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翁道:“您初来此地难免生疏,这韩员外是汝南城里最有名的大富豪,听说他有个表叔叔叫蔡京,在京里做大官,称作什么‘龙图阁待制’的,而且知府老爷也是经由他保荐推举上去的,还是他的妹夫,所以他行事才会如此猖狂。”
闻言,少游道:“蔡京虽有才智,但为人狡狯,颇擅奉承逢迎,如今得圣上器重,官阶高了,竟纵容亲友作威作福,实在可恶。此人将来必定祸国殃民,遗臭万年。老人家别怕,他二人再有权有势,总归逃不过‘理法’二字。若韩梦川再来滋扰,你就到驻马店寻我,必定为你讨回个公道。”
白老翁听他如此说,心里越发焦虑担忧,且深知韩梦川的行事作风,人不犯己己不犯人,人若犯己定会加倍奉还,但他却不愿引起少游更多顾虑,使他惹祸上身,便不再多言。
白老翁坦言道:“其实他想要强占我家,一是因我那不肖子将地契抵押给了他,二也是因他那房过世的黄夫人。”
清茗道:“抢占你家祖屋却和他那过世的夫人有何干系?”
白老翁娓娓说道:“据那收账的人说,有天晚上那黄夫人托梦给他,说她的墓地位置不够好,要他为她另选一处风水宝地,这样方能保其家宅平安,后来他便请阴阳生来看地,结果看中了老朽这块贫地,因而才借此想要我们搬走的。”
少游闻言,激怒道:“真是荒唐透顶!别人的家就可以任意拆毁,他家就这般金贵?更何况鬼神之说不可尽信,他怎可如此的胡作枉为?”
白老翁无奈,眼中涌出泪来,道:“哎!谁叫咱们前世没有积下厚福,却只生在这贫穷之家任人欺凌呢!”
少游听闻,对祖孙俩不胜悲悯,劝慰道:“老人家,您不要太过悲伤,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看看您的孙子聪明可爱,将来一定有所作为,您可要保重身体看着他出人头地啊。”
听了他一番话语,白老翁心中亦燃起了希望:对!孙儿就是我唯一的希望,无论生活如何困苦艰辛,我一定要坚持下去。
少游又勉励了他一番,还打听了些蔡州的民俗民风,也好使自己上任心中有底。
夜渐渐沉寂,白老翁安置了一间卧房给他们。因赶路疲累,清茗已上床就寝。
少游临窗而坐,点了蜡烛,捧着《道德经》翻阅,但思绪却在书外。他透窗遥望着夜空,只见疏星几点,眉月悬空;他信步出户,感觉夜凉如水,不禁思忆起先前所发生之事。
他想,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人常将己陷于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况而不自觉,总是怨天怨地,却无法想清楚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浅显道理。人也无法预知将要发生的事和所遇之人。他们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结果更无法悉知,只有任由其发生。那么每个人都在受命运的摆布,还是受自己的指使呢?也许两者兼有。
他就这样思想着,睡意终于打败了神思,他才回卧室扶枕而眠。
一觉醒来,已是阳光入室时分。不多时,清茗端来热水,服侍他梳洗,打点好行李,用过早膳,辞别白老翁,主仆俩便启程往汝南而来。
入了汝南城门已是午时,他们来到府衙前。少游下马,将身份透露给守门将士,将士听闻,即刻入衙禀报去了。
阮行风得报,即刻整装出衙迎接。
见少游潇洒卓绝,阮行风面带微笑道:“秦大人驾临本州上任,本府理应出城奉迎,奈公务繁杂,失却礼数,望大人海涵。”
少游见他脸圆耳长,天庭饱满,修眉虎目,身材颀长,穿深绿色金丝绣虎官袍,斐然似青松傲立,让人心生敬重。
少游诚然道:“大人言重了。学生初至贵地,尔后须仗您多加协助。若论礼数,学生实感惭愧。”
阮行风道:“秦大人过谦了,尔后本州兴教授学事宜,俱耐大人劳心办理了。”
少游道:“学生职责所在,定当尽心尽力而为。”
阮行风道:“秦大人请入衙叙谈吧。”
入衙后,至迎宾客堂,上了茶。
少游道:“学生上任文书及官印在此,请大人审阅。”说着呈上文书及官印,以及圣旨。
经过简单审阅后,阮行风道:“如今有秦大人这般才德兼备,饱学博雅的名士于‘驻马店’坐镇指导,必定能使本州文化大放异彩。”
“驻马店”原名“苎麻店”因历代皇家在此设立驿站,后改名“驻马店”。西周初年,周公派人到各地测量,测定中原为中州之中,汝南(今驻马店市)更在中原之中。
少游谦逊道:“大人过誉了,学生才疏学浅,恐力有不殆之时,望大人多加提点包涵。”
阮行风捋了捋颔下的胡须,笑道:“大人才高而不傲,学广而愈谦,果然不负苏门四大学士之一的盛名,难怪苏大学士对大人每每赞赏有嘉。”
少游道:“承蒙子瞻老师谬赞。”
阮行风道:“大人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想必疲累困倦,而此去驻马店尚有一段路程,所以不宜过度劳累。本府早已命人为大人扫净官居。请大人先行在舍下小住一夜,待今晚本府设宴为大人接风洗尘后,明早再往上任。”
少游道:“如此,谢大人厚意盛情。学生打扰了。”
于是,阮行风便命人带他们往后院一所清幽别致的小院暂住,并吩咐供午餐给他们主仆享用。
少游去后,阮行风幽幽啜了一口茶。
此时,通判蔡州军州事李坚手摇折扇,神态悠然,眯起一双鼠眼,笑盈盈地从外面进来,陡然收了扇面道:“下官给大人请安。”说话间,嘴上那两撇不长不短的胡须,仿佛两条蠕动的毛虫。
阮行风有些不悦道:“大半日不见,李大人这会儿倒想起给我请安了?”
李坚赔笑道:“大人请息怒,若非有要事,下官怎敢擅离职守啊。”
阮行风道:“近月来城里城外都相安无事,李大人却有何要事?”
李坚道:“大人您有所不知,昨天夜里,韩员外派人到城外白阿才家去收账,没想到竟遇上了新来本州上任的秦观,不但替白阿才还了赌债,还把前去收账的龙二一行人给撵出了门。您也是知道的,韩员外是铁定要那块地给他死去的黄氏夫人做迁葬地用,如今债还了,地也要不成,韩员外正在生气呢。所以大清早的他就差人把下官叫去谈论此事。不知大人对此有何看法?”
阮行风闻言虎眉一皱,讥道:“这些个没根没底的事,李大人倒也跑得勤快。”
李坚恭恭敬敬,仍旧一脸微笑,仿佛并未听到。
阮行风道:“此事我自会审慎酌情办理,就不劳大人费心了。此外,秦观已到蔡州,即将上任,李大人可否去准备好必要的卷宗资料,以供他上任时所用呢。”
李坚应承而去。
阮行风便吩咐仆人准备晚宴所需饮食清单,以及宴请的人物名单和歌舞表演,并差人送请帖上门。
一切安排妥当后,他便坐下来休息。
他蓦然问旁边服侍的丫鬟道:“小姐在做什么?”
丫鬟道:“回老爷,奴婢出来的时候,小姐正在‘倚香阁’里练字呢。”
阮行风心中错愕,她有这份闲情逸致?这可真是天下第一奇闻!我倒要瞧瞧去。
到了倚香阁门外,却见柳叶正和一名着紫衫的男子在花园里嬉笑,言语动作都十分亲密。因为紫衫人背对着他,所以看不出是何人。
阮行风大怒:“岂有此理,你们竟敢在我眼皮底下做出这些轻浮举止!看我如何饶得了你们!”说着,便怒冲冲朝两人走去。
那一双男女不但毫无避讳,反而骤然大笑起来。
这时,阮行风才看清楚,原来着紫衫的男子却是自己的女儿君梅。
君梅走向他,蓄意行男子礼道:“大人请息怒,晚生再也不敢了。”说完又忍不住笑起来。
阮行风怒笑皆非道:“你这鬼丫头,看看你自己,哪里有点官家小姐的模样?行事总是这样任意妄为。在家里头关着门闹闹倒还好,要是嫁了人还这样莽撞,还不得丢尽我这张老脸?”
君梅拉着他的手臂撒娇道:“爹爹。您也不想想,平日里您忙上忙下,也没时间陪我,那我只好自己找乐趣啊。再说了您哪里有这样的机会乐一乐,好不容易忙里偷闲,您就当女儿为了逗您开心才这样做嘛。”
阮行风佯怒道:“强词夺理。”
君梅笑容顿敛,面呈无辜状。阮行风瞟了她一眼,朗笑道:“不过你的男装扮相还真丑。”
君梅娇哼道:“您取笑我,我不依。”
阮行风道:“你是被我惯坏了,要是你娘还在看她怎么好好管束你。”
君梅朝她做了做怪脸,惹得柳叶和阮行风都笑了起来。
阮行风道:“你不是在练字吗?让我看看你写得像不像‘蚯蚓翻身’的模样。”
柳叶忍俊不禁,调笑道:“老爷,哪里是‘蚯蚓翻身’的模样,简直就是‘花猫打滚’的模样!”
君梅娇嗔道:“臭柳叶,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于是,主仆二人追逐打趣起来。
阮行风拾起石桌上君梅所练的字看时,见是一首秦观的《减字木兰花》词。
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
黛蛾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展。困依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
阮行风阅毕,赞道:“秦学士之词的确优美深婉。吟来不禁让人为之所动。”
君梅欣然道:“何止啊!若是有缘我真想拜他为师。对了爹,您前些日子不是说他会来本州上任吗?他到底来了没有呢?”
阮行风笑道:“他今日的确已到任,不过像你这样调皮捣蛋的学生,我看他一定避而远之。”
君梅兴奋道:“真的?爹,您快告诉我他现在何处?”她恨不得立刻见到有可能成为他老师的人。那种渴望是源于好奇,还是源于读他的词所产生的共鸣,又或者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幻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不仅如此,他还是才华绝冠天下的名士,除却他的外貌,她更想知道他的为人。
阮行风道:“他暂住在‘落霞轩’内。你去拜会他也理所应当,于你更有所裨益,但是千万要谨言慎行,不可失礼于人。”
君梅慨然承诺道:“爹,您就放心吧。我绝不会把像‘蚯蚓翻身’一样的文字给我未来的老师看。”说时,眼神里闪烁着纯真的光芒,满脸玩味状。
一时三人都笑了。
此时,有仆人来说晚宴事宜,阮行风又叮嘱了她几句才离去。
君梅道:“柳叶,我们这就去‘落霞轩’。”
柳叶迟疑道:“小姐,我们就这样去有些不妥吧。你是不是得先换身衣服?”
君梅杏眼一转,笑道:“本小姐自由主张。”说着在她粉嫩的脸颊上轻掐了一把,洋洋自得的背着手欲出倚香阁。
柳叶木然的看着她,却想不通她为何永远有如此多的心思,而且精力充沛,就像清晨在树上啼叫的黄莺,总有唱不完的歌。
正沉思间,却闻君梅唤她,才追赶出去。
从倚香阁至落霞轩,须穿过一座画廊,到了尽头转右方到。
主仆二人有说有笑,才到画廊,却闻一阵,淼淼琴音,听着曲调婉转,如诉如歌。
到了落霞轩画门外,琴音越发明晰,惹人情思,似有一腔热情,又如骄阳洒地,临风高岗之上,不可言状。
她们依门望去,见石亭下有名男子,峨冠博带,丰神俊雅;手指在七弦琴上飞舞拨弄,弹奏起一曲《玉树临风》;身后花落缤纷,风吹如雨,零星飘洒在琴上。但他却视若无睹,神情依旧专注。
琴音和着这景象,他宛若天神下凡。君梅看得有些痴了。
一曲已毕,她才蓦然回过神来,拍着手缓缓走上去道:“好一曲《玉树临风》!意在曲中,曲声传情,恍如天外纶音。”
少游见来人是位约十**岁,风度翩翩的俊俏公子,身边有名十五六岁的丫鬟陪侍着他。一眼看去那丫鬟眉如柳叶,目似秋波,身姿柔弱,素净可人。
少游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有何指教?”
君梅道:“晚生阮君,乃知府大人之子,素闻秦老师高名,故特来拜会。”
少游温文有礼道:“蒙公子不弃,在下虽虚名在外,实受之有愧。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在下才学有限,却不敢当为师道。”
君梅见他言语谦诚,不卑不亢,自有一种超然姿态,不禁心生敬仰,道:“您过谦了。学有先后,达者为师;术有精专,必有所长。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所以做人该学习别人的长处补自己的短处,也该以别人之过失为戒,来完善自我。却不知秦老师是否赞同?”
少游道:“师者,当以身作则,兢兢业业,有教无类,以己之善授于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我看来师道即是仁道,仁道即是宽恕,待人宽容的方法,以仁爱之心来感化并正确的引导学生,这样才能起到教育的作用。”
君梅感佩道:“听您一席话,晚生受益匪浅,若您不嫌弃,请受学生一拜。” 说着深鞠了个躬。
少游措手不及地连忙扶起他道:“公子万不可行此大礼。”
君梅道,“莫非您觉得我不是可造之材?”
少游解释道:“公子千万别误会,在下并无此意。”
君梅脑筋一转,拍着自己的脑袋道:“哎呀,我怎么如此糊涂!拜师不是要准备三牲酒醴么,我差点就失礼了。”
少游正欲说话,君梅却抢先道:“秦老师,我这就回去告诉我爹,再选好吉日登门拜师。”说完,便拉着柳叶一溜烟跑回倚香阁里来,换上红妆,临镜一照,嫣然而笑,宛如梅花院里藏。
柳叶道:“小姐,换回了您本来的装束,看起来也顺眼多了。”
君梅担忧道:“难道我穿男装真的很难看吗?那刚才我岂不是在秦大人面前出丑?”
柳叶打趣道:“简直就是翩翩佳公子,哪里会难看呀?赶明儿我就去告诉老爷,要他给您讨房媳妇儿回来。”
君梅佯怒道:“你敢取笑我,看我明天就找人把你卖给人家做媳妇去。”
柳叶立刻拉着她,紧张道:“小姐小姐,我再也不敢了。”说时,鼻子陡然一酸,眼中噙泪,伤心起来。
君梅本是一句玩话,未料她竟听了真,有些不忍道:“好柳叶,你别难过了,我是在和你说笑呢。想想你从小就到咱们家来,陪伴我一起长大,看我前前后后哪一样少得了你?如果离了你,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呢。”
柳叶这才噤声,半信半疑道:“您真的是在说笑吗?”
君梅边为她揩了揩眼角的泪珠,笑道:“当然是真的呀。好了,你陪我去前厅吧。我要把拜师之事告诉我爹,也做些必要的准备。”
于是,主仆二人便往前厅去了。
不多时,她们便来到与前厅只一墙之隔的大花园内。
花园左侧是‘翠茹居’,住着阮行风的续妻韩翠茹,也就是韩梦川的妹妹。
君梅的娘亲去世时,君梅七岁。三年后,阮行风娶了韩翠茹,同时也由韩梦川推举从通判升做汝南知府,一年后便得一子,名唤君科,今年六岁。
一路上,主仆二人,看了许多美景,兴高采烈的过了小水桥,欲过秋千架往东面的侧门穿出。
此刻,却见阮君科独自在打秋千,君梅心中惊异,叫道:“君科,快下来,危险啊。”说着便跑过去。
君科见是君梅,心里着了慌,怕她告知父母后被骂,一失手便摔了下来。惊惶间,君梅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接他。恰好接住,姐弟俩都摔倒在地了。
君科压倒在了君梅身上,因为害怕,大哭起来。柳叶见了非常惊恐,吓出一身冷汗,慌忙上前去扶起他们。
柳叶见她右肘的衣服被染红了一片,惊呼道:“糟了小姐,您的手流血了。”说时,已替她挽起衣袖,取出丝巾,包扎被擦伤处。
君梅不管不顾,却问君科道:“科弟,你摔着了没?如果身上疼你一定要说出来啊,知道吗?”
君梅尽量哄着他,可他却只管哭。
韩翠茹见君科不在翠茹居内,便到花园里寻找,恰好见他在大哭。君梅和柳叶也在。不问明事情原由,便大骂道:“好你个君梅,趁我不在,就拿我儿子来欺负,平日里有人跟我说你常刻薄科儿,我还不信,如今撞个正着,你休想抵赖。我非要把这事告诉老爷去,要他好好管教管教你,不然别人还以为咱们娘儿俩软弱,好遭人欺负是不是?”
因常有起奉承主子的下人,从中挑拨离间,致使韩翠茹和君梅的关系变得十分紧张,再加上君梅行事率直,难免有冲撞她之处,而且两人间这种身份、关系原本敏感,由此韩翠茹对她更有偏见。
君科见了他娘,便撒娇起来,跑到她身边哭得更厉害。韩翠如见了,越发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柳叶忙道:“夫人,您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韩翠茹呵斥道:“闭嘴!主子在说话,哪有你下人插嘴的份儿?当心我打烂你的嘴!”柳叶便不敢再多言。
君梅被骂得委屈,却不愿和她争辩,以免闹到父亲跟前,使他为难,便拉着柳叶准备离去。
韩翠茹却不依不饶道:“站住,想走是不是?想到老爷那里恶人先告状说我欺负你吗?瞧你一脸委屈样,装得跟可人儿似的。也难怪,娘死的早,没人管教,有这些个没教养的行为也不足为奇。”惹得仆人们都在观望。
君梅忍无可忍道:“够了,你骂我也就罢了,还骂到我娘头上了。她人都已经过世了,你到底还想怎样?” 说着,不禁落下泪来。
见状,韩翠茹嘲道:“多会找时机啊,见有人在就开始博取同情,生怕别人不知你有多可怜。我告诉你,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手上的钢叉。赶快收起你那些不值钱的眼泪吧,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此刻,君梅觉得无地自容到了极点,她想不通自己的一番好心为何会遭到如此刻薄的羞辱?难道真的是没有娘亲的缘故吗?还是别有原因?她心中不由得叫喊,娘,你在哪里,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羞愤的转身离去,泪水模糊了视线。韩翠茹的骂声更在她耳畔盘旋回荡着,无法消散。她只想倾刻消失在这个让她丢失了尊严的地方,未料却撞上一堵肉墙,身体被弹开了。
当她将要摔倒之际,一只有力的手臂抓住了她的左臂,向内一带,才免于倒地;但却跌入了一片温热的胸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