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痕, 往事如烟23

    医院打来电话，说母亲的病情发生了变化，已经送进了icu，我急忙打了车，慌乱地赶到医院。

    护士告知我，下午的时候，母亲忽然陷入了重度昏迷。打了几次我的手机都没有接通，然后另外一位楚小姐签了字。

    另外一位。

    我的心猛地一跳。

    护士说“听说刚下飞机”说着的时候，护士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有人唤我“楚羽飞”

    护士侧开的身体，我看到楚羽凝站在那里，头发随意地扎起，一身宽松的孕妇装，完全不施脂粉的样子，素雅地一点从前的影子都看不到。

    而她的手习惯性地摸着自己的肚子。

    已经有些月份了，我明显看见她的肚子隆起。

    气氛有些尴尬，我半响才回过神喃喃一句“羽凝。你回来了”

    楚羽凝没有说话，淡淡地笑了笑。

    面前的楚羽凝陌生地让我有点惊惶。她少了锋芒的样子，她不咄咄逼人的样子。竟然让我不知所措。

    “我上午到的，刚到医院正好遇到医生正四处打电话找人，说妈的病情恶化了…”语末，楚羽凝的声音有点哽咽。

    “我。该早点回来的”

    “你刚怀了孩子，前几个月最关键，医院的环境也不好，妈也不同意的。”

    我看着她“你一个人回来的？”孩子的爸爸放心吗？我在心里补了一句。却是没有问出来，直觉告诉我，好像并不是我想象的那回事。

    楚羽凝的脸色变了变，沉默了良久才说“我和孩子的爸爸分手后，才发现怀孕。我不打算告诉孩子的父亲，孩子我会自己抚养长大”

    “可是…”没有父亲的孩子不就是和我们一样了吗，我们缺失的父爱还不够吗，从小颠沛流离地生活。

    似乎是一眼看穿了我的顾虑，楚羽凝坚定地说“我一定会让孩子过的很好，绝对不像我们小时候一样”

    为了让我信服，羽凝继续说“我现在已经在美国一家医药公司就职了，也拿到了绿卡，就算我孩子没有爸爸，我也一定会把她照顾好”羽凝笃定的目光让我错愕，良久我点点头“我相信你会是个好母亲”

    “…谢谢”

    我和楚羽凝交谈了很久。却刻意没有去提起内心的禁忌，我给她说这七年的打拼，她给我说美国的生活。

    我们的故意回避。让相处变得融洽。

    也忘记了时间。

    护士来通知我们，可以去探望母亲了。我们对看一眼，跟着护士，穿上消毒服，进了icu。

    母亲还在沉睡着，经历了一场生死的徘徊。她的脸色苍白的像是糊了一层蜡纸。

    医生再次将她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

    可是谁都明白。也许下一次就再没了这样的侥幸。

    医生对我们摇头，让我们做好思想准备。他说，母亲这次进了icu，再出去的几率是很小的。

    我扶住墙，鼻子里消毒水的味道呛的我想吐。胃部翻腾的感觉直冲上喉。迷了眼。

    流泪，是我这段时间做的最多的事，我一下子把这几年的泪水都流光了。

    我知道，我又要失去一位亲人了。而这世界上…

    一双手搭在了我的后背，羽凝的存在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一样让我觉得这么安心。我连忙抹掉泪水“羽凝。孕妇总呆在医院不好，你先回去，我等着”

    “你也回去休息吧，这里探视时间过了我们也留不了。妈有大夫看着，回去休息一下，这个时候身体不能垮”

    我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回到楚宅已经是半夜。

    张妈喜悦一番后，小心翼翼地扶着羽凝回了房间。

    我看着羽凝的肚子。

    一个生命的孕育，另一个生命却在消逝。

    我多希望母亲能够等到当外婆的一天，看到自己的孙子或者孙女。

    这些普通人的快乐对她来说却是奢望。母亲这一生，前半辈子颠沛流离。后半生尔虞我诈。还带着对女儿的无限愧疚。

    “妈”我呢喃，如果这一切是梦该多好。

    手机突兀地响起。像是在静谧的空气划出一道斑驳的口子，我的心一抖。忙摸出手机。在看清来电后。大大地松口气。却狠狠地蹙起了眉头。

    “你在哪”楚煜的声音阴沉不定。

    ??“羽凝回来了。我陪她回了楚宅”我冷冷地回答。

    那头沉默了很久

    “她回来干嘛”

    “我妹妹为什么不能回来，我们姓楚的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吗？”

    “楚羽飞。搞清楚你的角色”

    “是你搞清楚吧。请叫我楚总。楚经理”我不依不饶，不等楚煜反驳。碰地一声挂断了手机。不解气。直接拔出了电话卡。

    然后重重地躺进床铺里。

    想着今天利珉杰对我说的话。和羽凝回来的喜悦。一时之间，心里五味陈杂。

    用手背盖住眼。我重重地叹口气

    第二天，张妈一大早做好了一堆吃的，看着羽凝统统吃掉，还不断地叮嘱羽凝怀孕了要怎样怎样。羽凝一副快放过我的表情，我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笑。

    难得的轻松时刻。

    然后我和羽凝就坐车去医院，刚到医院门口。前方一辆车走下的人让我的心猛地一揪。我潜意识地立马挡住楚羽凝，却还是被利珉杰看到了，他面无表情，缓步朝我们走来。

    我感觉到身后的人身子猛地一抖。

    她的手抓住了我的。

    利珉杰走近，我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给羽凝介绍“羽凝，这是李纨的双胞胎哥哥。”我看着羽凝的脸色一阵青绿。我默默地握住她的手。

    “羽凝小姐。你好”

    “你好”

    我挡住羽凝“利珉杰，你有事和我说就行了。羽凝现在怀着孩子”我刻意加重了后半句，只希望利珉杰可以看在孩子的份上，至少现在不要追究。

    “楚小姐，你现在这副表情。你觉得我是来干嘛的？”利珉杰反而先发制人地问我。

    我瞪着他不说话。

    “我想和他谈谈”羽凝忽然在我身后说了声。我转头。错愕地看着她。

    “我想和利先生谈谈。”

    利珉杰依旧面无表情，审视的目光扫了一下羽凝。

    “怎样，楚小姐愿意放人吗”

    我犹豫了片刻，看着羽凝眼中的坚定，挪开了身子，还是不放心“我在这里等你，前面路口有个锻炼的小花园”至少我在这里能够看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

    楚凝点点头，并肩和利珉杰朝那头走去。

    我焦急地在这边看着。

    看着两人平静地交谈着。并没有发火。也没有哭泣，更没有厮打。

    我想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

    已然有些深秋，一阵阵凉风吹来，凉意窜进颈间，我合了合衣服。对着手呵了呵气。

    剁了剁脚，不知道两人还要说多久，我想要过去催促，毕竟羽凝现在怀着孩子。

    我有些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清晨的医院很安静，多是些彻夜未睡的家属继续忙碌着，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悲伤。

    路上车也很少，偶尔几辆开过也因为是医院放低了车速。除了…

    一辆车忽然从拐角飞快地冲了出来，险些就撞上一位老人，而它竟然丝毫没有减速。横冲冲地就朝着…

    当我意识到轿车的目标时，只听到自己声嘶力竭的尖叫声“羽凝，小心”

    与其同时，面对我的羽凝猛地将背对着我的利珉杰推开。

    碰的一声，我看到羽凝像个破碎的娃娃被高高地抛起，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只是瞬间，鲜血从她的身子下喷涌而出，染红了一大片的草丛。

    我几乎瘫坐到地上。看着闻讯而来的医护人员跑过去，我爬起来，跑到羽凝身边。

    不。不

    “羽凝，羽凝”

    我叫喊着她的名字，献血已经将她的脸染的面目全非，我抖地走不动路。羽凝被人抬了起来。

    她的手艰难地伸出来，我握住她的，泪水将我的视线模糊，我甚至几次抓不住她的手，我脚软地跟不上医护人员的步子。

    羽凝血红的手一次次地握住我的。

    “羽凝。羽凝”

    前一刻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

    为什么。

    羽凝使足了气力拉住我靠近她的耳朵。

    她的声音虚弱而颤抖。

    她说“我。还你。还你一个李纨。姐姐。”

    姐姐

    啪，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有人从身后将我扶起来。

    我救命稻草一般地抓住他，啜泣“为什么会这样，好好的，本来好好的”

    利珉杰怜悯地看着我。

    不，我不要他的可怜。羽凝不会有事的。

    “羽凝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对不对。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是不是，是不是”我不断地说，不断地抓住利珉杰的手臂向他求证

    “好好的，羽凝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利珉杰蹙眉看着我。良久点点头。

    我任由眼泪翻腾，呢喃“对，羽凝会好的。”

    会好的，好好的。

    可是羽凝再没有醒过来。

    看着面前仪器跳跃的屏幕，还有呼吸的声音，医生说，“楚小姐，病人伤的很重，她的心脏虽然还在跳动，可是她已经脑死亡了，虽然我们不能在医学上宣布她死亡，可是她复原的几率几乎为零。”

    为零

    为零

    “还有，楚小姐的孩子也保不住了”

    一瞬间我听不到自己呼吸的声音，眼前一片空白，脑海里针扎似的痛。所有的人在我眼前就像被拉扯一般。他们的同情，他们的怜悯，他们的无能为力我全看不到，听不到。

    我久久地没有反应。

    麻木地站着。

    大夫为难地看着我，又看看我身后。

    利珉杰拍拍我的肩“羽飞…”

    我缓缓地转头看他，利珉杰的眉头紧锁。我看着他。

    “为什么骗我”

    “为什么骗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说羽凝会好的，为什么啊”

    我大声地吼叫，赤红地眼。

    “为什么骗我，骗我”

    “羽飞”。

    我一遍遍地喊“为什么骗我啊，为什么…”

    “羽飞，别叫了”利珉杰抓住我捶打的手。“楚羽飞，你冷静点”

    “楚羽飞”一道急促的男声响起。

    门口，楚煜怪异地看着我，微微地喘气

    我看着他。

    心中的悲愤在不断地凝聚，我缓缓地走向他。

    看着他，泪水滴出来，顺着脸颊流进了身体。

    我颤抖地说

    “楚煜。羽凝没了”

    “羽凝没了。我妹妹没了”终于，我抱着楚煜狠狠地哭了出来。

    楚煜抱着我，任由我在他怀里哭泣。

    良久，他的声音悲切地响起。带着迟疑。

    “羽。飞，妈。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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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谅我写死楚羽凝，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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