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志 第一章久违迅息

    忘空这为老不尊的家伙，小三虽不知道他的实际年龄，但从他的外貌上看，最少也该到不惑之龄了。而那行人最前面之人，给小三的感觉却是不能确定，连他大概的岁数都不能定下来。

    第一眼的感觉是这人很年轻，这个念头还没热完，第二眼的感觉又瞬间把它给推翻——这人很年长。如此反复，一眼一个感觉，什么威严年老，什么年轻干练，都出现在那人身上。

    五六眼下来，小三就知道对方绝不简单了。

    双眼不觉地一转，看了看正面带严肃，昂首待立着的忘空，小三在心里叹声说道：“唉，看来能当总管的，果然是有些真本领啊！忘空这老家伙刚才嘴里还在说不怕对方，可一等对方来了就如此模样。”

    小三心里感到有些奇怪，他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对君姐失踪一事已经能坦然面对。这从某个角度来进，这是一个奇迹。

    “你就是小三吧？”来者语气出奇地柔和，在小三还没反应过来时，右手就已经在他身上轻掐了几下，“嗯，不错，果然有副好骨格啊，若浪费了那就太不体谅这份缘分了。”

    见面就是缘，世外府的人都有这个觉悟，对那人说的话也都是点头赞成。连忘空这家伙都一脸惊异地看了下小三，然后拼命点头道：“不错不错，这小家伙很对我脾胃，二哥若是有什么吩咐，小弟定当全力以赴。”

    忘空的回话还真是奇怪，他像是知道了那人要有什么吩咐似的，不然怎么会说出像是在打保票似的‘全力以赴’？

    那人微微一笑，也不答话。

    小三感到那人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心里一动，迎了上去。

    有人说眼是每个人内心世界的窗户，只要善于利用它就可以窥视任何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可以发现一些本质的内容与问题。小三对此是非常相信，他与老酒鬼常年暗斗，其中有一件就是窥视对方的内心世界。

    可现在，他却有些糊涂了。

    他看到了一双黑白分明、宛如黑夜与白天糅合在一起的眼睛，从这双眼睛里透出的是坦荡无私的眼神，他根本看不到他所需要的东西，为此还差点迷失在里面，要不是老酒鬼那家伙偶尔间也会露出这种眼神，他恐怕败的就是彻彻底底了。

    小三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小子受教，小子心服了。”

    那人老怀大慰，笑道：“好一个小子，你心里怀有无数疑问，为何疑而不问呢？头次见面，你还没摸清我的底，就敢冒险窥视我的内心世界，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胆大还是鲁莽好。”

    小三听得脸红，呐呐地道：“应该说是鲁莽。”

    话才说完，就听到一阵笑声，笑的最响最嚣张的就是那忘空。笑就笑了呗，最惹人气的是那笑声古怪非常，好像是得了什么天大便宜似的。

    小三斜了一眼忘空，镇定下心，向那人问道：“长者好，长者眼光如矩，早知道小子有疑问憋在心里。长者不愧是长者，不像某些人嘴里说的跟手上做的完全搭不上边，长者对小子的无礼窥视不但不责备，还鼓励小子把疑问说出来。小子心里非常感动，为不辜负长者美意，小子这就把疑问给说出来。一来可以解小子的疑惑，二来也可表达小子对长者的衷心敬佩之意。”

    那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你小子还真是会说话，我这行将入木之人，竟然变成什么长者了？哈，不过说心里话，我还真是喜欢这长者二字。小三啊，你的疑问我非常清楚，不过现在时机未到，我也不想多说。”

    小三这下可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疑而问不是他要自己做的，为什么现在又反悔了？”

    “忘空，我现在正式把小三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训练小三，不要丢了我们世外府的脸，也不要丢了你自己的脸。”那人脸色严肃，向小三身边的忘空吩咐道：“武道是你的特长，我相信你不会让我跟大家失望的。”

    忘空脸露喜色，长眉连跳，说道：“是，二哥。你也知道这小子资质不错，虽然体格差了点，但若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话，我想应该会有大变。”他早就想收个徒弟来做试验，来证明一些自己在武道上的推测跟感悟，现在忘世突然把一块肥肉送上来，他当然是喜不自禁了。

    小三听得一脸雾水，眼光在忘空与那人之间不断转变。

    那人一脸微笑，向小三说道：“我叫忘世，当然你若喜欢，也可以叫我长者。后面这几位我就不介绍了，以后你就会熟悉的。”

    小三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好像自己被卖了一样，“长者，你刚才跟这位不正经的忘空所说的话，不知是什么意思？我总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针对我的‘阴谋’？而且我跟长者是第一次见面，长者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自见面开始就憋在心里的疑问，小三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忘世淡淡一笑，“我不是跟你说了，时机未到，多说也是无意。”说完还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小三，这才飘飘然远去，“最近一段时间你就好好待在这，跟忘空那假和尚好好亲近亲近。”

    小三双眼圆瞪，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就是世外府的总管？他说话怎么，怎么这么‘横’啊，一点也容不得人辩解？提问？”

    忘空脸上挂着同情的模样，拍了拍小三的肩膀，说道：“你现在终于见识到他的厉害了吧？世外府总管可不是普通人能当的，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你就将就点吧。再说我是以武入道，武道上的成就可不是吹的，你若能把我的本领学个二三成，放入江湖怕也是难寻对手了。”

    小三听后连翻白眼，有些气苦地道：“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就凭你这‘人模人样’，也会是以武入道的高人？那我还是武曲星转世，不动则已，动则惊八荒呢！”

    忘空脸色一整，非常严肃地道：“你不相信？我们要不要试试。”

    小三头一歪，说道：“不用试也知道是……。”

    话还没说完，一股有若实质的强大压力就铺天而来。小三受创般踉跄地向后退了四五步，方站稳脚跟，“好强的气势，光凭这就可以让自己束手无策了，果然是高手啊。”

    小三武功虽然不行，但在死酒鬼的耳濡目染，以及最近的亲身体会下，眼界已开。忘空突然一招闷打，他当然知道厉害，

    他现在可是心惊胆战，忘空毫无预兆地来这么一手，虽然说有可能是示威，但小三总觉得对方还有什么深意，只是一时间他不能领会而已。

    “知道厉害了吧？”见小三露出一副吃惊的模样，忘空有些得意洋洋，“江湖上那些所谓的高手，在我眼里还不都是跟骗子差不多。真正的武学大家就在你面前，你还不快快来拜师，机会难得哦！”

    小三反应般地摇了摇头，“你看看，你看看，这那有一点高手的模样，那有一点高手的风范。还迫人拜他为师，连江湖卖艺之流都比不上，还说什么别人在他眼里只是骗子，你羞不羞啊！”

    忘空双眼乱窜，脸上被小三说的有些挂不住了，“这小子果然不愧是尘世里打滚出来的，口上的争斗我万万不是他的敌手，不过如此天赐奇材，若是浪费了岂不遭天谴？”对于小三这块从天上突然掉下来的实验材料，忘空心里可是明白的很，简直不下与尘世所说的百年难逢的奇遇。

    忘空修仙之路选择的是以武入道，以武证道。他在武艺上有过人的天份，早在多年前就已达大成之境。可惜就在将达非达，将成非成的关键时刻，他竟然迷失了。忘空的脑中早备有无数的假想与推测，虽然他在以前解决与亲身证实了许多推测与假想，但每一次证实之后，又会出现新的推测与假想。

    大成之后，他终于在自己的推测与假想中迷失，因为那些推测与假想，有很大的比例已经不能让他亲身体验。从另一角度来讲，也就是永远不能知道这些推测是不是正确的。世外府经过近千年的发展，追求仙术的途径已经非常广阔，大至生活，小至一物一事都可以成为他们追求仙术的‘手段’。

    而忘空若想得求证道，就得有人帮他解决‘迷失’问题。可惜世外府中的人都是有心无力，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求仙之路，何况忘空情况非常特殊，他们就算有通天本领，也是帮不上的。

    在这种时候出现不请而至的小三，忘空岂不大喜？而忘世这世外府的总管果然是老谋深算，一眼就看穿忘空的鬼心思，并顺水人情地让他做迎宾使者，接下来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一二了。

    忘空心里很清楚，小三是现今唯一一位可以帮他证道的人，无论如何他都要把小三往自己设好的套子里面推。

    “你可知道我二哥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名字吗？”忘空现在的笑容，在小三眼里再诡异不过，“无他，只因为是有人把你托付给我们的。那人说你的身体特殊，若不加紧习武，怕连两三个月也活不过。”

    小三听得全身一震，直觉告诉他，忘空嘴里所说的那人就是冷傲君。

    “她在那，你快告诉我。”原本以为再难听到她的消息，没想到天意弄人，在毫无思想准备下突然听到心中期盼已久的消息，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又跳又哭地道：“你这假和尚，不要吞吞吐吐，爽快点都说出来！”

    孩子毕竟是孩子，不管他有多出色，经历过的事情有多复杂，他终穷还是孩子。

    对于小三几近疯狂的动作，忘空是瞠目结舌，“乖乖，还真不是普通人所能做得出来的。看来这次自己要走大运了，有如此‘异材’做实验，其各种效果想不突出都不行吧？”小三举止越异于常人，忘空就越是高兴。就像小三的身体特殊一样，对忘空来说，这样的东西才具有研究价值。

    这跟江湖中的高人，千方百计地寻找有潜质的人做为徒弟是同一个道理。

    忘空双手一按小三肩膀，使对方挣脱不了，大声说道：“别急别急，我还没说完呢。你知道为什么我二哥说时机未到吗？”眼光向四周飞快地扫视，凑近小三耳根边，轻轻说道：“事实上这是她本人要求的，她说你天性顽劣，好奇心过盛，任何一件事情落在你手中，在失去新鲜感后都会被你扔在一旁。无论事情对自己有多重要，你都不会再看它一眼，再动它一毫。”

    小三听得双眼有些暗淡。

    双眼闪过一丝狡猾之色，忘空继续说道：“不过她又加了一句，她说你的性格是多变的，或许你的身体恢复到平常人的程度时，又会发生变化。所以她托我好好地训练你，让你的身体不但恢复健康，而且还要成为江湖中的一代高手。对了，她还特别重申过，说你一定要成为一代高手。”

    “一代高手？”小三双眉微皱，“君姐为什么要自己成为一代高手？自己虽然对一代高手的身份非常向往，可以她的性格，必不希望自己为了追逐名利而成为一代高手。除非……除非她要用到身为一代高手的自己。”想起冷傲君曾经答应过柳家，要排除三年后的珊瑚风暴，小三有些恍然。

    眼里射出炽热的光芒，口气却出奇的冷淡，只听他说道：“忘空，你真的有办法让我成为一代高手吗？”

    忘空心中暗喜，也用同样的语气回道：“能不能我也不敢确实，不过我听说你们江湖武林中，有个什么封神录的。”说着眼光望向小三。

    小三点头道：“不错，是有这么个说法。封神录又称武林封神录，记载了当今武林上各种技艺领域最顶尖人物，依次分为人品、仙品、无品。”

    忘空眼光转向小三的双眼，像是要看清他内心中的变化，“我现在武道上的成就，若放入武林中，应该可以达到其中的仙品。”

    “什么？仙品？”小三张大嘴巴，半晌才反应过来，“真的假的？仙品人物可是百年难得一现，你真的能位列封神录中的仙品？”

    忘空淡淡一笑，语出惊人地道：“实话告诉你吧，你不要以为我们世外府追求仙术、追求生命极致，就不知道外面世界的事情。事实上每隔十年，我们世外府就会派出特定人选，踏入世间。而这些人在回来后，都要把入世所看到的种种事情，遇到的种种情况详详细细地向长者院报告。”

    小三真的呆了，从忘空嘴里了解的世外府，跟他潜意识中的世外府相差太大了。“入世？长者院？还真有长者啊！”

    小三错有错招，他万万想不到在世外府中真有长者存在，而且就算是以忘世这总管身份，也没能当上长者院中的长者。小三无意中叫他为长者，大大提高了他的身份，他怎么不欢喜？

    不过忘空的入世之说，倒真是出乎小三意料。

    “好，既然你他妈的说自己的身手可以列入封神录中的仙品，那我就向你学艺。不过要我拜你为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小三得了便宜还卖乖，双眼诡异之色尽现，“我知道你若没什么天大的好处，是不会对这件事尽心的，至于你得到什么好处，我也不想多问。不过，你若不能把我训练成一代高手，那可别怪我翻脸无情，在长者面前告你一状。”

    忘空身为世外府中人，虽然曾经踏世进修过，知道一些俗尘杂事，但他还是藏不住任何事情。只要会查言观色之人，都可以从他的脸色表情中看出很多东西，小三这个处于世间最底层之人，当然更是一目了然了。

    忘空倒是干脆，轻笑道：“这是当然，我们虽追求仙术，本身修为也趋大成。但名利二字，还是有一个看不透的。‘利’字虽排在‘名’字后面，但其影响之大，怕远在‘名’字之上。就算是我们也不能脱俗，在面对可以成为助力的居大利害面前，也会违心做一些事情。”

    小三脸色一正，像是不认识忘空般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奇怪，你是忘空吗？这真是你说的话吗？”两人相识虽然短暂，但因为特殊原因，相互间的认识却已不浅。刚才忘空所言，完全是与小三‘熟识’的忘空背道而驰的。

    忘空一本正经，挺胸说道：“当然，你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唉，幸好我还没收你为徒，不然以你这蠢样，可真要后悔死了。”

    老少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讽刺起来。小三学武之事，也就在他们相互谩骂中敲定下来。

    “君姐，为了你不要说成为一代高手，就算让我成为神话中的神话——‘无品高手’又有何妨？”压在小三心头的一块重石，终于松懈了点。接踵而来的是忘空那稀奇的练武之法，本来还有些怀疑忘空之能的小三，也在不断认识对方之后一扫而空。

    世外府中的高手就是不一样，让我们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