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血刺魂 第一节等价交换是不存在的

    （一）等价交换是不存在的

    无边无际的黑暗。意识漫游在空中，漂浮着无所凭依，空间一片寂静，但感觉却比任何时间都来得敏锐，楚悬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般清醒过，甚至比起当年九死一生地通过机械师职业认证时更加清醒。

    尽管还闭着眼睛，却依旧如同一只警觉的鬃狗般，清晰地知晓一下下撞击着胸腔的东西正是心脏，也许在身体深处血液也正奔腾不息地咆哮着循环。

    但是比起这些，有一个念头如鲠在喉，没有错，这是时空转换失败的结果。

    尖叫声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如海底深处般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仿佛要把他挤压成高密度反物质一般推挤着，另一种撕裂般的疼痛从手指开始密密麻麻地向深处蔓延。

    转换失败的下场是什么？死亡？还是幽灵般徘徊在异空间里永恒不灭？

    异空间。楚悬忽然很想忽略掉疼痛来扯着嘴角笑一笑，上个月才刚刚和彼特争论过异空间和平行空间的区别，可惜最后谁也没有证据来佐证自己观点，终于不了了之。如果自己现在真的滑进平行空间里，倒是可以现身说法，只可惜，怕是回不去。

    痛楚渐渐抽离身体，呼吸变得越来越艰难。在窒息之前他拼尽全力试着睁开眼睛，然而这企图在实现之前，就和意识一起消失在黑洞般的空间里去了。

    再一次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楚悬觉得奇怪，自己身体经过数次改造以适应机械操控，无论遇到什么状况，只要活着就永远不会丧失意识。

    然而他确是昏过去了，毫无意识地失去了中间那段空白。

    更加无法理解的是，痛楚已经完全消失，他甚至试着转了转眼球，最后干脆握紧拳头。

    寂静中隐约有什么响动远远传来，渐渐变得嘈杂近在咫尺，如老婆婆在耳边喋喋不休，楚悬忍无可忍地翻身坐起来，睁开眼睛。

    环顾四周，房间大到不像话，也华丽得不像话，尽管它看起来如同十七世纪吸血鬼王子的卧室般浮华。拱形穹顶距离地面超过四十英尺以上，这仅仅是楚悬的保守目测距离，无数光点漂浮在穹顶空间里，发出迷离朦胧的微光，如同流萤，更像是一片触手可及的星空。

    女人们穿着曳地长裙站在不远处，让楚悬立刻想起了曾几何时经过的古希腊神庙。更近一点的地方站着一个长发男人，装束如同古典时期军国贵族制服，腰带恰到好处地将身形衬托得修长挺拔。

    见他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楚悬忽然有种六月见鬼的寒意从脊背上横扫过去，紧接着意识到当他坐起来的时候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单似乎滑落下去。

    下意识地扯起被单，眼角余光扫过身体，又一声尖叫卡在了喉咙里，梗得他直翻白眼——腹部若隐若现的肌肉一览无余，但绝对不属于他自己。

    伸手摸摸头发和脸，再把手放在眼前，显微镜般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遍，楚悬终于不得不承认，好吧，这个人，且不管是不是自己，都和他昏迷前相差太多。

    楚悬和眼前的军服男人默默对视着神游天外，半响才颤抖着伸出两根手指拈住搭在腰间的被单，深呼吸一轮之后又坚定地缩回手。

    纵使镇定如他，这时候也实在没有勇气继续下去再一次验证判断。这玩笑开得太大了！一瞬间，楚悬如是想。

    “您终于醒了，”长发男人忽地笑了，单手护胸弯下腰行礼，“敬爱的安斯埃尔皇子。”

    挥手示意，看着侍女们踩着小碎步低头离去，偌大房间里只剩两人，男子将一套衣物放在茫然一片的楚悬手边，“我是您的辅政官科林，今天也在您身边侍奉。”

    “行了行了，”

    楚悬拿起衣物抖开，是件式样简单的白色长袍，于是睥视着科林：“我自己穿……你还不走？有什么好看？……”

    胡乱地把长袍往头上套着，楚悬飞快地在心里盘算起来，看来自己现在肯定不是自己，为安全考虑还是在弄清楚情况之前继续含糊蒙混比较好，少言慎行不会有错。

    可是等等，这人说什么？我是您的辅政官？今天？也？

    看起来，这个名叫科林的长发男人似乎和皇子很熟，或者干脆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说不定，可他为什么要对无比熟悉的皇子做自我介绍呢？

    除非，他知道皇子此刻并非本人。

    楚悬猛地转头，瞪着科林。

    科林没有走开，看到他的凶恶眼神就笑起来：“反应很快，你不笨。没错，你不是安斯埃尔，我不知道你从何而来，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必须提醒你，你和皇子，你们都已经死了。”停顿一会，见楚悬并不如自己所想般大惊失色，就继续说下去。

    两天前，北埃尔修斯公国第三皇子欧尼斯特·安斯埃尔在自己的专属修练场里，不顾辅政官科林的极力反对，独自发动了上古元素禁咒。

    无数元素精灵穿过他的身体，融进血肉。

    直到最后，却还是失败了。反噬的元素使精灵们化成一团团燃烧的明亮火焰，安斯埃尔自己则瞬间死亡。

    “然后你就那么凭空出现在安斯身边，身体受到严重损毁，距离死亡一线之隔，”科林淡淡地说着，看不出表情：“我没有选择，只能将你的精神转移到皇子身上，并且用魔法阵稳定。”

    看看，所谓的皇子，居然不懂什么叫做玩火**……楚悬感慨着，提出更多疑问：“莫非这个安斯埃尔的地位不太重要？”

    “怎么可能？公国只有三位皇子，身份地位都高高在上。”

    “不合理，”楚悬猛摇头：“皇子难道不应该是前呼后拥侍卫随从一大堆？怎么能有机会做这种自杀之事？没人阻止他？没人救他？”

    “没有。小皇子是中阶元素精灵使，代表他拥有战斗能力，平时根本不会带着侍从。”科林叹口气，神色变得有些忧郁：“更何况，他是私自发动禁咒，如若告诉长老会，一定在实行之前就被阻止了。”

    “好吧，他为什么要做这么高风险不要命的事儿呢？”

    科林面色暗淡，摊开双手：“我不知道。”顿了几秒种，才接着说下去：“所以，就请你作为小皇子安斯埃尔继续活下去。”

    “诶？有什么好处？”楚悬打个哈欠，抬手挠了挠后颈，手臂立刻传来一阵刺痛，这让他情不自禁地吸了口冷气。

    “没有。”科林毫不迟疑地立即回答：“但如果你拒绝，马上就会有坏处。”

    “什么？”

    科林冷冷地看她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音节。

    死。

    楚悬沉默了，他盯着科林，眼都不眨一下地盯着，神情坚定。半晌，科林深深呼气，无奈地摇头：“我明白了，你不受威胁。那么，”他比出一个请跟我来的手势，转身向房外走去：“我们就来交易吧。”

    科林的速度并不快，两人一前一后缓缓地穿行在回廊里，直到来到某个回廊深处，他推开一扇门，楚悬向里张望一眼，马上看到了自己。

    那是属于他的身体——肩头甚至露出一小节即将伸出的合金节肢——正冻封在一块巨大透明的冰块里，漂浮在半空中，而一个更加巨大几乎占据整个房间地面的魔法阵正在其下方幽幽地泛着青光。

    “这是你，”科林指着冰块，“但那身体已经不能用了。如果你同意我的条件，我答应你，会尽力寻找修复它的办法。”

    “为什么安斯埃尔一定要活着？”

    “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科林关上门，向来处举步返回：“他对于公国和王室来说，都非常重要。”走了几步，停住回头等着他跟上来。

    楚悬看着他，斩钉截铁地说，“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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