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的念了几遍阿弥陀佛才敢上前,醉曦的脾气太过倔强,总是不爱服软,其实南逸辰对醉曦是特别的,他看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情感,可是他一直都相信,只要醉曦稍稍示弱或者向他服软,南逸辰天大的事情都会给她兜着,肯定不会是如今这幅样子,主仆二人相对无言的尴尬,或者说彼此不再信任的境地。
“你们两个在这,怎么都不掌灯?”梵萧若无其事地上前将灯点明,房间顿时一下子充满了光,这个时候两个人才回过神来。
“梵萧?你怎么过来了?”
梵萧大大咧咧地坐到一边,身子敞开红袍张扬,“我不来,难道又要看你们再争吵打架才赶过来?”
“梵萧!”
某人发话了,他自然也就不敢再放肆,只好转移话题,“你们两个呆在这里怎么不掌灯?黑灯瞎火的讨论什么什么?”
醉曦立刻清醒过来,才发现外面已经完全黑了,而她刚刚就在这种情况下神游了半天,她心中心虚,望向南逸辰的方向装得很是淡定,可触及到宫主手上的杯子便恍然大悟,其实宫主也在想事情想过头了,不然怎么会连水一点都没喝,还保持着开始的样子端着,也幸好他在想事情,否则自己今天也算是伺候不周了,算是大过。
两个人真的在黑灯瞎火中……
讨论?
醉曦哭笑不得只怕是除了他会这么以为,其他人也会这样以为的,要么不是在讨论重要事务,那就是一定在思考什么,而不是呆坐着。
其实她刚刚什么也没想,就真的只是发呆而已,他熟悉的气息萦绕一旁,四周很安静,两个人都不说话默契沉默,气氛不说多安逸,但静谧,很容易让人就走神了,那种安心的感觉,很少体会得到。只是不知道宫主刚刚在做什么,是在思考,还是也是在神游?
“关你何事?”淡淡的语气,带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漠然。可是就是这种漠然让人生不起气来,只会使人觉得心头冰寒。
梵萧咽了咽口水望向南逸辰的方向,将目光调到醉曦身上去,却发现那个人的眼神很……茫然?是的,就是茫然,这让他也感到了困惑不解。
“你来可是有事?”醉曦终于开口。
梵萧忽然就沉默了,脸色也变得正经起来,“今天姨父向我问起表哥了。”
醉曦低头瞧着自己的手,宽大的袖子将手腕遮住,昨晚上被绳子束缚的青紫还未退散,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和杀意,她忽地站起来,“人在哪里?”
南逸辰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也优雅站起来,看了眼气息明显变得尖锐而狠厉的人,淡淡说:“我和你一起去。”
那种人,就算是死一千次也不足以泻心头之气!
梵萧起身带路,他虽说是将李永囚禁在梵家的地牢,但绝对不是家族里的,而是他自己私密的地牢里!
地牢,就在他的书房下面!
阴暗潮湿的地壁,两面是湿滑的石头,像是一道道山壁夹击着道路,因此显得那路格外的狭窄,这座牢里机关众多,甚至走的每一步路都有步伐,稍一有差错,便是毒蛇冷箭,不得不防。
等到了地方,看着那散发着幽幽寒光的铁门,还有那蜷缩在角落的一个人,醉曦心里仿佛被什么击中了般,只是刹那,心神慌乱。她有些固执地不肯进,梵萧还疑惑着,南逸辰就发话了,“我们在上面等你。”
醉曦不想让人看见她是怎样杀人的,尤其是这两个人还是自己在乎的,更何况,面对曾经侮辱自己的人来说,现在这个场面,若他们留了下来,只会让她觉得更加不堪,仿佛会再一次经历了那些事。
梵萧似懂非懂地走出去,然后忽然转过头,“醉曦,你要什么刑具只管吩咐四周的暗卫。”丝毫没有对自己亲人这样残忍的愧疚。
“好。”
地牢里很是幽冷,牢房四周点了几支白惨惨的蜡烛扑哧哧地烧着,李永蜷缩在角落里,没有出声,醉曦正疑惑着,随即想到什么般手指微动,李永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嘴里还在说“梵萧,你敢如此对我?”“我娘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之类的话,原来他从昨晚被抓回来,由于醉曦说不允许人动他,梵萧没对他施刑,可是却点了他的穴道,让他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就这样维持了一天,想必是血液不通痛苦至极了。
醉曦缓缓地靠近,鞋子轻轻地压在暗黑的地板上,没有声音却格外地吓人,李永只觉得整个人都废了,正想要开口大骂才发现门边正站着一个女子,一脸漠然地盯着自己。
不算得明亮的地牢,他看不清来人的面貌,以为是派人来接自己回去的,不由得得意忘形,“梵萧终于知道怕了?还不快点放本公子出去,妈的,这他妈的鬼地方冷死老子了,哼,等他娘的老子出去……”
“闭嘴!”冷冷一喝,竟然让李永吓得一下子愣了,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他艰难地站起来往门口方向挪,待近了才看清楚那绝世容颜,虽然面若寒霜,可艳若桃李,这样的美人站在这牢房里,李永仿佛觉得之前的所有的痛苦都不算是痛苦了,眼里一处光猛然炸开,想要一下子跑过来却忘记自己还不能行动自如,整个人一下子就扑倒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痛得他眼睛直冒泪花。
醉曦看着他圆滚滚的身子成大字型趴在地上,滑稽可笑,嘴里不停地喊着:“美人……美人……”心里的厌恶感顿时如水一般涌来,就算她不愿意去想,可是身体还是有记忆力,昨晚上的那种如疽附身的感觉令得她杀意满满,多年的积威在身,加上她全身的寒意,令得本出于极度兴奋状态的李永一下子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左右翻腾着要站起来,“美人,你是来放我出去的吗?”一身的赘肉此刻不停地抖动,大概是这里的情况真的不好,导致他面色尤为的难看,本来就油光满面的样子此刻更是蓬头垢面,面皮泛着青色,眼睛浮肿。
“美人。”他几乎是爬着到了她的脚边,“快放我出去吧,我出去后保证纳你为妾,以后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快点放我出去呀,这里阴森森的,太可怕了。”
四周确实安静得过火,只有蜡烛摇摇晃晃着,这种败家子纵欲过度,从小被人供着哄着,哪吃的这么的些苦头。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纳妾?醉曦此刻竟然觉得除了厌恶之外,她还是很平静,听到他说要纳自己为妾,依然连愤怒都没有了,如同昨夜经历了那场侮辱后,除了同样的恶心外,依旧只剩下平静,多余的情绪,她竟然是一点都没有了,杀意,似乎都减半了。
“想出去?”她吐出三个字来,李永立即就像是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想……非常想,我很饿也很渴,你给我……”
“那你乖乖地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李永愣愣地看着那个嘴角勾起的人,那一刹那,千树万树梨花开一般,洒在心头春水荡漾,这简直就是一个尤物,天生就知道怎样勾引男人的女人,若是下半生都有这样的人陪着,他可以保证,逛青楼的次数会减少一半的。
醉曦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眼中流露的渴望,那种渴望并非是出于对逃出去的期待,而是谗延美色的欲望,在眼里裸地写着,而且,愈燃愈大,仿佛是火焰燃烧掉了理智,眼睛都红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只知道,心里面的血腥随着他欲望的强烈,也逐渐扩大。
“谁给你的信息?”
李永茫然地瞧着她,“什么信息?”
唇角微微上扬,声音愈加的柔,“昨晚你怎么会突然来我房间?”
“喔,原来你是说这个,就是有一个黑衣人让我动手的,他说这是唯一的机会,我当时……”说到这他就说不下去了,他虽然不聪明,但是并不是蠢蛋,目光触及到她的眉宇,狠厉绝情毫不掩饰,含笑嗜杀,一开始他以为这个人是在笑的,然而现在看来,哪还有一分笑意,分明是森森寒凉,眼底深处除了厌恶就只有一种看死人的冰冷。
那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血液冻结的声音。
醉曦轻轻拍了拍手掌,一个暗卫立刻跪在离她一步的距离外待命,薄唇轻启,她说,“给我弄一桶活得黄鳝过来。”
梵萧和南逸辰就坐在书房内,暗卫将醉曦要的东西禀报给他,他点点头。等人走了,他才皱着眉头,“她要活得黄鳝干什么?”
南逸辰冰冷的脸上依旧是毫无表情,只是听到这句话后眉宇间好像都结成了冰渣,就在梵萧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杀人。”
废话!
现在人在地牢里,她自然是要处置的,李永的下场会是什么样他还真的不知道,不过肯定是没有活路的,他实在是好奇,“你们鎏苓宫的刑法?黄鳝还可杀人?”
南逸辰没有理他,梵萧说他心狠手辣,也可以,可是一般来说,他都不是一个喜欢看人痛苦的人,折磨人的手段他不亲自动手,最多的也是鞭打烙铁,然后断个手筋脚筋,其他的让人生不如死的,他既没有兴趣也没有研究。
见他黑亮的眼睛里一副求知欲很强的样子,如同提问的乖宝宝,要是换做其他人也许会觉得可爱,毕竟顶着一张祸水脸,看上去人畜无害,只可惜对面坐着的是心硬如铁的南逸辰,自然是得不到半个字的。
见此,梵萧也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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