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靠谱 第50章

    王妃跳脚指着何院判无声控诉了一阵，很快拉着公孙印急吼吼地找小皇帝要羊奶去了。

    公孙印低头看看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纤纤细手，王妃刚才用手绢把手指擦了十七八遍后，拽住自己往慈宁宫跑，也不知她怎么想的，皇宫里到处是眼睛，她不怕落人口实吗。

    有心把手抽回，动了动，王妃却跑着回头道：“快点快点，这何院判太可恶了，居然不事先说清楚，要是我的手溃烂了怎么办，也不知道皇帝陛下现在和咏儿睡下没有，别惊扰了太后，唉，你说这宫里是不是真的要什么有什么啊，要是没有羊奶怎么办？哎呀我应该问清楚没有羊奶怎么办的！”

    她语速飞快，说到这急忙刹住脚步，叫了后头一路小跑跟着的一个宫女，吩咐她回去问何院判替代羊奶的方子，说完了就去拉公孙印：“我们快走。”

    公孙印自己先跑起来，避开了她的手道：“好，快去找陛下。若遇上太后也可以求太后帮忙。”

    王妃没注意这个细节，只一心要快点找到羊奶。

    公孙印却暗自叹息一声，回味着方才被她牵着的感觉。

    到了慈宁宫门外，王妃只是脚步顿了顿，便叫公孙印跟着自己进去。

    索性她是有急事相求，若太后皇帝问起来，小印在身边不正好解释清楚了？再说小印一个半大的少年，王妃真不觉得男女大防有什么好防的。皇帝就一个老婆，刚刚还一家亲地吃了餐饭呢，有什么好忌讳的。

    有宫人引着，一路直奔崔昭仪休息的内室，公孙印在正殿上等候。

    见了正在你侬我侬的小皇帝和崔昭仪，王妃嘴里叫着“快快快，皇上先帮我弄一碗羊乳来，不，多弄点，以免洒了没的补充。”一下把正搂着崔昭仪不知在说什么的公孙云臊得松开了心上人站了起来。

    王妃火急火燎，哪管自己当了几千瓦的强光电灯泡，把一只暂时什么变化也看不出来的手指伸到小两口面前，噼里啪啦就把给公孙印抹药的事说了。

    公孙云一边吩咐人去找羊奶，一边听王妃说完，见她目中清明坦荡，对自己与公孙印肌肤相亲的行为不以为然，便笑着叫崔昭仪陪王妃聊着，他出去看公孙印的伤。

    永和殿正殿上，朱公公微微躬身站在龙椅侧后方，像个隐形人一样没有存在感。

    龙椅上，公孙云高高坐着，迫人的龙威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直逼地上腰杆挺直跪着的公孙印。

    方才从养心殿内室出来后，皇帝叫公孙印陪他散步，两人便出了慈宁宫。可实际上哪里是散步，皇帝坐上御辇，公孙印在后面跟着，走了两刻钟回到太极宫。

    到了永和殿，皇帝不说话，不叫上茶也不赐座，只是坐在上头俯视这个还没有真正开始拔个儿的少年，目光时而清冷，时而审度，时而寒光乍射，时而若有所思。

    倒是公孙印，喘息片刻待呼吸平稳后，一把跪在地上，抬臂对皇帝行礼道：“求皇上开恩，为含香县主除去枷锁，还她清白名声，与王府脱离关系！”

    公孙云没想到公孙印会突然有所行动，而且还是为王妃求情。

    “你是王府世孙，为何要让鸾姐姐脱离王府？你可知你所求之事，从你口中提出本身就大逆不道，有辱你祖父、你王府门楣、乃至公孙氏的宗室？”皇帝质问。

    公孙印给皇帝磕了个头，起身再次挺直脊背答道：“公孙印自知此举于家门不妥，若非是面对陛下，若非陛下是这世上最心系含香县主平安喜乐之人，若非是最能够帮助含香县主脱离苦海之人，公孙印就是死也不会说出这番话。”

    他顿了顿，见皇帝没有发怒，有心听他继续说下去，他才接着道：“若说有辱王府名声，那不过是公孙家的私心，至于宗室，宗室又如何？宗室可曾为含香县主的后半生幸福喜乐着想半分？含香县主是去是留又与宗室何干？王府、宗室关心的不过是自己的利益，而印在意的，陛下关心的才是县主的幸福。也只有陛下，才能让县主重获自由。”

    他说完许久，皇帝都不曾答话。平视正前方的目光微微上移，看到的是公孙云冷酷透彻的双眸紧紧盯着自己，仿佛不肯错过自己脸上的一分表情。

    皇帝虽年轻，帝王的龙威却笼罩在他全身，公孙印便是未与他对视，也能感受到皇帝针对自己的气压。不怒而威，两道目光凝聚，似上千只寒光闪闪的银枪同时指着他，仿佛在考验，在逼迫，在裁决，在宣判。

    君心难测。这是此刻公孙印心里最直观的感受。可以预见，这位年轻的帝王，在不久的将来会是一位成功的上位者。哪怕如今尚被掣肘，假以时日，他也能把大权夺回自己手中。

    公孙印顶着这样的压力，心跳得很快，但脸色保持平静，始终谦恭地、不卑不亢地跪着，任凭皇帝打量。

    至少他心里是高兴的，只有有足够魄力的皇帝，才能承担起王妃的将来，给她新的希望，新的人生。

    然而，只能靠皇帝给王妃未来吗？如果不是皇帝对王妃并无爱意，他真的能放心来求他？他可甘心将王妃的未来寄托在皇帝一个人身上？自己真的打算什么也不做吗？还是说，自己做不到？

    “你为鸾姐姐求情，是何目的？”面对亲人之外的人，公孙云目光毒辣，他才不信公孙印没有私心。那么他就要看看，这私心究竟又是为了谁。

    公孙印猛抬头，对上皇帝那双幽深锐利的凤目，那一瞬间，脑中灵光划过，他确定自己了解了皇帝的意思——皇帝什么都看明白了，连公孙印自己还半懂未懂的心思，公孙云已经看出来了。

    没错，公孙云看到了，他看到了一个刚刚破土的萌芽，小小的芽儿杆子还半弯着，透出身子的两叶嫩芽儿还半埋在土里，但他看懂了。他是早慧的少年皇帝，每天面对多少心机阴谋，多少诡计算计，公孙印那点儿懵懂慕艾，已经人事的他看得再分明不过了。

    好在公孙印也不傻，既然皇帝都看出来了，那么他还是不要遮遮掩掩，意图蒙混过关。

    “印，心悦县主。”公孙印正色严肃，但清俊的脸上还是透出了薄红。有些事情，有些心意，仍需要时间的酝酿与栽培，然而它萌生了便是萌生了，在公孙云那无处藏匿的探照灯下，他不得不承认。“县主这些时日，对印颇多照顾。印因家中形势，不得不暂时与县主朝夕共处。印不敢说对县主情意深重，只是王妃的救命之恩，印一生难报。”说到后面，他直接说出了王妃的名字，只不过在皇帝耳中，他叫的是她的身份。

    “若有生之年，印能够凭一己之力，挣得足以保护她的本事前程，现在不敢奢望，将来或许期盼，能成为她守护一生之人。若无缘，印只求她一生平安喜乐，不为公孙家的孽债所困，得以从这牢笼中挣脱而去。”

    说完这些，公孙印已是心如擂鼓，皇帝的目光一直在打压他，压迫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他知道这番解释简直比刚才的请求更加逆天，只要皇帝一个不高兴，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