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界之山雨欲来 第六章 鬼主来访

    大凡人鬼之分，祇在方寸间。方寸正，鬼可为神。方寸不正，人即为鬼。

    ——烟霞散人?《钟馗斩鬼传》

    掌灯时分，西塘古镇，寒鸦泣声，鬼火游离。古槐葱茏，轻揽酒馆，在这诡异的夜晚，犹如一个宠溺自己孩儿的母亲，守护着酒馆。

    酒馆内，云溪安然盘坐在榻上，双手结无量天尊印，任窗外鬼号连天，他自一心苦禅，不闻不问，见怪不怪。十六年来，他早已习惯了这般与鬼为邻的生活，在他的记忆里，鬼才是熟客，见过的鬼要比人多的多。

    神案上一炉檀香，一盏莲灯，一把桃木剑，一块八卦镜。檀香袅袅，烛火幢幢，桃木剑跟八卦镜，安静地躺在桌上，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呜——”

    “嘿嘿——”

    “嘻嘻——咿呀——”

    突然，窗外各种鬼叫，森然而至，或哭或笑，惑人心神。案上的桃木剑，终于感受到了舍外的鬼气喧嚣，嗡嗡颤动，跃跃欲试。八卦镜，忽闪忽亮，向主人预警。而云溪，依然神色如常，安坐榻上，心中默念真言。

    隔壁，沅生闻窗外鬼叫连天，暗暗皱眉，心里直道：这是怎么了？今夜的鬼叫，怎的如此厉害？！只见他，握紧了手中的剑。

    “叮铃——叮铃——”

    檐下的铜铃，一声一声，愈显急促。众所周知：“檐下有铃，驱邪挡煞。”如今午夜时分，铃声大作，必有妖孽！

    “呜——呼——”

    “云溪小儿，给本座滚出来！”

    一声炸雷，在那酒馆正上方，凭空响起。蓦地，云溪睁开双眼，缓缓起身，不紧不慢地来到神案前，拈起三柱清香，向祖师爷三拜九叩之后，插在香炉中。然后，抄起案上祖传的桃木剑跟八卦镜，施施然走出酒馆。

    “呵，鬼主，您老人家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哼！”一声冷哼，漠然响起，阴风顿生。一团黑雾，遮住了鬼主的庐山真面目，只有两只灯笼般的猩红眸子，一闪一闪，无比的诡异。

    鬼主冷冷盯着云溪，而云溪却以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一脸不悦地回敬着鬼主。就这样，两人大眼瞪小眼，你盯我，我瞅你，谁也不肯向谁低头。

    “阿嚏——”云溪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然后抽了抽鼻子，缓缓开口，“那个，鬼主啊，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就请回吧！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我还得睡觉呢，恕不远送了。”说完，云溪拱手施礼，转身作离开状。

    “站住！本座让你走了吗？”

    “嗯？”云溪邪邪一笑，转过身来，“来者是客，不知您这位老主顾，来小店又有什么事情呢？”

    “哼！”鬼主又一声冷哼，“本座此番前来，是向你这小小鬼司，为那晚的事情，讨一个说法！”

    “那晚的事情？哪晚？”云溪一脸诧然，左手背剑，右手拍拍脑袋，故作不知，“不好意思，我这人记性不好，不知道您说的是哪晚。”

    “在本座面前，小子，你休要装作糊涂！”鬼主一声厉喝，“前几日里，被你救走的那个蜀山小儿，来我离魂界，欲夺我界民，伤我众多孩儿。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那么鬼主，您想怎么算？”

    云溪冷冷一笑，心里暗道：怎么算？哼，你爱咋算咋算。如今，你只身离开离魂界，最多只能发挥出十之一二的凶威，我又何惧？只要沅生不现身，我再来个死不对帐，能奈我何？

    “交出那小子，另外再献三万生灵，看在你师尊的份上，此事就作罢了！”

    “抱歉，恐怕让您失望了，那人已经不在这里，三万生灵也没有。”云溪声音渐冷，盯着眼前这鬼主，左手提剑，右手结印，不卑不亢地再次下了逐客令：“夜深了，阁下若无他事，请回吧！”

    “小子，你最好识趣点！否则的话——”

    “哦？”云溪冷冷一笑，曼斯条理地对鬼主说：“你老这是在威胁我吗？呵呵，奉劝您一句，这儿可不是离魂界啊。”

    “哼！你以为在你这三分地上，吾就真的不敢动你？——”话还未说完，鬼主就突然发难，一式漆黑如墨，阴冷巨硕的鬼爪袭向云溪。

    见此，云溪暗暗吃惊，心里直骂：丫的，这老小子，还真敢动手！说的迟，那时快，云溪横剑胸前，口里默念道家真言，怀中的八卦镜更是射出一道金光，迎向突如其来的鬼爪。

    “砰——”饶是如此，云溪还是被击飞，整个人破门而入，嘴角流出殷红的血迹。突然，眼前一花，一个身影夺门而出迎向鬼主。

    “六龙回日！”

    “冲波逆折！！”

    “飞湍瀑流！！！”

    只听，窗外一声冷喝，沅生连连使出三式蜀山剑技，与鬼主战作一团。群鬼乱舞，阴风掀浪，门窗吱呀摇晃，酒馆内的灰尘簌簌落下。

    此时，云溪心里暗道不妙，沅生啊沅生，你怎的在这个节骨眼出现？！方才，我还替你遮掩。可是你现在这么一来，岂不暴露了你的藏身之处？唉，失算失算！

    “呜——嘀——嘟——”此时，一声悠远空灵的笛音响起，吹笛人不是别人，正是云溪。

    此刻，云溪手里拿出一支玄色古朴的短笛，放在唇边，轻轻吹奏。窗外噼里啪啦，鬼号声、打斗声不断。而云溪则是双眼紧闭，心里默诵度人经，轻启薄唇，将道家真言用一首旋律奇怪的曲子吹出。

    “啊——”闻此笛声，群鬼惨叫，此起彼伏，震得房舍摇晃，桌椅散架。

    “砯崖惊雷！”沅生大喝一声，又使出一招威力不凡的蜀山剑招，炽热猛烈的剑气似秋风卷落叶一般，以横扫千军之势斩向群鬼。

    “啊——”顿时，在这漆黑的夜里，又添一片惨嚎。剑气所到之处，必有游魂受伤，蜀山剑修，果然非同一般。

    “嘀嘟嘀嘟——”笛声陡然急促，众鬼苦不堪言惨叫盈天。鬼物本是灵魂之体，身法飘渺诡异。而这笛声，无孔不入，音波涟漪漫延，舍外游魂无一幸免。相比之下，笛声比沅生手中的剑更为可怕，更为无奈！

    “叮铃铃——”古槐上的铜铃，随着笛子的旋律走向**，抖动的频率也忽然加快，与笛声相和，镇杀诸鬼。一时间，风声，笛声，铃声，鬼叫声，声声大作。

    “啊——竖子敢尔！”鬼主暴怒，黑云翻腾，以泰山压顶之势掠过沅生，向屋内吹奏曲子的云溪欺近！

    “云溪小心！”沅生心里一紧，连忙大喝一声，提醒云溪。与此同时，左手捏一个剑诀，右手全力挥出一剑，“地崩山摧！”

    这一招，是蜀山秘技，威力着实不凡！剑芒陡然璀璨，划开漆黑如幕的夜，剑势如长虹贯日，斩向鬼主！

    “嘀——”笛声刺耳，振聋发聩。与此同时，屋内神案供奉着的神像上方，有一块大大的阴阳八卦镜，发出一道红光，直接将鬼主从屋内打飞。嗖的一声，一团黑雾从沅生头上掠过。就这样，鬼主怎么进去，就怎么出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啊——无耻小儿，你只不过是仗着那个老混蛋留下的破东西！”鬼主惨叫一声，语气中的一丝不甘，一丝恼恨，暴露无遗。

    紧接着，鬼主怒吼一声：“尔等等着！有朝一日，本座必雪今夜之耻！！必雪今夜之耻！！！……”

    说完，鬼主带着众鬼杳然离去，留下愤愤的回音，响彻在酒馆上方，缭绕不绝。

    沅生望着鬼主离去的身影，原地伫立，双手依然紧紧握着剑柄，绷紧的神经还是久久不能舒缓。云溪扶着门框，面色惨白，站在门口，“丫的，终于走了，这下可以去睡个好觉了。”说完，他抬脚准备回屋。

    突然，云溪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扭过头对沅生说：“刚才那一剑，耍得不错！”

    “嗯？”沅生回过神来，望向云溪。

    “你今天出剑的样子，动作威猛，语气中气十足。看来，你的伤已无大碍。明日，你就即刻启程，回你的蜀山去吧。”

    “可是，那鬼主会就此罢休吗？”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儿！咳……咳咳……”云溪轻咳几声，缓了口气，伸手拭去嘴角的血迹，“你一日不走，我这儿就一日不安！所以，阁下打哪来的，还是回哪儿吧！”说完，云溪迈着疲惫的脚步，慢慢地回屋了。

    “鬼主，笛声，鬼司……难道，他就是——”古槐下，沅生望着云溪回屋的背影，不禁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