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飞”
母亲握住我的手,见我一滴滴地掉着泪。就是不说话。
我就那么呆滞地坐着,掉着眼泪,一语不发。
“羽飞,你和妈说说话?”泪水在母亲的眼中打转。今晚的她已经心力交瘁。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十年前…当你看到…”母亲的声音哽咽“你受了很大的刺激。大病了一场,好了以后,你就忘了一切,医生说,因为太痛苦,你的大脑规避了这段记忆。”
“羽飞,都怪我,我是个不负责的母亲,我把自己的孩子丢给别人三年,不闻不问。那三年,…。所以,就算,羽凝让我死,我也活该,我对不起羽凝,也对不起你…”母亲已经泣不成声。“羽飞,就算羽凝再恨,再怨,她也从来没想过,唤起你的记忆…。”
“妈不想你记起来。一个人记得,一个人愧疚就够了”
母亲握着我的手颤抖着,这么多年来,受着折磨的,何止楚羽凝一个。
楚羽凝用跋扈来掩盖自己的伤口,母亲又何尝不是,她的刻意冷漠和放纵,也是她因为她无法面对。
她们,都痛苦着,心中压抑着,隐藏着这个无法言说的家丑。
而唯独我…。
“她恨我是对的”我麻木地说着。
小时候,楚羽凝最信任的人是我,最先抛弃她的人也是我。
当她遭受非人虐待的时候,当她活在地狱的时候。
我跟着母亲,快乐地活在没有她的世界里。
事发后,我却选择了遗忘、
一忘,更是十年。
这十年,我将一切忘得一干二净,过着置身事外的逍遥生活。
这十年,我自以为是地清高着,还不断地问自己,做错了什么,楚羽凝要那么恨我,怨我。
这十年……。
“妈。你去陪陪羽凝吧,我想静静!”
我再也受不了内心的谴责和痛苦,我不想在母亲的前面崩溃。
坐在床上,我将头埋进我的双腿中。
任由泪水无声地在脸上蔓延。
直到听到脚步声渐渐地远处。
我抬头,抱紧双腿,才任由自己狠狠地哭出声来。
……
佣人说,楚羽凝三天没有出房门,因为我身体不适,我并没有出席那场胜券在握的股东大会。
我不知道母亲经历了什么,回来的时候她一语不发。
这三天,我和楚羽凝,她两头忙着。
几乎是几夜没有合眼。
她甚至没有给我说过一句公司股份的事。哪怕是她明白现在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但是她没有说。
一个我觉得可以赎罪的机会。她并没有说,没有要求我。
我只知道她今天回来以后就回了房。
吃饭的时候。
下人说,母亲身体不舒服,今天就不和我们吃饭了。
说是我们,其实只有我。
楚羽凝拒绝见任何人。
心口那道丑陋,耻辱的疤痕再次曝光在我面前。
第二次。
我知道,我的存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她曾经的遭遇。
她的恨,她的怨。
那种仇恨夹杂着耻辱的感受。
我没有胃口,吃了几口下人端来的热粥。抬头问张妈“二小姐这几天吃了东西吗?”
张妈一脸愁容,摇头“不是夫人去,二小姐连水都不肯喝,在床上躺了三天了”
我沉默,“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张妈走后,我咬了咬牙,最终决定去楚羽凝的房间。
明明很短的距离,却是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站在她的门口,却是几次提不起敲门的勇气。
我知道,楚羽凝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我,就像我没有勇气面对她一样,她多年的伪装在我面前被狠狠地撕裂。
那些傲气,那些尊严。
一点不剩。
我的愧疚,我的同情,反倒成了对她最大的讥讽。
踌躇了半响,我鼓足了勇气,手刚碰到门,门就应声打开了缝隙。
门没有关,屋内一片黑暗,只有床头一点摇曳的光,楚羽凝蜷缩在床上。
我叫了声“羽凝”
床上的人并没有反应。
我轻轻地走近。
借着光,我看清了床上熟睡的楚羽凝。
还未干的泪水挂在眼角,她太累了,哭着就睡着了。连我的靠近都没有一丝反应。
蜷缩着,身体的姿势充满了防备。
不管这么多年,楚羽凝多么地独立,坚强,可惜,当心口的伤被掀开后,她整个人就崩溃了。
那些高傲,那些跋扈,早已荡然无存。
也是第一次,我看清楚了。
楚羽凝卷起的衣袖下,一条白皙的手腕,上面,一条条深浅不一的划痕触目惊心。
有些已经褪了颜色,有些才结了疤。
但有一条丝丝密密地溢着血丝,蜿蜒地流淌在手臂上。
我猛地捂住嘴。无法再看那双满目伤疤的手。
那条隐藏在她光鲜外表下,满目苍夷的手臂。
我脚软地快要站不住,几乎能够看到,多少个日日夜夜,当她无法面对心里的痛苦的时候,如何用疼痛来使自己麻痹。
我攒紧手,悄然地退了出去。
关上门的瞬间,我的身体已经无力地沿着墙角坐下。
脑海里,那一条条丑陋的伤痕像是皮鞭,一下下地抽在我的心上。
我忍住抽噎的声音,逃一般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我自己的亲人,活的那么痛苦,我却一丝一毫都没有察觉。
一点察觉不到她仇恨的目光里的怨恨。
那种深深依赖过后被抛弃地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天哭的太多。即使是心如刀绞,我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我想叫喊,又怕惊动了羽凝,只能狠狠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无声地,压抑地喊叫着。
我用力地张大嘴。
用力地,无声地喊。
愧疚压抑地我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
快要不能呼吸。
为什么,为什么…。
……。
一天后,一间富丽堂皇的办公室里。灯亮的刺眼。
我扶了扶鼻间的墨镜。
避开光线。
坐在我对面的男人,眉头紧蹙着。
将手里的文件看了一次又一次。
最终还是忍不住说“楚小姐,你真的决定了?”他的口气全是惊愕。
是啊,一个名字,后面代表的却是惊人的财富。
“你需不需要和楚先生…。”
“不用了”我打断他的话。
他见我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叹口气,将文件递给我“如果你决定好了,就在这里签字吧”
我快速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没有一丝留恋。
“谢谢你,何律师”
对方苦笑。
或许,这是他从业以来,见过最不思议的事情了吧。
而在我走出律师楼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拖着自己的行李箱,伸手拦住一辆疾驰的出租车。
刚把行李放进后车厢。
包里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
掏出来,看着来电。
我苦笑,将手机掰开,取出手机卡,声音嘎然而止。
我把卡扔进路边的下水道。
上车
“司机,3号航站楼”
汽车启动地瞬间,风吹进了车里。
望着窗外渐渐明朗的天空。
羽凝,这是我唯一为你能做的了。
既然我们之间有着解不开的死结。
也许,这次,离开真的是最好的办法。
也是唯一
……
七年后
c市以酷热出名,炎热的夏天,整个户外就是个活生生的蒸笼,任何人都想躲在室内惬意地吹着空调,喝点冰饮。
可惜生活永远不会尽如人意,如果那样就不叫生活了。
所以,当中午温度到达顶点的时候,我们这群人还拥堵在机场人流攒动的接机口。
就算机场强大的空调系统也抵不过热情如火的粉丝。
短短几分钟,因为拥挤的人流和持续不下的热情。
我和摄像师已经汗流浃背。
今天来c市的是杨菲。一个冉冉升起的巨星,一路从撩人的嫩模变成如今的影视小天后,短时间内集聚了过人的人气,她走到哪里,粉丝和媒体都是趋之若鹜的。
这次她到c市是做一个酒店的开幕嘉宾,媒体接到了消息,早早地就来了机场守候,为的就是那短短几分钟的画面,运气好,还能得到几句访问,可是更加神通广大的是粉丝。
而他们的人数是惊人的。
虽然这几年,见过了无数大场面,但是今天,也着实让我大吃了一惊。
此时此刻,机场里充满了尖叫声,横幅摇动,保安加了一批又一批。
有人拿着话筒不断地劝说着大家保持冷静和遵守秩序。
我和李帞就夹在人群中,拼命想要占据最好地位置。
额头的汗水干了又流出来。
这时,手机响起的声音也完全淹没在群情激昂中。
我腾出一只手接起来“陆姐”
“回来了吧,杨菲从vip通道已经走了”
挂掉手机,朝着李帞叹口气,对方心领神会。
又白等了。
不过也习以为常。
往好处想,终于可以回车里去凉快一会了。
半个小时后,我们回到公司,新的采访计划已经出来了。
杨菲会在酒店开幕后停留一个小时。
我们公司和另一家公司取得了二十分钟的采访时间。
而记者,自然不是我。
疲惫地回到座位,不用我抱怨,已经有人为我抱不平
“那个张颖,一天打扮地花枝招展,做什么记者,去做明星啊,跑新闻,跟踪的就是我们。她就在室内美美地坐几分钟,胡说八道几句就行了,从来不写计划,备稿”
我努努嘴,不以为然地说“这本来就是个看脸的社会嘛”
赏人悦目的事情,任何人都愿意干。
“可是一个采访者太妖艳了不会让受访者不舒服吗?”李媛媛不依不饶,她比我晚三年入行,可以说是个老记者了,但是对于一些行业内的‘潜规则’她依旧是接受不能。
我耸耸肩,什么舒服不舒服,老总高兴,捧她都行。
我无意和她再深究这个问题,她也应该学会习惯和麻木了。
刚想转移话题,背后忽然响起了一道高亢傲慢的女声“唐羽飞”
我暗自心想,白天真的不能随便说人。
------题外话------
楚羽飞为什么再次逃避,因为他和妹妹之间就是个死结,一个恨自己小时候的抛弃,一个恨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
两个人的存在都是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对方最痛的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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