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还是来了,楚煜十八岁。
正式拥有对股份的支配权。
也在当天,董事会半数以上通过对外引资楚氏。
公司的股票当天大涨。
一切就像楚煜说的。
现在我们需要的就是等待,百艺大力收购楚氏的股份。
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终究是打响了。
甚至连基本的寒暄也没了。
也是,楚煜再也不用掩饰自己的情绪和厌恶。
是的厌恶。
厌恶这个从小对他笑里藏刀的女人,厌恶这个需要虚情假意的妹妹。
那么彻底的厌恶。
看着他们的对峙。
有那么一刻,我的脑海闪过母亲那句冰凉的话。
你会后悔的。
我抬头,正好对上楚羽凝仇恨的目光。
那种想要将我碎尸万段的恨。
我冷笑。
这种妹妹,让我如何后悔。
几天后,胜负已见分晓,百艺的财力在众多收购者中独占鳌头。
就像楚煜说的,这场战争几乎是没有悬念的。
他说,最多三天。
我就会看到想看的。
而他也会得到他想要的。
后半句是我替他补充的,此时,楚煜就站在我的身边,高硕的身子斜靠在会议室的一角,和我一起看着眼前那群忙碌的身影。
包括我的母亲。
楚煜面无表情,眼中却泄漏了太多的情绪。
他的嘴角轻扬,事不关己地看着好戏。
董事会的几个老头子此刻正慌乱地看着一份份文件,听着手下的报告,眉头越蹙越紧。
有人偷偷瞟了这里一眼,叹口气,泄气地将手中的文件仍在了桌上,咒骂着离开。
同意引资,是每个人各怀鬼胎的谋划。
可是,百艺横插一脚进来的时候,如意算盘就乱了。
谁也想不到,百艺会卖出自己的股票套现,大量收购楚氏。
这一招无疑是兵行险招。如果此时有人大量反收购百艺的股票,百艺立马可能易主。
可是楚煜就是有那样的本事。
李家走了这一步。
戏已经落幕。
楚煜似乎已经享受够了对手的挫败和绝望。
示意我可以离开。此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接了电话后,他说了句“在停车场等我”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我看了一眼母亲
她正从一叠叠文件里抬起头来。对上我的。
咬住嘴唇,我刻意忽视她眼中的纠葛。
最终,在她的注视中我走出了会议室。没有丝毫眷恋的。
我说过,我不会后悔,绝不。
可惜,慌乱地脚步还是出卖了我,当我逃一般地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让我身子一震。
李黦
竟是她
李纨出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
她就站在远处,转头,正好对上了我的眼,局促。
对视了片刻,我始终提不起勇气走过去,手攥紧放在身侧。
“羽飞姐”最终,还是李黦走了过来。
我想笑,一扯嘴角,心却是募地一疼。
李黦的存在无疑不是在提醒我一个残酷的过去,一个我刻意在逃避的过去,一个我用仇恨不断地在掩饰的过去。
一时之间,我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只能沉默
似是看出了我的窘迫。李黦主动寒暄了起来“我今天过来看看楚煜”
我点点头。
良久,头顶又响起了李黦的声音,带着一丝踌躇“其实…我也是来找你的”
她说着的时候,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
有些局促,“我想…哥哥,希望这个由你保留!”
几乎就在哥哥两字说出的时候,我的鼻头一酸。看着李黦的视线忽然就模糊了起来,我飞快地伸出手,接过李黦手中的东西“好…。李黦,你先去找楚煜吧,我还有点事,以后再聊!”几乎是逃的,也不等李黦回答,擦过李黦的肩头,头也不回地超走廊尽头走去。
身后,李黦没有挽留。沉默更像是一种无言的同情。
我大步地走着,将盒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仰头,努力将快要决堤的泪水忍住。
我一直走着,努力想要掩藏地伤口,仅仅因为一个李黦轻易地掀开。
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
满目苍夷。
不知道走了多久。
静的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急促的呼吸。
深深吸口气。我停下脚步,
就那样呆滞地抱着盒子半响。一再地呼气,却无法控制手指扯开盒子上缠绕的缎带。
最终,我扯开了缎带,
就在盒子被打开地瞬间,泪水已经不期而至。
模糊了眼。
一颗颗地掉落在手上,盒子上,…。
盒子里地是一本相册,相册地封面是我。
一张我并不知道什么时候拍下地照片。
照片里我一身浅蓝色的洋装,马尾高高地梳在脑后。正仰头望着天空,头挡在眉间笑着。照片里的自己是陌生,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那样开心地笑着,眼中流泻着灿烂地光芒,身边一片鸟语花香。
泪水滴落,在浅色的纸面晕染开。模糊了照片里的脸。
一页页地翻着,没有意外,每一页都是我,每一页,都是微笑的我。
大笑,浅笑,微笑,
一个个连自己都陌生的我。
我的手捏紧了相册,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抽噎。
拼命地压抑着。
压抑着失去李纨后每一个痛苦的日夜。
让我微笑的阳光已经没有了。
消失了。
人最绝望地是要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在这个世界。
最终,我再也控制不住,抱紧手中的相册,放声痛哭了起来。
失去李纨后,我终于大声哭了出来。
……
“你赢了,高兴吗?”失魂落魄地走着,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嘲讽地声音。
我转身,在最不想要遇见楚羽凝地时候和她狭路相逢。
楚羽凝看着我,目光在我脸上扫视一番“怎么,高兴地哭了?”
我无意和她缠斗,无视她的挑衅,转身就走。
“楚羽飞”
楚羽凝伸出手拦住我“怎么,还没当董事长呢,就开始摆架子了”
换作以前,我绝迹不会在口角上和她多废话,可是,此刻,她最不该地就是来招惹我。
“是有如何”我冷漠地说,根本不看她一眼。
感觉到身边地人顿了顿,似是没猜到我会反驳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我继续说“楚氏,我的股份最大,所有人,一切的决定都需要我签字,这还不是我嚣张的理由吗?”
“你…”
我继续咄咄逼人“楚羽凝你搞清楚,楚氏,现在当家做主的是我楚羽飞。”话落,我迎视她的目光。
楚羽凝地眼中在短暂的慌乱后,很快又被恨意占据“楚羽飞,你以为你当了董事长,我会怕你吗,告诉你,我是姓楚的,有本事,你就让我一无所有!”
“我们可以试试看!”楚羽凝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一副我是不是疯了的表情。
她咬牙切齿地瞪着我。手掌攥紧放在身侧。却奈我不何。
最终,她挫败地朝我吼叫“老头子是疯了才把楚氏交给你,你以为你赢了,我就慢慢看着以后楚煜怎么一步步弄死你!他可以利用我,利用李黦,也可以利用你,再将你弃之如履”
“那又如何,那个时候,或许你已经看不到了!”
楚羽凝显然已经完全败下阵来,她凶狠地目光在我地身上扫过,忽然停在我手上地盒子。
反射性的我将盒子放在身后,也几乎是同时,楚羽凝不顾一切地伸出手来抢夺。我来不及反应盒子已经落在了她的手里。
楚羽凝看到了相册,轻蔑一笑,“我说谁变了性子,原来是受了刺激啊”
“楚羽凝,”我想去抢,却被她轻易地躲开。
当着我的面,楚羽凝一页页地翻看着,看我一眼,翻一页,动作刻意缓慢。
“照的真漂亮啊,”讥讽地冷哼“有人爱你如斯,真是幸福!”
“楚羽凝”我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和她拉扯,楚羽凝丝毫不让步,我们拉扯着,脆弱地纸张在拉扯中轻易地解体。楚羽凝最后加重力道,奋力一扯,相册散落开,雪花般地洒落了一片。
“啪”清脆地掌声在纸片落地地同时响起。
我看着眼前的楚羽凝摸着脸,震惊地瞪着我,眼中泛起一片红“楚羽飞!”
我还停在空中地手攥紧。
“楚羽飞,你不让我舒心,我也不会让你如意,我就是要你痛苦,你以为夺走我地一切我就难过了,哈哈哈,这个世上,最可怜的人是你,不管你得到多少,最想要地却永远得不到,最可怜地是你,是你。”
楚羽凝地眼血红,看着我,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这一刻,看着面前这个将我当作仇人的亲人,我的心揪地生疼。
眼中蔓起一层薄雾,想说话,声音却是沙哑“楚羽凝,你就这么恨,我?就是我不去争,不去抢,不去和你比,我就错了,让你将我当仇人一般。恨不得我死!”说到最后,我的声音颤抖。
胸口不争气地起伏着。
我们是姐妹,是亲姐妹。
是血肉相连地姐妹。
我不曾记得我做过什么让她恨我如此。
“你不争?你不抢,你不比,哈哈哈哈哈”面对我地指控,楚羽凝却是笑。
“楚羽凝,你永远只会逃避,只会远离,你一副与世无争地样子让我恶心。我不像你,我不会逃避,就算我生活在地狱!”我想命运是不会放过我的。它已经开始运转,掐住了我的咽喉,喘过不气,楚羽凝地吼叫沉淀了太多的悲愤和谴责。我愣在原处,久久不能自己。楚羽凝走后,我将地上地照片一张张地捡起来,有些已经坏了,撕痕从我地嘴角开始,将我地笑一分为二。破败地满是苍夷、
我以为我地泪水已经流干了,脑海里想起楚羽凝的吼叫时,还是不争气地留了下来。
闭上眼。
头猛地抽痛。
包里地手机忽然发出尖锐的声音,像个哭闹不休地孩子。
“你在哪”那头,楚煜的声音异常冰冷。
“我马上过来!”我今天真的没有精神再应付任何人。
话落,那头已经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怔愣了片刻。
抚着生疼的太阳穴。
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一道身影闪进了停车场的走廊。
我蹙眉,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是否要让我将一切的残忍都经历过遍。
不明白,这个时候她怎么还会在这里,而且孤身一人,平时都会有司机跟着她的。
多年后,我想。
如果我当时没有跟过去,后来地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那些痛苦,那些悲伤,是不是就不那么痛彻心扉。
可惜,没有如果。
我尾随着母亲,跟了过去。
狭长地巷道里,两抹身影拉扯着,
母亲的声音压抑而又急促“你疯了,跑来这里干嘛”
“我也是走投无路了,你不可能不帮我吧,我知道你现在发达了”
“滚,你好意思来找我”
“姐姐、、、、”
我一步步地走近,拉扯的两人并没有觉察到我的靠近,直到对着我地男人发觉了我的存在,动作猛地停住,而背对我地母亲从对方地眼神中看出了端倪,转头。
这一刻,我分明在她眼中看到的是恐慌。‘
满眼的恐慌
而我,透过母亲的肩头,轻易就认出了和她拉扯的男人,
我愣了愣,脱口而出“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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