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圣临 第五章在这里

    跟在森那文后面，我强迫自己不去与那些投射过来的上百双目光对视，暗示自己不要在意随之带来的裸露感以及背后乃至脖子上冰凉麻木的感觉，全身的寒毛已经略微竖起，我在害怕吗？右手暗暗掐住自己的大腿，抑制紧张带来的呼吸紊乱和不时出现的眩晕感。

    路过那火堆时，不经意瞄了一眼其中的状况，在那被火熏烤的动物下，火堆的中央，还有两个已经被火灼去面目的动物的头颅，心脏猛的跳动，头皮一阵剧烈的麻木传递过来，忍住！我在心底对自己喊道，决不能在这里显示出懦弱的一面！

    几米的距离，与平日相比是如此遥远，在不自然的步伐下，终于来到伊德加利面前，但我的思绪还在注意着周围的目光，那种缠绕心头的感觉越来越浓，这种被注视的感觉就像曾经在哪里发生过，异样到让我感到恐惧。

    “喂，小子，你没事吧，如果你害怕的话你就回去吧！我再去挑一个回来”伊德加利粗迈的声音传过来。

    一句话将我拉回现实，对啊！我怎么可以忘了来的目的！

    我看向坐在一块巨石上的伊德加利。

    “我..没事，你们想问些什么。”我强行打起精神说道，但大脑却还是如空白一般，开言就显示了底气的不足，我也就这点程度吧，心里想着。

    伊德加利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最后嘴角咧了开来，大笑起来：“哈哈哈，我活到现在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奇怪而且有趣的人，哈哈，明明紧张成那个样子还一本正经，你不怕死吗？哈哈哈！”

    周围几百号人听到伊德加利大笑起来，也跟着笑了起来，站在伊德加利背后的森那文却意外地没有发笑。

    “算了吧，看你这个样子还是别硬撑了，有机会再说！”伊德加利甩下这句话后就从巨石上起身走到火堆旁，大喊道：“伙计们，来，我们继续！谁能先到，就给谁最大的！”

    “哦！！！！！！”

    震耳的声音鼓动着我的耳膜，一开始便在周围蹲守着的强盗喽啰们都大喊着往中央火堆处冲过去，伊德加利则率先将支撑着两头动物的支架一脚踢断后，将两头动物的身体分别一拳打向之前被火堆挡住的另一头，并大喊道：“接住！”

    我好奇地将视线移过去，看到另一头赫然有几个人拉扯着两张皮具，将肉块接下后放置地上，于此同时，周围的喽啰们都已经聚集过来，其中一个先到后掏出一把匕首插在肉上，接着大喊着：“哈哈哈，这次是我赢了！”

    其他人见状都放缓步伐，围了过去，有几个人显然很懊悔，也有些人走过去拍着那个人的头说着：“不错嘛，小子，被你抢去了”，而那个人则憨厚地笑着。

    之前的压迫感已经荡然无存，取代的则是迷茫，这就是强盗吗？

    伊德加利笑着走了回来，看着站在一边的我，问道：“要不要来点？新鲜的马肉，在这里跑不动，刚宰不久。”

    我听他说完后表示出厌恶的表情，摇了摇头并问道：“我能不能去透下气，这里我感觉有些压抑。”

    他看着我，叹了口气，转头对后面喊道：“莫鲁！过来！”

    一个看着有些瘦弱的青年从人堆中跑了过来。

    “我在呢，头儿，有什么交代。”

    “你带这小子去透透风吧，我会让他们把你的份留下的。”

    “好的，头儿”他对于伊德加利点了下头。

    “那个谁，你跟我过来吧。”他看向我，对我说完后就往巨石的后面方向走去

    我看向他，跟了上去，过程中我一直回头看着后面的光景，伊德加利还在站在原地看着我，而森那文也向他走去，在火堆旁，无数人聚集在那里，从我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其中接肉的人正在拿着刀子，将肉割成小块后交给周围的人，接到肉的人又会自觉地从人堆中退出，中间有说有笑，这一幕让我极其难以忘怀。

    我跟着前面的青年，路线又开始往上，最后他带我来到了这个遗迹的某处风口，看着一望无际的黄沙，我深吸了一口气。

    “你之前很害怕吧，后来是不是感觉不到那些情绪了？”带我过来的那个青年突然向我问道。

    我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我无法确定那份异样的感觉，所以并没有就此回应他，不过我心中已经点头了。

    他见我没有说话，正身依靠在风口上，也看向那些沉睡已久的沙漠。

    “他们都很善良，我刚加入的时候也挺害怕的，不过后来发现他们都是好人，所以你不用担忧什么的。”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来村子中强行占取这里仅有的资源？！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好人？”我听他说完后心中感到极其反感，直接强硬地回击道。

    他听完后却很自然地摇了摇头。

    “伊德老大绝对不是一个坏人，我可以和你保证，我们只是向你们索取了食物，但也是没办法的。”他说完又看向我，那是一幅想让我相信他的表情，我也回视着他，但是注意到，他的眼神很清澈。

    “你刚也看到了吧…那是伊德老大和森副官的马，我们来到这里的据点前粮食已经空了，而且水也快喝完了…”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再说些什么。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都是被战争毁去了故乡，失去了亲人和一切的人，是伊德老大救了原本要被饿死路边的我们…”他说着绷紧了身体，似乎忍耐了一会儿后缓缓呼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

    “…而我原本也拥有一个家，家里有母亲和四个弟妹，但是当弗伦修亚的士兵进攻前，我们还不知道世界发生了什么，依旧在快乐地生活着，照顾好生病的母亲…看守好家中四个弟弟妹妹，这就是我的全部，也本想就这样一直下去的…”

    “突然，地面震动了，不断地有惨叫传进来…房顶被一个巨大的火焰炸毁…接着，无数的箭失飞了进来…然后在玩耍的兰…和玲…还有两个弟弟…被…被…”我在他身边一直听着，他已经哭泣起来，双手用力地擦着眼泪，我并不想去注视他，我怕我会同情这群强盗，而忘了我被带来的目的。

    “…母亲突然用力地把我抱在身下…我的眼角看到母亲身后无数的箭羽…感觉到母亲的血液沾染了我整个身体…之后有人踹开屋门后便离去了…再然后我晕过去了，等我醒来时…家人都…”

    “…最后，伊德老大收留了我们…不仅给我们住的地方和吃的东西，还把我们当做家人…啊啊，我又哭了，我真是不争气，抱歉…我不该说这些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擦拭着泪角。

    “那你们还要做强盗，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吗？”我语气已经无法强硬起来了，缓慢轻声地问道，我捏着双拳，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很无所谓。

    “伊德老大带着我们从没有做过那些事，我们也只去抢贵族的东西生存，多余的也会去派送给那些贫穷的人，这一次是为了我们，头儿才这样做的，但我们一定会还你们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他依然有些哽咽地说道。

    我无法再说什么，仔细看着远处黄沙中一些裸露的遗迹，想着很久以前这里也生活着幸福的人吧。

    .

    .

    一天下来，伊德加利却一直没来找我，而我也只是一直坐在莫鲁的边上，看着这里的人不断地闲聊，我也已经适应这里的坏境，对他们的认知也已经大为改观，我无法说对他们已经有多了解，但他们确实和我想象中的贼有很大的不同，就算再发生一次刚进来时的情景我也应该不会再有那种感受了吧，那种被黑暗注视的感觉。

    伊德加利躺在巨石上，闭目养神着，森那文则坐在一旁思索着什么。

    我看向莫鲁，他已经依靠在一块岩石上蜷缩着睡着了，在昏昏沉沉中，我也在不知不觉下步入隔日天明。

    .

    第二天，村中已经派人将一部分粮食和水送了过来，我也得到一些村中的消息，在村长将消息传递到其他十三个村落后自然也有异议的人，但村长仅以一句：“什么都可以反，就是不能反饿着的野猪！”，便压制下去。

    当我问到卡洛时，那人也只是摇了摇头，我似乎能明白，有些觉得已经跨越的事物在接近后便会无限地涌现出来，卡洛或许早已经从过去脱离，如今牵住他的，只是那数年来无尽的孤独吧。

    我看向不远处，那是在和朋友分食说笑着的莫鲁，他昨天哭的如此像个孩子，但今天依旧能笑着面对所有的一切，这就是之间的差异吧，那些经历过相同事物后又聚集在一处的伙伴。

    我将昨日的事托诉来人后就将他送离，之后便转身回到那些强盗中去，在此，我也讶异于我似乎能轻易地融入他们，融入这群家破人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