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也不知道。”
纪晗没有被他吓到,只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只不过看山左先生气度不凡,身边的下属又都训练有素,想来必是做大事的。应当不会为了我这么一个小女子而耽误了正事。”
“说来说去,还是希望我放了你。可就算我杀了你又能如何?你一个女子死就死了,也耽误不了我的事。”山左冷笑道。
“山左先生大概是误会了什么,我并非普通女子。”
纪晗扯谎扯得面不改色:“我乃闽地世家贵族纪氏嫡女,此行是出门游历将要归家的。我的家人早已知我会于此时登上“乘风号”,如我迟迟不归,家族长辈定会前来找寻。山左先生若是不知道纪氏,大可打听一下。但相信我,如果我死了或失踪了,你一定会很麻烦。”
这话她说得实在是太过气定神闲,加之本就气度出众,此刻又是一脸高高在上的表情,山左闻言皱了皱眉。
看着山左的表情,纪晗便知道他有几分信了。
她话里的漏洞不是没有,但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山左都会好好掂量下能不能动她。
世间女子诸多,她不是最美的。得不到她,还可以得到其他很多女子。
然而不管山左要做什么,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招惹上世家大族都会很麻烦。
至于什么纪氏,那是纪晗胡编乱造的。但她就不信,短短时间,山左能查出门道来。
二人僵持了片刻,纪晗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添把火,忽然船工阿牛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纪姑娘,你房门的钥匙……”
“别进来!”纪晗急急打断了他,高声朝门外喊。
但来不及了,阿牛说着,手已推开了门,怔愣地看着屋内的情形。
他一进门,打破了屋内两相对峙的平衡。
“我、我……”阿牛吓得张口结舌,两腿颤抖,往后退了几步。
山左扭头看向了他,目中渐露凶光。
原先伤在纪晗手中时他已是愤怒至极,刚才二人对话,他又始终处于下风。
这时见到阿牛,他的满腔怒火像是找到了发泄点。
只见山左长刀一横,身子骤然跃起。
动作迅猛得纪晗根本看不清,只觉眼前掠过一片血雾。
等他再落地时,地上已多了一具尸体。
阿牛被拦腰横劈成了两截。
血,迅速蔓延开来。
一条温热鲜活的生命在纪晗眼前流逝。
“你!”她强行压制住心口翻腾的气血,怒不可遏地看向了山左。
这个人,竟残暴到了如此地步!
对待一个无辜之人,可以下这般狠手!
“你说得不错,”山左不以为然地笑道,“杀你,也许我是得好好想想。不过杀这个人,就当祭刀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林清殊和书吉突然出现在门口,看着屋内的狼藉,满脸不可置信。
山左那一下,到底动静太大,惊动了他们。本来林清殊只是出来看看情况的,没想到竟亲眼见到了杀人的一幕。
书吉往屋内瞅了一眼,看到地上阿牛的尸体好似仍在抽动,他立马弯腰干呕起来。
林清殊倒是镇定得多,他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纪晗,大概明白了几分。
“你敢杀人?!”他瞪着山左怒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倒要看看谋害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山左紧紧地盯着林清殊,半晌,方敛了气势,哼了一声,往门外走去。
在同林清殊擦肩而过一刹,他幽幽地道:“记着,第二次。”
林清殊根本不去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往屋内走了几步,关切道:“纪姑娘,你没事吧?”
直至此刻,纪晗手中的匕首方才缓缓垂落,她有些头晕目眩,口中仍轻声道:“我无妨。”
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自然是瞒不过船老大。
不过,赵老大听后倒没多大反应,送了治外伤的药和绷带,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船工收拾阿牛的尸身,最后又给纪晗换了间房。
他处理这些事儿时,神色稀松平常,像是见惯了一般。
十音回来的时候,纪晗身上那件染血的衣裳还未及换下,脖子上也缠着厚厚的绷带。
他一惊:“纪妹妹,你、你怎么了?”
待得听林清殊说完事情经过后,十音气得暴跳如雷,提刀就要往门外去。
然他还没动,手臂忽然被一把拽住了。
“你站住。”
纪晗正倚在床边休息,忽见他如此冲动,不得不伸手拦了。
“你放手,别拦我,我非要去杀了他不可!”十音口气凶恶,但人终是没往外走。
“杀了他?”纪晗松开他,厉声道:“他们一行五人,你有几分把握能杀?若是没有把握,就是送命,敢问你又有几条命可以送?”
“我……可是……”
在十音眼中,纪晗一直都是温柔轻语、姿容端雅的,第一次见她如此疾言厉色,竟不知如何作答。
纪晗看他满脸委屈,自知不妥,忍不住放缓了声音:“抱歉,十音,是我心绪不宁。”
她叹了口气:“我不是要拦你,只是……你知道山左一行人的身份吗?”
“身份?什么身份?”十音不解道:“这群人充其量不就是些土匪强盗,还能是什么了不起的身份不成?”
“若我没有猜错,”纪晗低眸笑了笑,“他们应该是海寇。”
“海寇?!”
“海寇?!”
林清殊和十音同时喊道,二人对视了一眼,还是十音先开口:“你指得不是那些从东瀛来的海寇吧?倭人?”
纪晗不答反问:“那日在甲板上,我们与他们冲突时,你可见到山左的下属对他行礼?”
“见到啦,那又怎么了?”十音仍是不明白。
“那他行得是何礼?”纪晗接着问。
“何礼?”
十音皱着眉回想时,林清殊忽然道:“当时他好像对着山左鞠了一躬,这不是我们大夏朝的常礼。可是……仅凭这一点说他们是海寇,似乎……”他捋了捋胡须,目露犹疑。
“还有一点。”纪晗看着十音道:“这一点,你居于闽地,想必时常会同倭人交道,应当比我更了解。不知你是否有留意山左一行人所用的武器?”
“武器?”十音低头思索:“用的是刀,又长又窄,还画着花……不对,那不是花!”
他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那是刀纹,是倭刀独有的“远山十二峰”曲线刀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