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排水小溪边,和李邺一起种的花开了。许颜心情甚好,早已经将贵妃说的喜事儿抛之脑后。
孰料她不去想,这喜事儿倒自个儿找上门来了。
看到院子里站着的十几号人时,许颜手里还拿着个给花浇水的瓢。
望着站在最前头,被一群小太监小宫女簇拥着的两个年轻陌生女人,许颜愣了好一会儿。
这……什么情况
“哟~原来允夫人在后院,亏得奴才们在正厅寻了您半天呢!”为首的太监官有些面熟,一见到她就谄媚着说好听的:“多日不见,允夫人是越发的美貌动人啦,定是这襄亲王府的井水养人!呵呵呵呵~”
许颜被面前的盛况惊得忘了放下手中道具,举着瓜瓢愣愣上前:“公公这是做什么她们……”打量杵在旁边的两个年轻女子,也不像是丫鬟,难不成是陛下送来给李邺的!
当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她才刚猜完,就听面前的太监官开口说:“襄亲王殿下只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就打败了敌军,如今边关的战事已告一段落啦~陛下得知后龙颜大悦,当即挑选了几名朝中大人家的千金,送来与允夫人一同侍候王爷!~嘿嘿!恭喜允夫人,贺喜允夫人!”
“这……”喜从何来许颜哭笑不得,“好得很好得很。”
这两姑娘好歹是朝中大员家的千金小姐,她再是不满人家也是陛下送来的,难道还能赶人不成
太监官见气氛尴尬,打起圆场:“二位夫人,还不快给允夫人请安”
“夫人”许颜问。
“是呀~陛下说了,襄亲王殿下性子执拗,对允夫人您又格外的疼爱,要是封了她们做侧妃,位份岂不压着您了为此陛下特与二位夫人的父亲商议,两位大人也同意此举,允夫人可放心啦”
李贵妃说的喜事儿,原来是这个。难怪当日她死活不肯相告,原是担心她知道后找皇上回绝,如此一来贵妃在陛下的面前就成了多嘴的女人。
“给允夫人请安~”两个年轻的女子盈盈下拜,长得水灵灵的,小心翼翼的样子让许颜都不忍心刁难。
“同为夫人,免了吧。”大概是瞧着她手里拿了个瓢,又早听说襄亲王府的允夫人善妒凶悍,八成是怕挨打,两个姑娘看也不敢看她,都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太监官笑着露出一口大牙:“允夫人这话可就不对了,这襄城之中,谁人不知王府的女主人是夫人您,怕是只待襄亲王殿下归来,你就是正儿八经的王妃啦~二夫人和三夫人给您请安那是应当的!~”
啧,连号都编好了。
“此乃陛下的意思,不过奴才奉旨来时,陛下还交代过,若是允夫人不喜,或是觉得有所不妥,大可让奴才转达您的意思。不知……允夫人对此安排是否有异议”
许颜扔掉瓜瓢,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有。我想退货,算抗旨么”
太监官吓白了脸,上前压低声儿,满脸为难道:“允夫人,您这可使不得呀!此乃皇恩浩荡,陛下这么说也是为了体面,您可千万别当真,抗旨不尊可是死罪呀!”
“我家王爷打一次胜仗便要赏他两个女人,照这样说来,一年到头这府上不成了女人堆”许颜毫不掩饰内心的不满,直截了当:“既然陛下开恩,特许我提意见,那妾身便不识好歹的回一句。公公您且回去告知陛下,妾身对陛下此举,一点儿也不满意,还望陛下收回成命!”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
两名女子急得跳脚:“公公,这可如何是好”
“是呀,我们人都被送来了,哪有再被退回去的道理好歹我爹也是个正二品,这事儿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哎呀!二位夫人先别着急嘛!我也是奉命行事嘛!”陛下也是,下旨就下旨,非得留条后路,说什么送人之后需征得允夫人同意。这……算个什么差事儿呀!
太监官立刻派身边的小太监回宫复命。
很快,小太监捧着皇帝的圣旨回到襄亲王府。
“允夫人接旨!~”
许颜本以为皇帝那样说,这件事就还有回转的余地。孰料他当真只是随口客气一句而已,得知她想把人退回去,当即下旨,将此事坐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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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中,三个女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对小眼,场面十分的尴尬。
望着两个手足无措的姑娘,许颜也有点茫然了。
“你们……打算在这儿住下了”
“回允夫人……我……我想回家……”
许颜无奈,瞧把人姑娘吓得。偏头将视线转向另一个,尽量让声音听上去温柔无比:“那你呢”
另一个姑娘非但没被“温柔”到,也是吓得浑身直哆嗦,“我……回允夫人,我也想回家……”
“甚好甚好。”许颜长舒口气,“你二人有这样的觉悟,本夫人很是欣慰。”
两名女子这才放松一些,讨好地走近为她斟茶倒水。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听说过……”
都说襄亲王府的允夫人十个绝色美人儿,可却十分的善妒,凭借和襄亲王殿下已故爱人惊人相似的容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独占俊美非常的襄亲王殿下一年之久,而后更是逼死了侧妃,入住王府,行正妻王妃之礼,成为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在女人的世界里,传闻中的允夫人简直战功赫赫。
许颜心知自己“臭”名远扬,无人不知她这善妒的手段,恶名早就在世家千金的闺中散播开来,这两个丫头敢迎刃而上也算勇气可嘉,并不打算过分的刁难。
既是受皇命前来当犒赏的,她赶不得,那便收为己用好了。
“既然听说过,想必你们也知道我这善妒的性子,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她说着,露出温和的笑脸:“我知道你们也是身不由己,咱们女人就是如此,婚姻大事不能自己做主,既然都是被当棋子的命,索性找个好看的男人当算了,对不对”
姑娘羞涩对望,垂首道:“襄亲王殿下是咱们北齐出了名的美男子,能与殿下为妾,是妾身的福气……”
另一个姑娘聪明,见许颜脸色微有些变化,赶紧撇清自己:“回允夫人,妾身虽仰慕殿下英勇容姿,却从未想过要将殿下据为己有,此番前来,完全是出于家族与父亲的逼迫,是万万不敢去想与夫人夺殿下之爱的!”
旁边的姑娘也听出问题来了,赶紧跪在地上胡乱的解释一通,吓得眼泪都要出来。
许颜轻笑一声,“你们起来吧。何须把自个儿放在如此卑微的境地,你们出生官家,并不比我差,且与我同是夫人,这样动不动就下跪,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我仗着王爷的宠爱欺负你们呢。”
“妾身不敢……”
“那就乖乖听话,在这里住下,一切等王爷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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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侍妾被送过来的第二天,李勋就冲到御书房找皇帝评理,不到两刻钟又被赶了出去,还被罚半年俸禄。为此李贵妃很是生气,赶去慈寿宫就是一通哭诉。
“您说说,这都什么事儿呀!赵妃前些日子在陛下耳边说了句李邺膝下无子,建议多纳妾室,陛下隔几天就下旨送去两名美妾!李邺什么性子几年前您就知道的,他可是除了许颜谁都不要的呀!我家勋儿劝慰陛下此举不好,恐会让镇守的李邺分心,这不都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嘛~陛下反倒好,一点颜面不顾的,就把他赶出了御书房!李勋好歹也是个亲王,母后您可得给臣妾评评理呀!”
“你呀,怎么说也是李家同宗后辈,当初皇帝本不同意你进宫的,好在你争气,又有宗亲给你撑腰,这才博得皇帝的欢喜。可你瞧瞧你现在,连杨妃都不如了!人家杨妃好歹知道忍气吞声,你看你这闹的,可还有一丝贵妃的样子”
太后搂着前几天许颜让丫头带来的兔子,“小兔子被颜儿养的胖乎乎的,抱在身上软软的,冬日取暖甚好!”
李贵妃梨花带雨,听见太后对许颜的称呼后大为吃惊:“母后您刚才称允夫人什么”
太后瞥了她一眼,低头继续玩兔子,“别以为我老糊涂了,什么允夫人,呵呵!那是我家的颜儿,也是李邺的颜儿!”
“母后当真是智慧过人,连臣妾当初都以为她们只是相貌神似,要不是勋儿偷偷告诉我,臣妾还被她蒙在鼓里呢!”
太后摇摇头,笑道:“别人哀家不知,李邺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要不是颜儿,旁的女人,他是万万不会碰的!就说那个刘静,当初刚嫁过去的时候也是清水芙蓉的美人胚子,那时候李邺都没对她动过心,更别提后来她变得……唉,人都去了,不提也罢。”
刘静入殓之前,老姑姑往她身体里搁置珠宝的时候才发现,她竟还是处子之身。这件事已经在宫里传遍了。要不是有许颜在旁夜夜侍寝,大伙儿还以为李邺不喜女子。
“那……母后,勋儿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嘛”
“颜儿命薄,都承欢一年了,肚子还是没有动静,皇帝还不是想让李邺早点生下皇孙,这心思是好的,李勋跑去捣什么乱该罚!”
“母后!~”
“好啦!哀家都快被你们烦死了,皇帝想把李邺送走,为那个姓赵的女人平息过往之事,门儿都没有!哀家这就把玉姑送出去,为世安报仇!”玉姑是太后身边的老姑姑,当年太后经常派她前去许将军府,一来二去,玉姑知道的事情就多了起来。
李贵妃见太后又发病开始胡言乱语,唤来女官:“太后今日的药还未用吧赶紧带太后吃药去。”
太后说的不错,她怎么说也是李家的人,赵妃那个亡国之奴,称病卧床多年,就算爬起来了又如何,亡国公主,拿什么跟她李姓望族拼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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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邺收到家书,得知皇帝为犒赏给他送了两名妾室到府上,当即生了抗旨回皇城的心。
军师示意他稍安勿躁,看了看许颜写去的信,分析道:“依允夫人之见,赵妃穆王此举,一是想借机拉拢人心,既让陛下觉得她顾虑周全,一切为了皇家子嗣。二来,也是好利用这二位千金在王府中安插眼线,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战场如此,后宫更是如此呀!”
“多谢师爷提点。”李邺卸下战袍,“眼下战事稍停,本王想回襄城一趟,军中之事交由副将处理。”
“呵呵!”军师露出看穿一切的笑,“陛下此番命王爷出征无疑是为了让您远离皇城,如果当真是为了赵妃,那殿下您可真得回城一趟。只不过嘛……殿下这样回去,一来,是抗旨不尊的大罪,二来,若让敌军将领知道殿下不在,恐会垂死反击。卑职建议殿下乔装返程,且万不可走漏风声!”
“师爷所言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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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防贼防盗,闭门关窗!大鬼小鬼排排坐,平安无事喽!~”三更的锣声响起,万家灯火早已熄灭。
接连三天,许颜都没有睡好觉,听见外头更夫的声音,她翻了个身,心中还是惆怅得很。
窗户被风刮开,她惊了一下。
她起身,走到窗前挠头回忆,她明明记得丫头出去之前关好了的,见鬼了
关好窗回去躺好,一翻身像是压着个人,她吓得惊叫:“什么人……”嘴被那人捂住。
来人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不许叫,否则今夜就让你怀上我的娃娃。”
许颜倒抽一口气,呆了好一阵儿才反应过来。
这声音……
心中又惊又喜,拍开他的手,“吓死人了你!我不叫……不叫你今晚也得让我怀上!”
身上的男人一愣,而后取笑道:“这么想本王”
“才不是!”许颜委屈地捶打他后背,“我怕再不给你生一个,皇上就要再送十个女人到府上!”
“说什么傻话”他亲吻她,声音听起来已有些隐忍的沙哑:“此事莫急,夜还很长。”
“什么时候回来的呀?”一想不对:“你偷偷跑回来的?”
“你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他露出迷人的笑容,弹指熄灭了床头柜上的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