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谋 第030章 又起

    “小哥这是送水来的？”陆云姣声音娇软，她穿了件胭脂色袄裙，围着白狐领，使得幽暗的船舱都平添了几分媚色。

    阿牛有些不敢看她，只侧着头答：“是……不知姑娘现在方便不？”

    “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进来吧。”陆云姣笑了两声，让开了半个身子。

    船舱门狭窄，阿牛双手都拿着东西，偏偏陆云姣又站在门口。

    饶是他进屋的时候万分注意，手肘仍是不小心擦过陆云姣的上衣，丝绸质地的衣料，轻薄滑腻。

    阿牛手一颤，壶中的水洒落几滴。

    陆云姣低低地笑道：“小哥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去纪妹妹房中？”

    “是，是。”阿牛只顾低头打扫屋子。

    陆云姣轻倚在门上，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细声道：“正好我也要去找纪妹妹，不如我代小哥将茶水送去，也免得你多跑一趟，如何？”

    “这……这不好吧。”阿牛面有难色：“若是被老大知道我偷懒，我……”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陆云姣走到他身边，单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这，是我们的秘密。”她的声音轻如呵气。

    阿牛扫地的动作不由一顿，转头就看到肩膀上那只柔美纤细的手。他赶忙挪了挪身子避开，讷讷道：“怎么好意思麻烦姑娘呢？”

    “不麻烦。”陆云姣掩口轻笑：“这水就先留我这儿吧，一会儿我给纪妹妹送去后，再将壶还给你。”

    “那，那好吧。”阿牛将水壶往地上一放：“姑娘，我、我先走了。”

    “等等。”他刚走到门口，陆云姣却唤住了他。

    “姑娘还有吩咐？”阿牛不敢回头。

    “算了。”陆云姣忽然噘起嘴：“这差事还是小哥自己做吧。万一纪妹妹不在房中，门又落了锁，我岂不是白跑一趟还讨不了好？”她说着把水壶拿起又递回给阿牛。

    阿牛转身想接过，可一抬头却见她神情似娇似嗔，风情撩人。

    他鬼使神差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低声道：“这是纪姑娘房中的备用钥匙，若是纪姑娘不在房中，姑娘可用钥匙开门。就是……用完后需要还来。”

    “好，那我知道了，小哥放心。”陆云姣接过阿牛递来的钥匙，食指轻轻扫过他的手。

    阿牛心里一跳，慌不迭地夺门而逃。

    陆云姣看着他的背影，收了笑，径直朝回廊深处走去。

    及至纪晗房前，她停了步。

    纪晗的房门上了锁，屋内确实没人。

    陆云姣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片刻后方缓缓拿出钥匙。

    钥匙入了锁心，微一转动，锁开了。

    她嘴角勾起，面露喜色，伸手推门。

    “陆姑娘很想知道我房里藏了什么吗？”清甜的女声响起，夹杂着丝丝寒意。

    纪晗立在数尺之外看着她，眸光清冷如一池幽潭。

    “铛”。

    陆云姣手一抖，钥匙落了地：“我，我只是想帮你添些茶水。”

    纪晗扫了那钥匙一眼，然后直视着陆云姣：“多谢陆姑娘的好意。不过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我……”陆云姣本想说些话来辩解，可一对上纪晗的视线，她却莫名地发冷，只觉得心思都被看穿了。

    “知、知道了。那这水我就放在这儿，纪妹妹自己弄吧。”她什么也说不出了，一脸尴尬地快步走开。边走还边寻思着，这姑娘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怎么眼神那么迫人呢？

    纪晗看着她离去，自己推开房门，仔细确认了里面的东西。

    还好，分毫未动。

    因着这件事，她特地去同船工交代了一声，吩咐以后不用再往她房里送水或打扫。少了一个人的活儿要干，船工自是乐得答应。

    又行了一日，正午时分，船停在一座城镇的港口进行补给。

    十音见状蹬蹬几步冲到纪晗房门口，也不敲门，只冲着里面喊：“纪妹妹我们下船玩吧，这船上简直闷死人啦！”

    纪晗想了想，将一些重要的物品都贴身带着，又反锁了房门之后，便同十音一起到了甲板上。

    这座城虽然不大，倒也热闹，码头南来北往，船只不断。

    十音伸了个懒腰，又深吸了口气，欢快得如被刚放出笼子的鸟：“纪妹妹快看，那盏可是琉璃灯啊！”他指着不远处一艘正在卸货商船。

    那船老大双手轻捧着的正是一盏琉璃灯。

    以九片琉璃合围成千瓣莲花状的灯，纯净透明，晶莹剔透。若是夜晚点起灯时，想必更是别有一番风姿。最重要的是，这东西珍贵异常。

    纪晗记得，三年前曾有他国使节进献过五盏琉璃宫灯给当今陛下。其中一盏陛下赏赐给了当朝首辅，一盏赏赐给了素王府，其余三盏俱在宫内。想不到，今日竟能在这个小镇看到相似的，可见沿海地区的海上贸易果然发达。

    “都是些走私货的不法商贩，有何可看！”林清殊一拂袖，回了舱内。书吉紧跟其后，却仍忍不住回频频回头，恨不得眼珠子黏在那盏灯上。

    “嗯，确实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十音若有所思道：“闽地这东西也不少，纪妹妹你若是喜欢，我给你弄个十盏八盏来。”

    纪晗摇了摇头：“不，琉璃虽美然易碎，我不喜欢。”

    “我就知道纪妹妹的喜好异于常人，这等俗气之物定不能入你眼！”十音蹦下甲板：“走走走，我们还是去城里逛逛吧！”

    喜好异于常人？这是夸她？纪晗默默地跟着下了甲板。

    十音本就天性好动，加之在船上闷得久了，这一路他东钻西逛、连走带跑地根本没停过。一开始尚想得起偶尔停下等一等纪晗，到后来便全然忘了身后之人。

    纪晗也不愿扫他的兴，只依旧按着自己的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只是没多久，两人就走散了。

    她在闹市的一处酒楼歇了片刻还是不见十音，便自己先回了船上。

    船舱内，寂静昏暗，几束钻过木板缝隙的光线轻轻晃动，让人晕眩。

    纪晗小心地移动脚步，拐入右手边的回廊，停在自己的房门前，低头摸索钥匙。

    忽然，她眸光一凝，仅瞬息迟疑，立刻反身往甲板上跑。

    门上的锁不见了！

    有人在她房里！

    十音还未归，林清殊不可能私自进她的屋子，那么剩下的只能是……

    但纪晗刚跑了几步，便感觉到一只布满茧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口鼻。

    随后她的腰被人紧紧勒住，往回廊深处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