高的礼物——

    找到「钥匙」，打开「门」，你就会成为这个世界的创世主，一切都将只是囊中之物……

    简直像捉迷藏一般的创世主的游戏，「反界」的人们掀起了一股淘金热，无时无刻地寻找着「钥匙」的线索。然而几百年过去，无人找到「钥匙」，于是这便成为了「反界」的传说——

    然而还是有那么一些人意外的执着。

    「creation」便是众多组织之一。

    “如果「钥匙」真的是那颗月之石——”

    黑色长发的少女站在欧瑞姆最高的屋顶，日光在石砌的球形屋顶上反射着刺眼的金光，将少女关在了金色的鸟笼之中。她眺望着远处的深陷沙漠的遗迹，洁白的脸庞像粽叶小心翼翼包裹的洁白的糯米。

    根据雨明的预言，今晚将是月之石的觉醒之日，也是墓穴结界解除，木乃伊君王苏醒之日。如果不阻止的话，整个城市的市民都将成为木乃伊的祭品。

    月之石，那颗镶嵌在木乃伊王的棺材上的神秘力量的石头，它强大力量真的是「钥匙」的可能性十分大。虽然不能确定它是否真的可以打开「门」，但对于「creation」的首领来说，再小的可能性也不能放过。而这名少女的目标，正是月之石。

    并不是要拯救这座城市这么伟大的目标，少女觉得死多少人都无所谓，毕竟她的任务只有夺走月之石罢了。

    “洁，那个地方是「异能禁断区」，你要记得带武器哦。”

    站在这名身材娇小的黑发少女背后，还有一名拥有暗红色头发的少女，像初春里一朵妖艳的红牡丹，如火似锦国色天香。她如同火焰一般的眸子闪烁着活力的光彩，似乎是从炼丹炉出来的火焰石，红色的长发扎成了麻花辫，像是中国结一样快要接地了，随着少女的动作而像鱼尾一般摆来摆去。她全身肌肉非常匀称，完美的身体曲线是从小训练的成果，像洋娃娃一样精致的五官，水汪汪的大眼睛。身着与名为“洁”的少女同款的黑色大衣，但是红发少女的衣服更像一名刺客，方便移动和宽松。

    “菖蒲已经给我一把新型beretta　px4　storm　，收拾好就出发吧——未来去哪里了？”

    “未来？那家伙说好不容易来趟博物馆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去看木乃伊了。他在开玩笑吗？”红发少女嘲讽似的耸了耸肩。

    “那么玄羽，我们就先出发吧。”洁皱了皱眉头，她又回头望向哪个方向——

    夕阳已经挂在半空中，把天地都染上了一层血红色的纱布，在壮观的沙漠之中，红色的落日犹为悲壮，似乎是另一个世界虚幻飘渺的梦境。

    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似乎预示着在不久之后的一场血腥的暴风雨。

    …………

    3.

    “茗浩~！”

    一个清脆可爱的声音打破了浩的思路，浩非常不情愿地回头看去，一个双马尾的金发蓝眼的女孩正阳光地向他招手。少女蓝色的瞳孔像海洋中的光影一样熠熠生辉，那么清纯明朗。

    然而浩却一点也不想看见她，因为……

    “alice……吗……”

    “你那遗憾的口气是几个意思啊？！”名为alice的少女立刻转笑为怒，拉着水蓝色的行李箱，像一个快散架的机器人吧嗒吧嗒地大步走过来，“你难道就这么想变成蛤蟆吗！死鬼！”

    alice是浩的青梅竹马，也是浩的同校同学——更重要的是，alice是一名血统纯正的魔女。正因为如此，alice常常会竖起她的食指威胁浩说：

    “惹我生气的话就把你变成蛤蟆！”

    当然，alice是不可能这么做的。然而面对魔女的愤怒，浩还是非常害怕的。

    “等一会我们班就回酒店了，你不跟着你们班走吗……”浩一边无语地说，一边看着alice身后远处的学生们源源不断从大巴车上下来，搬运着自己的行李。

    “不急不急~倒是说，回到酒店后不是还有三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吗！”alice兴致勃勃地说笑着。

    “so……？”

    “我们一起到那个闹鬼的古墓去玩玩吧？”alice虽然在笑，可是非常认真地望着面布阴影的浩——

    “alice……你是不是……被太阳烤坏了脑袋……”浩一边无力地说着，脸上写着绝对不可能，却被alice无情的微笑反驳了；

    “嗯~你到底去不去？”

    “噫……！”浩感觉alice散发出一股冷气。从着动物的本能，浩只有悻悻地举手投降：

    “好好好……我去！我去行了吧！一切都听您女王大人的吩咐！”

    “嗯果然浩是好人呢！等会在酒店门口汇合，你要快点哦！”

    alice满意地兴高采烈地拍拍浩坚硬的肩膀，拉着行李箱吧嗒吧嗒地向自己的班奔去，不时回头使着眼色：“不来的话你会死得很惨的”。

    浩的内心是崩溃的。从这里到古墓的距离还是很远的，但是以alice的性子来看，估计这次是骑她的扫帚无误了。

    重点是，alice的飞空术可是学校举办的飞行障碍比赛的第一名。

    浩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买晕车贴，以防自己一会痛不欲生……

    于是他抖了抖沉重的旅行包，拖着铅一般沉重的身体向酒店走去……

    4.

    “快看！浩！到了！到了！”alice兴奋得像第一次去游乐园的小孩子眼睛里放着光，然而在高速中飞行的扫帚上坐着的少年已经奄奄一息地靠在alice的背上，已经失了魂似得口吐白沫。

    “……我……不行了……”

    “好啦好啦下来啦！”alice根本没有在乎浩的感受，一个急刹车，差点没让浩把五脏六腑吐出来。

    “唔……”从扫帚上跌跌撞撞得下来，浩蹲在角落里开始用呕吐袋狂吐。alice一脸鄙夷地看着浩颤抖的背影，心想着普通人真的是好脆弱啊。

    alice看着墓穴入口密密麻麻的人群，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学校没有安排这里的项目——这里吸引了世界各地的人前来参观，人群如同蟒蛇入穴一般源源不断地进入那狭窄的入口，根本不知道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既然来了，再怎么也要瞧一眼里面什么样子！

    alice嘟着嘴巴，一把把正在缓神的浩扯过去，向着人群飞奔——

    “喂alice！你……哇啊啊啊啊！”

    还来不及反抗，alice和浩就被人群完全地淹没了。

    “哦哦哦！冲进去！”

    alice蛮横地向前挤——可是此时才发现有点不对劲——人群完全没有向前动，前方传出的是咒骂声和孩子的哭声——

    实际上，这里发生了严重的堵塞，前方发生了踩踏事件。而后来者却完全不知情，于是更加加剧了人群的拥挤。

    “呜啊啊啊！不行了！我要出去！”

    alice因为是女孩子，她被夹在人群中痛苦地大叫着，她现在完全后悔了，回过头包着眼泪地看着浩。

    “……现在才知道错了吗！”虽然嘴上骂骂咧咧地抱怨着，但是浩还是拼命地挤到alice的身边，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奋力向外挤——最终挣扎着到了人群边缘。

    “呜呜……谢谢你，我们回去吧……”alice此时就和乖巧的小狗一样耷拉着脑袋，浩对女孩子的这种表情实在没有抵抗力，他拍拍alice的肩膀：

    “没事啦，下次被这么……噫？！！”

    突然从什么地方撞过来了一个壮汉，壮汉一把把浩推进了人群地狱中，连一声哀鸣都没发出，浩就被人群活生生地吃掉了，立刻不见了踪影。

    “秋茗浩？！秋茗浩！！！”

    alice刷地变了脸色，惊恐万分地呼喊着。她想再次挤入人群之中，可是她弱小的力气是不可能推开前方的成年人的，况且在这人山人海里再也寻觅不到浩的身影了。

    alice软瘫在地上，哭着大叫着：

    “完蛋了……”

    ……

    5.

    浩已经被人群推入了内部。人们在里面发生了严重堵塞。

    浮空警报器像在催命一样不得安宁地闪烁着红光机械地叫着：“请尊敬的游客们不要拥挤……原地不动……听从工作人员的安排安全疏散……”

    然而这声音却适得其反，加剧了人们心中暴躁的感情。孩子的哭闹声，大人的咒骂声，女人的啜泣声，在空荡荡的洞穴里回想着。一切都想电锯一样咔咔地锯断人们紧绷的耐心。

    “……啊啊……”

    浩才是那个最倒霉的那个，他站在两米深、五米宽的排水道上方的石桥上。石桥上挤满了人，似乎马上要断裂一般。因为人群自私的攘动，浩被硬生生地推站到桥尽头的石桥扶手上。看着离对面的地面还有十多厘米，浩真是恨不得跳入对面的人海之中。

    如果此时一不小心摔下去的话，估计就粉身碎骨了吧？

    浩吞了一口唾沫。然而浩被后面的人再次狠狠一推，随着一群人的惊呼声，还来不及被拉住，浩的汗毛瞬间直立，无数个想法瞬间席卷了他的大脑——会死吗？为什么遇到这种事的总是我？就这样真的完了吗？

    浩倒翻地跌下了石桥。但是幸运的是，浩刚好踩到了断崖的边缘。扬起一阵浓浓的烟尘，如同火箭一般刷拉拉地滑了下去——这引起许多人的惊吓，他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如果不小心，就会像那名少年一样跌下去吧？有人马上通知了工作人员，于是一个急救的紧急导航器飘了过来，寻找着浩的位置。

    浮空导航器的光芒照亮了排水道，导航器给浩的指令是：顺着排水道走，有一个楼梯是通向上面的，有工作人员会在那里营救你的。

    浩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只是膝盖有些擦伤，手指因为抓住地面而磕破了。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望着那些上空拥挤的人群，只有拖着受伤的膝盖，借着导航器的照明朝排水道的深处走去。

    排水道一片漆黑，这个地方就像是恶魔的巢穴，总会让人联想到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光是突兀的岩石就足够寒人了。

    探照灯照亮了浩面前深不见底的路，周围崎岖不平的岩壁，有一些石头像守护这里的士兵一样默默地盯着他，似乎如果浩做了什么不敬之举就会化为魔鬼扑面而来，张开它们的血盆大口吃掉他的血肉，让浩根本没有了继续前进的欲望了。

    如果死在这里的话会怎么样呢？

    回想过去，平平淡淡，无所作为的自己平凡的身份，就算死了，也没有为自己哭泣的人——那个最爱自己的父母已经去了遥远的天国。

    就在此刻，那个老师常问学生的一句话又萦绕在耳畔：

    “你将来要做什么？”

    在这个世界里，普通人又能做什么呢？而作为普通人的自己又有什么活着的意义呢？失去了一切的人还有什么存在价值吗？

    无数次，无数次地问着自己，无数次地看着天空，无数次得到的都是无尽的沉默。

    “我这样又和消失有什么两样呢？”

    浩的潜意识中，期待着一个东西——这个东西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像一粒种子，在十年前就埋在了他的心中，慢慢地生根发芽……也许将会吐出绿芽。

    正当浩徘徊在思维的海洋中时，一股强烈的向心力将浩猛地拉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导航器的灯光变成了红色的警报。不仅浩倒在了地上，周围的石头，天上的岩块都在剧烈地震动着，整个世界如同一个沙箱，而有人正抱着这个沙箱剧烈地左右摇晃着，浩就像其中一粒傻子，被这强大的作用力推倒在地，无法翻身面对自然的愤怒，浩像蚂蚁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顷刻之间，整个天空都像井盖一样封死了排水道的上方。排水道的两旁也震散了不少岩石，如同散架的零件一般扑通地滚动下来。浩屏住呼吸，大脑因为惊吓而一片空白。整个排水道就像垃圾场，货车将垃圾一泻而下，堵死了好身后的道路，只在前方的“垃圾”堆里留下了耗子洞般的大小。

    当摇晃持续了半分钟停止后，浩才逐渐反应过来——

    “……是地震！！”

    那么刚才的人们不就？！

    脑海里付出了一幕幕可怕的场景，就像当年在战争废墟中看到的一些血腥可怕的场面，浩的脸顿时没了血色。

    他马上准备联系工作人员。手机已经没有了信号，只有用导航器的内部应接系统了。浩把浮在头边的导航器调整成手抱式，按下了电话的图案——于是一块长方形的立体屏幕出现。屏幕列表了所有在线的服务人员，而右上角的信号只有小小一格。

    在线的服务人员只有一个。浩不假思索地点击连接，于是屏幕显示正在连接的字样。

    拜托了！连接啊！

    “咚”的一声接通提示使浩心中的石块“咚”地落地。屏幕出现了一名戴着红色鸭舌帽的男性，他刚出现就焦急兴奋地嚷道：

    “终于连接上外界了吗！？”

    但是，浩灰尘扑扑的脸扑灭了青年的希望。

    “那个……我是被困在排水道的那个人……”

    从这个屏幕看去，这个青年似乎还照顾着被困在遗迹里面的大部分旅客，是一名年轻的工作者。那边不时有小孩的哭声传来，有的妇女绝望地蹲在那里，人们互相救助，把应急箱里的食物和水平均分发。

    虽然没有连接到外界，青年还是十分关切地问：

    “我知道你的遭遇，感谢上天你还活着。你的情况还好吗？”

    “后方被堵住了。但是前方可以勉强通过吧……我不知道楼梯口是否崩塌……”

    “这样吧，你这样保持联系，向楼梯走去。我正在与外界取得联系。放心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

    青年仿佛是在安慰浩，也是在安慰自己。他再次忙碌地在屏幕操作，因为可以接多个电话，所以浩清晰地看到对面的状况。还有一个更年长的服务人员正在安顿游客，有的人试图用火系魔法或者水系魔法，可是卯足力气去施展，发出来的只有空气罢了。

    这种现象似乎被称作「异能禁断区」。分布在世界各个地方，非常少见，成因不明。

    失去了能力的人们，以及没有能力的自己，真的可以活着出去吗？

    “别怕！少年！一定会出去的！”

    似乎是看到了浩的不安。青年坚定地为浩打气。

    “活下去！”

    浩的身体猛的一颤——

    那个战火纷飞日子里，父母的血泊里……那昏暗的记忆至今还历历在目，可是有那么一群高大的人，像救世主一样，他们挡住了兽人的柴刀——

    那是一双如同湖水一般清澈的碧绿，充满着祥和和希望的生命的碧绿之瞳。那个虽然并不清晰的至今还回响在耳边的声音，还有那慈祥满面倦容和灰尘的脸，用有力的双臂将眼神空洞的浩紧紧抱住——

    “孩子，活下去！”

    这句话似乎有强大的言灵，灰色血红的世界慢慢有了色彩，在安静的废墟中，被血液灌溉的土地上，随风摇曳的白色野花成为了幼小心灵中的希望。

    死亡，那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如果什么事也没做成的话，那位先生当初救了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秋茗浩啊，你连报恩的能力也没有吗？！

    至少活着出去，找到那位曾经救过自己的恩人，亲口对他说一声谢谢吧！

    “嗯……会的！”浩的眼眶有些湿润。对生命，尤其对人的生命的感动让他活了下来，这就足够了。

    青年疲倦的脸上有了一丝羞涩的笑，而浩差不多也快钻到楼梯口了。突然，从屏幕对面传来一阵骚动，青年立刻回头询问着：

    “发生什么事了！”

    “arry！从禁止进入的区域里面！！出现了……！！”

    “出现了什么？”

    “人的影子！！！”

    浩倒吸了一口冷气。

    人的影子？在这个墓穴里面，除了屏幕面前的这些人，还有什么是活的人？

    “传说……传说！是真的……！！”

    屏幕对面出现了恐慌，女人因为恐惧而尖叫，人们开始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这个青年赶忙跑过跑去组织人群的纪律。

    场面一片混乱，犹如在人群里投掷了一颗炸弹，两名工作人员嘶声力竭地叫喊着，可是叫喊声就像海底的针，被恐惧的浪花淹没地一点影子也没有了。

    在隐隐约约的墓穴的黑暗中，确实有几个人影在晃动，正在慢悠悠地走过来。灯光把这些“人”扭曲的形象映得颤巍巍的，像月光下摇曳的野草。这个场景实在让人汗毛耸立，更是让浩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脸上已经发青——呼吸都快停止了。

    惨白的照明灯将几个“人”的影子清晰地找了出来——四五具缠着绷带的木乃伊发出像是在絮絮低语的声音，飒飒飒飒地哈着气，跌跌撞撞地行走着，像是喝醉的酒鬼，通红的干枯的眼睛不自然地转动着，当他们看到了恐慌的人群之时，就像看到了食物一般刷刷刷地快速移动起来，那速度像蜘蛛，四肢快速地在第三滑动，令人毛骨悚然。

    惨叫声和恐惧瞬间贯穿了整个屏幕。几个力猛的壮年举起拳头就像在捶打腌菜一样挥了过去，有人尝试用火系魔法，可是无济于事，只有搬着石块向前砸去。

    木乃伊发臭发黑的血液汩汩地流着，像浸入沙中的水迅速被大地吸干，干枯的手臂在空中抽搐着，像是跳舞的虫子。场面虽然残忍而恐怖，但是人们因此而安心了一点。屏幕对面的浩也松了一口气，同时也为自己的境遇感到担忧——如果木乃伊在楼梯口的话……

    可是事情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简单。

    离洞口最近那个中年人，倜然听到更大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靠近了蜂巢。他不解地回头去看，却被后方一个庞然大物扑倒在地——随即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众人纷纷面色恐慌地回头，却被迎面涌来的木乃伊军团吞没。血液四溅，人们绝望地伸出手，发出了如同来自地狱一般的惨叫，撕裂的内脏像布一般脆弱，沾满血的牙齿，木乃伊空洞无神的眼窝。一个又一个的人被成群结队地啃食着，浑身是血地在地上打滚。

    血泊如同红气球一样越来越大，越来越红艳。

    胃在浩的身体里抽搐着，被硬生生地吊在了胸口上那样难受。

    他看见了那个青年流着泪嘶喊着，被几个木乃伊的爪子像幼稚园里的小孩子用剪刀剪开红色卡纸一样干净利落地撕成了几块。

    惨叫声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木乃伊吃肉和吞噬内脏的嘶嘶声。黑压压的尸体之山——不那不是尸体之山，是根本没有完整的身体的内脏与血凝聚的地狱的金字塔。

    浩背抵在了岩壁上，手捂着嘴不敢呼吸——如果以呼吸，似乎就会被木乃伊从这边抓过去当作最后的甜点也说不定……场面太过于真实和恶心，使浩觉得自己在看电影。

    突然，一只木乃伊回头看到了正在通话的屏幕，也看到了瑟瑟发抖浩，浩与它四目相对，心脏猛地一抽搐——它簌簌地跑了过来，却无意中把导航器踢飞，于是通话强行结束了——浩才如梦初醒地吐出了第一口气，像跑完了马拉松一样喘着粗气，他抱着导航器，跌撞地像楼梯冲过去——膝盖上的上早已经不重要了！

    血，如同幕布一般罩住了洁的思想，世界在旋转这，如同破碎的镜子一般藏了许多回忆。当他跑到楼梯口时，世界被思想的白光劈成了两半——他绝望地蹲了下来，导航器因为引力从浩的怀里落地，颤了颤微弱的信号灯。

    如果走出去的话，碰到的是一大批木乃伊的话——

    冷静下来，秋茗浩——

    仔细思考一下，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保持冷静，绝对不要与木乃伊交锋……深呼吸，深呼吸，只要冷静，可以找到方法的……可以……

    经过一番思想争斗，浩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播放他最喜欢的小提琴手月心的歌曲——月心的小提琴曲具有非常稳定的安定人心的力量，优美的旋律像细水一样流过了他惊恐的心灵……

    慢慢地，他最终安静了下来。

    你到底在畏惧着什么？

    死亡？

    还是生命？

    浩紧闭着眼睛，尽力让自己忘记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他啊地叹了一口气。

    “振作起来！”

    他对自己这么说着，坚定地站了起来。他看着没有被废墟掩埋的黑暗的通向上面的楼梯，慢慢地走了过去——

    浩，你应该改变……

    正当浩坚定地抱着这辈子他最大的勇气踏出第一步时，一个地崩山摧的巨大碰撞声发生了——

    “此路不……？！诶啊啊啊啊啊啊！！”

    浩呼地被推到了岩壁，狠狠地撞了上去。一个红色的影子把浩撞飞，浩还没反映过来，直到背后麻酥酥地一阵痛感时，他才惊恐地看向前方，那个罪魁祸首怒气冲冲地大骂道：

    “卧槽这什么鬼东西啊！木乃伊吗？！”

    说话了？那么也就是说——

    “幸存者吗？！”浩兴奋地走过去，捡起脚边的导航器——这个身影的真面目被清楚地照了出来——

    她身着忍者一样的黑色服装，一头罕见的红头发，后脑勺一条长达腿部的麻花辫。这名少女也着实吃了一惊：

    “还有人活着啊？”

    “怎么了玄羽……？！”正当两人惊讶地四目相对时，从楼梯处又走出；　一个人影。她拥有一头乌黑如乌鸦羽毛般漆黑的长发，黑色的风衣被手电筒惨白的光照的灰蒙蒙的。当浩看见这个曾经有一面之缘的面孔时，更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家伙不是那个修学旅行的吗？”

    “诶，洁你认识他？”

    原来这名少女叫做“洁’,真是奇怪的名字呢。浩心想着，可是为什么她们在这里？没有听错的话，她们应该在找出路——可是她们一定不知道木乃伊的事情！

    “听我说！”浩慌张地看着洁，“这里非常的危险——也许你们不会相信，但是那个传说是真的……！现在整个墓穴都是吃人的木乃伊……”

    “噗。”洁发出轻蔑的笑，似乎并没有把浩的话放在眼里，她回头对玄羽说：“我们继续走吧。”

    “那这个东西怎么办？”玄羽指了指呆若木鸡的浩。

    “丢在这里，会有人来捡的。”

    浩的内心是崩溃的，心中无数只羊驼呼啸而过——这些人就这么无视自己警告，还要把自己丢在这里——如果她们遇到了木乃伊，两个女孩子就只有死亡的下场了！自己要眼睁睁地看着她们送死吗？

    “那么请让我也一起去！拜托了！”

    “你……果然是脑袋有问题吧？”洁鄙夷地看着浩认真的脸，似乎像看着一个怪物。

    “不，我是认真的。”

    浩非常肯定地回答。作为一个男子汉，并且这条是被别人拯救的生命，就应该来帮助别人——不然还有什么意义呢？

    “嘛嘛，你这么想跟着那就跟着呗。”玄羽摊开手摇着头。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朝楼梯走去。

    当三人走出楼梯时，黑暗促生了一种不安，而洁并没有管浩的这份不安，而是走入黑暗深处，寒光闪烁的眸子瞟了一样浩，使浩瞬间瞳孔紧缩——

    “小心别死在这里了。”

    浩才发现，自己在这里犯了一声最可怕的错误。

    ……

    6.

    英俊的灰发少年走在大街上，他抬头看了看时钟，心里想着差不多该去古墓了。环顾四周，现在已经是傍晚，天边泛着青柠色的微光，整片天空是一片藏青色，像苍色的玻璃一般明镜纯洁无瑕。他听到了右边一阵嘈杂，朝那边看去。十几个少女偷偷地看着他，似乎在议论着自己。于是他又带上了轻浮的假面，阳光直率地朝那几个少女微笑着招手，少女们轻声尖叫，羞红着脸兴奋地回招着手，然后开心地跑开了。

    “为什么这招就对洁没用呢？”

    未来自言自语道。他对自己的能力和外貌都是挺有自信的，可是却被名为“洁”的少女拒之千里足足有五年了——更痛苦的是，在她身边还有个处处和他对着干的红毛怪，让他一次攻略的机会也没有……

    “呃啊……人生啊……”

    像个老头子一样**起来，未来无力地扶着额头。

    正是得不到的东西，才越有追求的价值。

    未来的眼里闪过了一道冰冷的光芒。也许是察觉到这种自私的目的，所以才从未成功过吧。这么想着，突然耳机传来了内部来电提醒。他左手按了一下耳机的接听键。

    “怎么了？”

    “是未来吗？！洁呢，洁没和你在一起吗？”

    传来的是一个儒雅有磁性的温柔的青年的声音，然而语气特别严肃和迫切。

    “雨明？……什么事这么紧急……？”

    “快去救洁！快点！”青年严肃的口气有着巨大的言灵的威力，让人不得不听从，“月之石不是「钥匙」——那是异能禁断区的源头！如果木乃伊王苏醒的话……”

    听到这句话，未来的微笑瞬间凝固了——如同随你一般僵硬而冰冷，刚才阳光开朗的声音一瞬间变得冷酷无情，尽管如此，依然像钢琴的低奏一般好听：

    “如果木乃伊敢碰她，我就烧的它灵魂都不剩。”

    他冷冷地看着遗迹的方向。远处的遗迹，因为地震而倒塌的入口正被救援人员紧急救援者。铅灰色的瞳眸深处燃起了蓝色的火焰。

    “把洁救出来后，一起去那家很好吃的蛋糕店吧？”

    他笑着，就像魔王一样瞬间消失在风中，像从未存在过似得，连气息也没有了。

    ……

    7.

    “请问……”

    面部黑线的浩看着玄羽把武士刀从木乃伊的身体里拔出，一股污血也由于惯性弹簧般溅到了玄羽的脸上。洁正在换弹匣，她看到玄羽脸上的污垢，用大拇指将那血渍揩去，以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

    “脸。”

    玄羽的脸刷地红了，但是洁又回头看着浩说：

    “怎么了？”

    “你们到底……是……”浩手持着强光电筒帮洁她们照明，苍白的光把一堆堆的木乃伊的尸体之山照射出来。如同腐烂的蛤蟆肉一般的恶臭充斥着整个洞穴，要不是哪里有通风洞穴，估计浩会被逼死在里面。但这并不是重点——浩原本以为这两名少女实在寻找出口，而事实恰恰相反，这两个真正意义上的怪物一般的少女不停地前往遗迹深处，而路途成千上万的木乃伊都被像动物一样一个不留地杀死，浩在一个小时前都还在担心她们会不会被木乃伊吃掉，而现在却开始同情这些刚醒来就被杀死的木乃伊了。

    “你从刚才就在不停地问这个问题——「正界」的人都是这么烦人的吗！”玄羽活力地叫嚣着，“我们是「反界」的居民，正在寻找「钥匙」！”

    “我……完全不明白……「反界」？「正界」？「钥匙」？……”浩欲哭无泪，但他还是本能地察觉到了自己被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那么，你总知道「政府」和「青竹财团」吧？”此时，一直饶有兴趣地看着浩和玄羽对话的洁，充满笑意地问着浩。

    浩疑惑地看着洁。他确实知道这两个名扬天下的组织。「政府」不用说，「青竹财团」可是有名经济界的巨龙，它强行垄断了各行各业，是国家和各种机构非常惧怕和头疼的对象。而这两个又和「反界」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都是「反界」的居民哦。包括你们当作英雄和王来爱戴的「政府」也不过是反界的巨型组织罢了。「反界」的互不干扰绝对条约就是他们的管理范围，你们「正界」会被我们影响，有的组织会破坏你们的秩序，有的组织会维护你们的秩序，不过大多数组织都想我们一样对你们没有丝毫兴趣。”洁对浩解释到，看着浩震惊的面孔，她又继续说了下去：“可是一旦与「反界」扯上关系，就别想逃出去了。”

    这句话似乎是对浩说的，浩慌张地看着洁的眼睛——栗子色的瞳眸没有同情，反倒有些幸灾乐祸。他面部黑线，祈求着上帝这是一场梦。

    “那我岂不是死定了吗！”浩痛苦地大叫着。

    “看你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咯。”洁露出了罕见的微笑。

    正当大家“其乐融融”地“聊天”时，突然有一股强大的气息从洞穴深处像巨龙一般呼啸而过，三人一下愣在了那里，默不出声。然而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是那毛骨悚然的，如同水汽一般粘稠的感觉从脚下簌簌地萦绕而上，与众人的皮肤亲密接触——

    “已经开始了吗——未来怎么还死过没来！”玄羽愤愤地呲着牙。浩看着两人身上的制服和手臂上的标志，才猛然记起博物馆内遇到的那名灰发少年。那个“未来”是在叫那名少年吧？

    浩感到越来越冷了，他搓了搓自己的双臂，然后看到了洞穴深处，一团一团的白雾，像古代美女的白纱衣，又像镜子中的云海，立刻笼罩着整个洞穴，可后来，空气越来越冷，就像白色的幽灵，使洞穴变得更加阴冷和恐怖。

    “木乃伊的王在渴求血液呢。”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感觉这白雾像舌头一般舔舐着自己的皮肤，让她感到恶心。

    “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浩弱弱地说着。可是洁并没有理睬他，而是直径走向白雾的深处——

    “诶诶诶诶诶！洁你等等我啊！”玄羽想要追上去，却被洁命令道：

    “你在那里和未来汇合！我先去看情况！”

    洁头也不会地消失在越来越浓的白雾之中，只留玄羽和浩呆呆地站在原地。

    ……

    8.

    从远处似乎有水滴落在地，滴答滴答地响着。

    白雾越来越浓，洁几乎看不见自己的手指了，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洁可以感受到不停涌来的某种力量的波动，就像心脏一样有节奏地跳动着。那一定是月之石了。

    一定要找到「钥匙」。不然的话……

    激动的心情唤起了五年前那段痛不欲生的记忆——那个人，如同死神一般的嗜血的微笑，漆黑的像世界尽头一般的无情的眸子，他的狂气将自己的脖子紧紧扼住——如同被泡在了福尔马林里面一般窒息与痛苦。

    她在十四年里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恐惧”。

    而这恐惧将伴随这她心脏上的那无法愈合的疤痕永远地留在灵魂深处。

    洁撇着嘴笑着，她捂住自己的心脏，似乎在忍受这剧痛，那冷酷凄冷的话语沉重地响着：

    “我一定要杀了你……！”

    终于走到了尽头，此时洞口豁然开朗。在这个白茫茫的大厅中，有一道金色的光柱穿透白雾，像一根金铸的柱子，把整个大厅照的通透光耀，如同进入了一间举世无双的藏金阁——一切都是金灿灿的一片，真的是金子做的似得。

    因为光芒的刺眼，洁一时还未从黑暗的环境中回复过来，待她睁开眼睛，她露出了微笑走向光柱。光柱的发光源便是那颗镶嵌在棺木上的月之石了。

    这是一个雕工精致的人形棺材，上面花花绿绿的颜色已经被空气侵蚀得不成模样，然而这颗嵌在人形棺木的额头上的月牙形的发光的光滑石头，碧里透金，色彩艳丽，像秋日里的彩云，或是天池里的五彩石，或是某位绝世仙女的瞳眸。

    洁小心翼翼地将月之石取下，月之石被捧在手心里，周围变得漆黑一片，而洁就像摘了星星一样，月之石在洁的手心里发光发热。

    可正当洁仔细端详这月之石时，一只有力的干枯的手从棺木里像蛇一样伸了出来，一下子把洁拖入了棺木，那是一双如同牛筋一样坚韧的手，粗糙的皮肤像蜂巢一样崎岖不平，可是力量却大的吓人。

    狭窄的棺材里充满这恶臭，锈迹斑斑的棺木内壁，让人联想到人皮肤的红斑狼疮。如同褐色破布一样的干枯的手像毒蛇一样插进了洁的手臂，鲜血瞬间迸发出来，洁的痛苦猛地紧缩，然而不知为什么，洁无法使用任何力量——手中发光的月之石正在抑制体内的力量，木乃伊的嘴也吵着洁的肩膀上狠狠地啃了下去，就像是野兽啃食着猎物一般。

    洁感到无比的窒息与痛苦，更多的是无法发泄的愤怒——她的怒火像浇了一盆油似的刷地燃烧了起来——洁彻底地发怒了！

    “该死的木头！”

    洁双脚狠狠一踢，将棺木的盖子踢飞了出去。然后一把抓住身下的木乃伊，一个回旋将木乃伊甩了出去——木乃伊重重地撞在石壁上，可是它并没有收到任何致命的伤害，就像钢丝一样有韧性，慢慢地爬了起来——身上的黄金首饰发出沙沙声音，红色的如同蜘蛛卵一般的眼睛阴森森地看着洁。

    “……管他什么互不干扰条约了……我要把这里夷为平地。”洁的情绪十分激动，她捏着冒血的肩膀，越捏越紧，像火山爆发的前夕，眼中散发着新月一般得到寒光，一股黑色的杀气从她体内迸发出来，像猛兽一样露出了獠牙，使木乃伊王在那里一愣。

    可就在这时，落在棺木里的月之石突然爆炸成一团黑色的能量球。洁马上从棺木中跃出，惊讶地看着月之石——能量球越来越大，逐渐成为一个巨大的黑洞，与木乃伊王身上熠熠生辉的光环互相映照着——白雾如同漩涡一般开始流动，像天空中的风暴中心，将一切都吸了进去！

    “……？！”

    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场面，由于中心不稳，她因为引力狠狠地在地上滚着，就像荒漠中随风飘荡的草筐。黑洞像一个无底洞，石块，风，空气，光——一切都逃不脱黑洞的吸引力。并且这吸引力越来越大，连上空的石块也被动摇着。

    可是木乃伊王丝毫不受黑洞的影响，它看着伏在地上无法移动的洁，眼里闪烁着无比邪恶的光芒。它露出了不知何时长出来的尖锐的爪子，枯黄的舌头舔舐着嘴角干涸的血迹，像一只蜈蚣沙沙地扑了过来。

    洁被黑洞的吸引力死死拉住，光是稳住就已经非常吃力了，看着木乃伊王的动作，她反射性从大腿上的武器带上抽出一把匕首挡住了木乃伊王尖锐的爪子——然而匕首无法敌过木乃伊王的锋利，只是一击，匕首就像豆腐一样被切成了三板，随着吸引力被吞入了黑洞之中。洁惊讶地看着木乃伊王，木乃伊王趁着这个机会，另一只手也露出了嗜血的爪子，向洁的头狠狠地劈砍了过去——

    竟然要葬身在这种鬼地方吗？！

    洁的内心发出了愤怒的悲鸣。她怨恨地闭上了眼睛，可是等待她的，是一股热流扑面而来——

    “敢碰她——你死定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与此同时，眼前的木乃伊化为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人，火焰从红色变成蓝色，皮肤因为烧焦而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火花声。木乃伊痛苦地**起来，它惊恐地抱着头倒在地上，像一个风火轮在地上翻着跟头，让人联想到夜空中燃烧爆炸的烟花，这团火球所到之处都哗啦地燃烧起来，整个场地如同炼狱一般变成了通红的红莲之牢……

    最终，伴随着一声惨绝人寰的悲鸣，木乃伊的身影消失在了火焰之中，而黑洞也骤然消失，只剩下一堆灰烬罢了。

    在这「异能禁断区」里，能够克服这点兵器使用如此强大的力量，而且在根本上无视了互不干扰条约的人，据洁所知，只有一个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做——

    “你来得太迟了！”

    洁吃力地站了起来，然而刚站起来，迎来的是比自己高20cm的一个熊抱——未来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萦绕着，冰冷的呼吸打在洁雪白的脖颈上：

    “太好了……你没死……”

    “啊啊啊啊！又这样趁虚而入！你给我放开他你这个变态！”玄羽大叫着把未来硬生生地拉开，自己上千拉住洁的左手。

    “喂……你干什么啊！没看到气氛正好吗！”未来青筋暴跳，把洁的右手拉住。

    洁的脸面部阴影。手臂上的疼痛刺激了洁易怒的神经，平静的，如同暴风雨前夜的声音幽幽地说：

    “放手。”

    两人意识到了情况不妙，于是乖乖地放了手，互相白了一眼，扭头就走。

    洁感到无力。这两个人与自己一起共事至少有四年了，然而天天都会因为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而争吵，她的上司曾经笑着告诉她，这叫做吃醋——可是她还是完全不明白，除了愤怒和开心或是痛苦以外的感情——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不管是爱情，悲伤，恐惧，她没有这样的感情。

    因为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是个残缺不全的“失败品”。

    血还是在流。如果再流下去，估计会失血过多休克死亡吧。洁冷静地思考着，但是却没有任何可以止血的物品——突然，面前递过来了一卷白色的医用绷带：

    “我帮你止血吧。”

    洁抬头一看，浩从导航器的应急箱里取出了消毒水和绷带。

    “你还活着吗……真是个有趣的家伙，”洁看着浩细心地为她缠上绷带，“谢谢你，我欠了你一份人情呢。”

    “不……是我被你们救了才是……”不好意思地嘀咕着的浩，正要开口说什么，突然一个巨大的垮塌声从上方传来——熊熊火焰烧坏了墓穴的基柱，天空开始慢慢塌陷，巨大的岩石像冰雹一样狠狠地砸了起来，像是地震一般，整个大地都深陷了下去，四分五裂地崩塌——

    “快来不及了……只有用能力了。”洁这么嘀咕着，她向还在打冷战的两个拍档使了个眼神——那是只有他们才懂得的语言——这是四年以来战场上的默契同步。玄羽二话不说，把浩像货物一样扛在了肩上——浩几乎死的心都有了，这可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女生这么抱过，绝对不要被任何人看到这种场面……

    三人以落下的岩石为踏板，像灵活的兔子一样像大地表面冲刺着——

    可是这里是低低，怎么可能会从封闭的土地里逃出来呢！这三个人是疯了吗！

    浩的内心疯狂地呐喊着。随着洁伸着她的右手，似乎是要去推天花板一样的手势，浩看到了这一生中最令他震惊的场面——

    ……

    9.

    平静又祥和的一天。

    阳光暖洋洋地洒在学校的教学楼上。操场上田径部有规律的跑步声，足球部兴奋高昂的呐喊声，还有那些为男孩子们加油助威的啦啦队。教室里老师平淡枯燥的讲课声，和沙沙的粉笔摩擦黑板的声音。前面的人在打着呼噜，流着口水，旁边的人在抽屉里玩着手机，好像是在给女朋友发短信。

    浩呆呆地看着窗外，脑海里回想着三周前修学旅行的事情。

    他感觉就像一场梦。自己像春笋一般从大地里穿出，脚下的建筑物变得很小很小，像沙堡一样塌陷成了平底，直升机像苍蝇一样嗡嗡地盘旋着，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夜空中闪烁着红光。救援队像一群蚂蚁，在地上焦急地围绕着废墟窜来窜去……

    那三个自称「反界」居民的人像蝴蝶一样落地，一边让我回到自己的归处，一边朝着自己的脖子上重重地一击——然后是一片黑暗。

    当自己昏昏沉沉地醒来时，自己是在救援人员的救护车上。

    浩在猜测，那些经历会不会都是一场梦。自己在地震中被埋在废墟中，然后做了这样一个离奇的梦，这种可能性很高——都是自己的潜意识在作怪罢了。

    毕竟那三人组到现在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下课铃声打破了浩的思路。已经是中午的午休时间了，浩带着面包和牛奶，朝着屋顶走去。alice和他闹出的小骚乱已经平息了，经过诚恳的道歉，学校政教处无可奈何地原谅了他们。于是现在就像平常一样，那么平静和舒心。

    站在屋顶上，看着学生在天空中玩躲避球——这是被学校禁止的，但是这些会飞空的学生们总是乐此不疲，而观看这场比赛的浩也常常被吸引观赛。太阳很温柔，空气中有栀子花的芬芳，威风像母亲的手抚过浩蓬蓬的头发。

    “真是平凡呢~”像老头子一样感慨着，似乎一切都是场噩梦，全部过去了。浩发出了内心的微笑。突然，有一个身影像黑猫一样悄然降临。

    “你的适应力真是强的可怕呢。”

    “……！为……为什么？！学校可是有结界的啊……！！”浩一回头，整个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名不速之客。洁插着手臂，无情的眸子注视着他：

    “你真的以为「政府」就可以保护你们？这么脆弱的蛋壳，「反界」轻易就可以破坏掉的哦。”

    “我不相信……”浩闷闷不乐地看着洁。「政府」是他的救命恩人，洁充满挑衅和傲慢的评价使浩感到很不舒服。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过来只是想提醒一下你，‘一旦与「反界」扯上关系，就别想逃出去了’，”洁眼里有了一丝笑意，“对于一名「无能者」这可是很幸苦的哦。”

    浩的身体猛地一震。一股强烈的真实感以及脖子上的疼痛将他拉入了真实的现实——不管是木乃伊还是异能者，那些血腥残忍的场面，那些可怜的遇难者，那个如同炼狱一般的墓穴……一切都在此时此刻异常清晰起来，自己的大脑开始嗡鸣起来，胃液开始排山倒海地翻腾起来，一股火辣辣的热流冲上喉咙——

    “呕唔……”浩面色铁青地奔向垃圾桶——

    根本不是适应力很强，只是自己的大脑在欺骗自己逃避现实罢了。

    浩的脑海里不住地流出那些图像，那些五脏六腑的尸体山，那面对死亡人们恐惧扭曲的面孔，那血液——

    “呃呃，好吧是我的错。给你。”洁皱着眉头，虽然语气毫无关心的意思，但是他抚摸着浩的背脊，一边说着一边递给一张手帕，上面绣着有「creation」组织的标志。

    “你也真是可怜呢。祝你好运。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我是洁。”

    “……我叫秋茗浩……”

    “是吗。感觉和你完全不相称的名字呢。”洁看着面色铁青的浩，心想这人根本就没有浩然之气，倒是个羸弱的小白脸罢了。但这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呢。

    这个人与刚遇见时的未来有那么几分相像呢。

    这么想着，洁心满意足地看着天空。时间不多，如果不去与那两个人汇合，恐怕他们又会大吵一架——作为这个三人队的队长实在是太无奈了。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么有缘再见吧，‘浩’。”

    如同黑猫一般优美的身影跃上了铁丝网，然后像张开一双黑色的翅膀一般，黑色的声音立刻消失在蔚蓝的天空中。像一阵风来，又像一阵风去，「反界」的人都是这么随便的吗？

    自己真的是被卷入了很危险的事情里了呢。

    浩的嘴角在抽搐着。

    在这个看似和平的世界中，依然进行着某场不为人知的战争——这场战争迟早会蔓延到这世界中，破坏这个虚伪的和平。想到这里，浩不禁感到头皮发麻。阳光是如此的温暖，可是暖意已尽，恶寒与不安如同蛇一般缠绕着浩的身体，越缠越紧，越是挣扎，越是令人窒息——

    “创世主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

    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远处的天边孕育这一团漆黑的乌云，如同不详的死神一般开始吞噬明亮的天空。而这座城市里所蕴藏的黑暗也开始蠢蠢欲动了，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如同饿狼一般，嘴角挂着银丝，红色的眼睛如同红色的萤火虫一般闪烁着残忍的光芒，看着这个世界中无数的迷途的羔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