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靠谱第51章

皇帝目光如刺，盯着公孙印看了片刻，突然嗤的一声，哈哈大笑。

他指着公孙印，笑得讥嘲，笑得夸张，全身颤动，抚着肚子好不癫狂。

他笑出了眼泪，又不在意地抹去，良久才喘息着停止那讽刺意味十足的笑。

皇帝站起来，无不挖苦地道：“公孙印啊公孙印，你祖父公孙狂云，是个猖狂至极的奸臣，而你，你也继承了他的目中无人自以为是么？”

公孙云抓起手边的羊脂白玉纸镇砸到公孙印脚下，上好的纸镇四分五裂，碎石迸射，弹射到公孙印的衣袍上，还有脸上。公孙印一动不动。

公孙云霍地走到公孙印前，伸出手钳住公孙印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自己。他冷笑：“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朕面前口出狂言，你也配说心悦鸾姐姐？”

少年皇帝习武数年，手上的力道对公孙印来说容不得他反抗，此举此言，无不充满对他毫不留情的羞辱。

两人的目光对上，一个目色赤红，火山喷发，一个幽深绵长，如群山醉卧。

公孙印丝毫没有因公孙云的羞辱怪罪而心潮起伏，相反，他很平静，在公孙云眼里，他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被皇帝近距离逼视的公孙印反而逐渐淡定下来，重重锤击的心跳声依然听得清清楚楚，但他没有害怕，没有对皇权的恐惧，亦没有因公孙云眼中视如尘埃的轻蔑自惭形秽。

“好，很好。”他们对视了很长时间，最后公孙云终于把被自己掐得几欲窒息也不肯紊乱呼吸的公孙印甩开。他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指，扯出一块手绢擦擦手心上的汗，“不愧是……”仙氏的遗孤。

对公孙印，公孙云一时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态。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小子，突然跑过来向他求赐王妃自由身，就算他是人见人爱的全民皇帝，也跟这小子不熟好吧？两个只是见过几次面的人你一开口就是这么大恩惠，到底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他敬爱的鸾姐姐，他自然会上心，这事儿不用这臭小子提，他也早有打算。如今公孙印先明白地说了出来，将来他给了鸾姐姐恩典，这功劳都不纯粹了。

又是一个借鸾姐姐在他面前刷好感值的投机者。

公孙云心怀恶意地揣度。

不过，方才那般试探，公孙印的反应让皇帝陛下颇觉满意。总算仙氏的最后一点血脉是个有骨气的人。

“起吧，此事，朕自有定夺。”公孙云把手绢甩给朱公公，坐回龙椅。“你还想要什么，一并说出来，将来进宫的机会可未必多。”

公孙印静如止水，“不知陛下打算何时给王妃恩典？”

嗯？还是不提别的要求吗？公孙云又看了他良久，最后确定公孙印的确只为王妃一事而来。

“至少你那祖父蹬腿儿得满一年吧！”公孙云恶声恶气地斥道。

热孝都还没过就让鸾姐姐脱离王府，不得让天下人戳鸾姐姐的脊梁骨吗。

公孙印低下头，有些泄气。还有近半年啊。

这半年里，他一定不能再让府里的乌烟瘴气伤害到他们。

……

晚膳过后，天已经全黑了。崔太后的近身女官回禀，敬氏王妃带了礼物前来进献。

崔太后挑挑眉，这是事后找补？下午没送上见面礼，这会儿想起来了。

“走，看看去。看看这位京城第一才女，怠慢哀家之后有何表示。”

院子里并排摆放着九株盆栽，绿色枝叶生机勃勃，每一株都有一人高，九株并排而放，尤如一片浓郁的小树林，在暗夜中竟生出一抹诡异感。

“这是昙花？”崔太后在皇宫里什么植物没见过，一眼就瞧出盆栽里的植物是昙花。

“回太后娘娘，这是臣妾在家精心培植的昙花。”王妃答道。

崔太后笑得有些意味不明，对身边的皇帝和崔昭仪道：“你们瞧，你们的鸾姐姐送礼物给哀家，心意也是别出心裁。都说昙花一现，让哀家猜王妃的意思，哀家是猜不出来的。”

王妃不用看都知道太后现在的脸色有多阴森，背上的冷汗都出了一层，连忙硬着头皮道：“娘娘您不知，这昙花可不是一般的昙花，臣妾的心意必定是最有诚意的。咳咳，龙嬷嬷，这昙花主要是你在看护，还不快来给太后娘娘细细解说一番？”

原本龙嬷嬷是要王妃自己给太后说的，可王妃面对威严无匹的皇太后，心里直发怵，说话都恐不利索，这昙花的培养她就算脑子里有印象，万一哆嗦了说错一句，惹火了太后，再多好听的话都说不出来，小命还要不要了？

龙嬷嬷只得上前一步，心里腹诽了王妃一句，不过她也知道此时不能大意，何况送昙花这主意是龙嬷嬷自己决定的，还是她来说清楚好了。

遂腰杆挺直地跪下，盯着地面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历来昙花只在夜间开放，且花期极短，所以有昙花一现此说法。王妃娘娘为了延长花开的时间，让昙花在日间也能开放，闲暇之余翻阅古籍，与奴婢反复培育研究，终于得到了一种能让昙花持续开放的方法。这里的九株昙花，奴婢敢保证每一株皆世间仅有。稍后昙花开放，娘娘一看便知。每一株将有九朵昙花开放，九株便是九九八十一朵，取长长久久之意。自花开那一刻起，花期将维持整整九天九夜。在这九日里，娘娘无论何时，都能够看到九种不同颜色的昙花。”

这一解释，不仅是太后，在场所有的人，包括皇帝和崔昭仪，公孙印，以及周围服侍的各个宫人，全都惊叹不已，难以置信。

太后来了兴趣，“王妃，此话当真？”

王妃自己都不信，但龙嬷嬷的再三保证和敬怡鸾的记忆不会出错，心一横笑得人比花鲜：“回太后，比珍珠还真！”

太后抿唇笑了：“这丫头，哀家竟不知是个促狭的。”

崔昭仪好奇问：“那这花何时开放？”

龙嬷嬷道：“回娘娘，只需王妃娘娘唱一支歌，昙花便开了。”

众人又是一番惊叹奇怪。

被几十双期待的目光加身，王妃浑身不自在，正了正脸色，给太后一福：“那臣妾就要献丑了，娘娘现在要看花开吗？”

太后给她一个“这不是废话吗”的含蓄表情，王妃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龙嬷嬷，太后示意她起来，龙嬷嬷这才站起，退到一旁。

确切地说，王妃要唱的，是一段没有歌词的曲子。敬怡鸾以前经常哼唱，王妃脑子里是有印象的。

这几天在王妃的刻意训练下，她的嗓子越来越有“大昱国好声音”的趋势，她本身就是爱唱歌的，这时也不怯场，照着记忆里的曲谱吟唱。

随着王妃清越飘扬的歌声，昙花的花苞渐渐散开它们细长的花瓣，原先最外层的洁白花瓣徐徐展开，里头的一层紧随其后，渐渐地，颜色明显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