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假面 序曲 破碎的假面

    这是一个充满危险的城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街头的通缉令多了起来，似乎任何街巷内都隐藏着一个变态杀人犯。

    她本来不想走这条小路的，但是新公司地处郊区，她坐的那辆公交车又恰好抛锚。没有办法，她只能穿过这条浑浊阴暗的小路赶到公司去。

    清晨六点，街道上看不到其他人。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就像电影《寂静岭》中的灰色世界一样。

    下一瞬，灰色降临了。

    那是一头浅灰色的大狗，她觉得那应该是一头雪獒，但是毛色又不想在杂志上看到的那样纯白，也许是一头被遗弃的雪獒吧？

    那头灰色的大狗正在低头啃着什么东西，也许是在垃圾堆找到的食物？

    她开始慢慢后退，从小就怕狗的她可不敢从这头大狗的身边走过。

    灰色的大狗慢慢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慢慢回过了头，慢慢吐出了嘴里叼着的一截人的手掌，慢慢张开布满利牙的大嘴，慢慢向她走来。

    虽然很饱了，但是它从来不会放过猎物，即便杀了猎物不吃，也不会让猎物逃跑。

    她缓缓后退，跟像是颤抖着向后挪。

    她确定这头大狗刚才是在享用一个人。

    她不确定这头大狗到底是什么。

    因为这头大狗的牙太长了，也太锋利了。甚至阳光照耀在30厘米长的獠牙上，都会反射出骇人的寒光。

    因为这头大狗的眼睛太多了，也太诡异了。甚至面对面她都数不清九只眼睛里包含的所有颜色。

    一头大狗会有几只眼睛？

    一头打狗的眼睛里会有几种颜色？

    她看着大狗向自己逼近，她发觉自己的腿像死了一样钉在地上不听使唤，她狠狠闭上眼睛，输了三个数，但是睁开眼睛之后一切都是那样真实，这并不是梦。

    面前的大狗没有消失，绿色的涎液却步步逼近。灰色的怪狗很兴奋，相对于刚才那只雄性人类来说，它更喜欢吃雌性。

    这是一幅地狱图样的画作，流着绿色涎液身披灰色鬃毛的多目大狗虎视眈眈地看着一个女子。那诡异的九种颜色的眼睛不停泛着迥然不同的光彩，让这条小径看起来充满了魅惑。

    诡异的灰色像一抹浓墨，飞快地泼洒在她的面前。她终于能够动了，那是在克服了强烈的恐惧之后的求生意志。

    可是那又如何呢？这条小路太小了，灰色从小路两边的墙壁上跳跃，轻松拦住了她。

    她知道一切即将结束，但是没人愿意平白无故死在一头有九只眼睛的狗嘴中。

    灰色的怪物张开大嘴，30厘米长的獠牙上下错开，就像人类大笑一样玩弄着她。

    她扭头向另一方向跑，那里有狼藉满地的垃圾，残碎不堪的尸体以及她自认为的，唯一能够逃出生天的活路。

    可是灰色再一次踩着小路左右的墙壁拦住了她。

    她知道灰色只是在捉弄她，于是她放弃了。她不顾及身上和怪狗颜色相近的浅灰色的名贵西服，颓然跪坐在地上。她手中的公文包也落在地上，很快就被不知名男人的血液浸透。她看着逼近的灰色，又不忍看这即将终结她生命的怪物，于是她闭上了眼睛。

    灰色凑近了，用鼻子嗅了嗅，很雀跃地发出“唔噜噜”的鸣响，湿哒哒的口水从灰色的口中滴落在她的肩膀，很快她就感到地狱般的阴冷。

    然后，就是灰色的血液的灼热。

    她睁开眼，灰色已经匍匐在地上，九只眼睛只剩下了三只，一道“z”字型的伤口触目惊心地划破了它的六只眼睛。

    “小姐，你没事吧？”她这才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自己的前方。只不过这个人为什么这么黑？黑，并不是说他的肤色，而是说他给人的感觉，如同黑色那样让人绝望，又让人看不到，又吸引别人去探索。

    她惊得说不出话，那个黑影也没有继续追问，似乎他本人并不愿意多说任何话。她突然发现黑影的穿着很奇怪，从后面看去，他穿着一件藏青色燕尾服，腿上却套了一条最常见的三道杠阿迪达斯运动裤，脚下更是一双和全身都不搭配的深绿色皮鞋。

    那个受伤的可怜的灰色还在对面，即便眼睛被划瞎，但它并没有选择退却。

    她面前的那个人似乎不在意对面的灰色，他转过头，对着她说了第二句话。“闭眼，数十个数。”

    她照做了，不是因为男子毫无感情的话语，不是因为男子漆黑如墨却没有一点神采的目光，也不是因为男子长发及腰无风自摆的诡异。而是因为男子脸上的那副面具。

    那是一面纯白色的假面，同时也是一面残缺的假面。嘴、眼、鼻都被比较完整的假面覆盖，然而奇怪的是，其余部位虽然也有假面覆盖，但是那些假面是破碎的，碎块就像悬浮在他的脸上。

    然而她并没有看到任何用来系住假面的带子，而且假面和男子的脸明显有一些缝隙。从侧面看，这些假面碎块的确浮在男子的脸上，而且它们还在微弱地浮动。

    难道这是梦吗？难道闭上眼睛数十个数就会醒吗？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梦，会不会醒，但她还是照做了。

    随后，一声像犬吠又像狼嚎的怒吼回荡在这条小路中，一丝丝回音冲击着她的耳朵，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有些昏沉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还不到10秒钟吧。她睁开了眼，看着假面在他的面上旋转，看着灰色变成一摊血肉流入他的身体，看着他慢慢走过来。

    “没事了，走吧。”他就像是在对空气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总之，不像是和她对话。

    不管怎么想来，刚才的情景都像是这个男子把灰色“吃”了！

    她感觉裙子下有一股暖流，小路本来弥漫的血腥味之中又多了另一种异味。她感到恐惧和危险，那个男子一定是比灰色更为凶恶的存在。

    男子摇摇头，右手缓慢有力地抓在小路的墙壁上，手肘前方的小臂整个插进了墙壁里。他以手臂为支点，从墙壁上爬过，留下了一个个手臂粗细的坑洞。

    就那样，男子消失了。她跪坐在地，整个人都傻了。

    假面可没有心情去管她，灰犬被消灭了，那就够了。他站在高处，眼睛却看着另一个更高的建筑。他没有迟疑，没有助跑，左脚蹬了一下地面，整个身体就腾空跃出了20米。快要撞到那个工厂烟囱的时候，他伸出左手，刺穿了烟囱，然后身体借助惯性环抱住烟囱，慢慢向上爬。

    “狗头的工厂应该就在这里了。”他身上的服饰开始改变，慢慢变成了一身运动服。“也有可能是从别的地方跑出来的灰犬。”

    他知道那头灰色的怪物是什么，那是一个长着狗头的人所创造出来的怪物。而狗头则是他不小心创造的怪物。

    那么他又是谁创造的？

    假面脸上的假面开始变幻，无数碎片融入他的皮肤内。他时常会想起这些，想起那些因他而诞生的怪物和罪犯，想起那些创造了他的人。

    他所站立的烟囱是郊区的至高点，他自嘲地看看天空，自嘲地看着工厂排气中略显暗红的天空。很久之前，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一个平庸没有希望和未来的人。但是现在，他拥有改变事物的能力，他可以任意改变自己的dna序列，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衣着外貌，他的力量和速度都是常人的几十倍，他能够吸收一切生物……他怀疑他很有可能是永生的。

    永生，来源于死亡。来源于那一年的鬼节。

    他曾经死去，曾经沦为他人的实验品。但是他逃离了那里，回到了这座城市，在自己的脸上戴上了破碎的假面。

    他并不想成为保护这座城市的“蝙蝠侠”，他只想成为她身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