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 第167章 血染水云间

    “棋姐…我…”

    “你叫什么？”我问道。

    “栾枫。”小伙儿叹了口气，虽然还有点儿不情愿，不过还是听从了我的话，没有再固执的要求出院。

    “家里人知道你怎么受伤的吗？”

    “我姐来过，我说在网吧跟流氓打起来了。”栾枫干笑两声，道：“我爸妈不在市里，我和我姐住。”

    “嗯，那就行了，什么时候医生说可以出院你再出院。”我暗暗琢磨了一阵，心想这小伙儿倒是也不赖，出院之后看能不能安排在酒吧或者工作室，正是用人之际，能网罗几个算几个。

    安抚好医院的事儿，我带关山月和彩虹发直奔水云间，大冷天的，忽然想泡泡澡，两个姑娘照看栾枫不容易，顺便带她俩出来放松放松。

    私人活动嘛，不想打扰米娜，所以提前没打电话，结果到地方发现人满为患，看来大冷天都不爱在家待着，反而全一股脑扎浴场了。停好车，我们仨在大堂坐了会儿，女宾部这会儿也得排号，不用排号的就剩贵宾区温泉浴场了。

    说到温泉浴场，这里得多提一嘴，大家都知道，温泉浴场是男女混浴嘛，但水云间所谓的温泉浴场，其实是挂羊头卖狗肉，为的就是男女混浴的噱头。其他温泉山庄多在郊县，城里小年轻小白领平时没那多时间出去度假，偶尔想泡泡温泉，也就只能选择水云间了。

    我去买了票，带俩小跟班儿到女宾区换衣，瞅了眼两个小丫头的身段儿，心理平衡了许多。想想也是辛酸，我都二十的人了，居然沦落到跟十六七的小丫头比身材的份上。没辙，谁让身边都是王媛、柯珂、米娜这种大|胸妹。

    关山月跟我差不多，虽说还在发育期，不过我估摸也就这样了，她特别瘦，脱光了站在面前，感觉一阵风就能给卷跑。相比之下，那个彩虹发小太妹就很可观了，皮肤雪白，年纪尚小，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小腹那里还纹着一串英文字母，掩映在萋萋芳草间。关山月跟我说，彩虹发小太妹一到夏天就爱穿露脐装配低腰热裤，刻意露出小腹处的纹身，芳草隐约闪现，引得目光无数。关山月提醒过她好几次，她不以为然，反倒很享受的样子。

    我嘴上没说什么，心想这又是个好苗子，玩儿露出直播的好苗子。

    浴场准备的泳衣泳裤没什么性gan可言，简单的黑色三点装，我让关山月去买几瓶水，和彩虹发披着浴巾在温泉入口等着，里面人来人往，笑语欢声，隔着珠帘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腾腾热气。浴场上空回荡着柔和的音乐，伴着场内悠闲惬意的人声，别有一番滋味。

    饮品那边儿人挺多，我跟彩虹发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忽然浴场里传来一阵嘈杂，似有口角发生，乱哄哄的闹了起来，没等听明白怎么回事，嘈乱声突然变作失声尖叫，重物落水声四起。

    隔着珠帘往里看了眼，雾气腾腾，什么都瞧不真切，隐约可见温泉那边乱成一团，有不少人跌跌撞撞往门口跑。回头看了眼，更衣室那边的安保正急急忙忙往来凑，彩虹发问我怎么办，我摇了摇头，心想估计是有醉汉闹事，拉着彩虹发往后站了站，这种事儿交给保安就行，不需要凑份子。

    两个保安匆忙冲了进去，大声喝止几句，里边的骚乱顿时消停，除了个别尖叫，基本都安静了。

    我估摸着应该没什么大事儿，于是招呼关山月跟上，转身就要进门，刚走到门口，却见那俩保安又退了回来。

    我怔了怔，蹙眉一看，顿时呆在当场。

    雾气蒸腾的浴场内，一个消瘦挺拔的身影显露出来，雪白衬衫正面晕开大片殷红血迹，两袖滴着水，皮鞋踩在鹅卵石铺就的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嗒嗒’声。男人越走越近，闲庭信步般走出浴场，发梢潮湿，脸颊有汗，左手提着一柄锯断了柄的消防斧，斧刃滴落粘稠血浆。看也没看两股战战的保安，径直朝着电梯口走了过去。

    与我擦肩而过时，他回了下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好像还冲我挤了挤眼，眼下那条伤疤仿佛活了过来，狰狞起舞。

    苏越？竟然是他！

    当我从莫大的震惊中醒过神的刹那，脑中猛然间又是一道晴天霹雳。

    月前那次短暂会面仍历历在目，当我不解于他为何会凶神般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另一个惊悚的念头涌了上来，依稀记得，他曾要我回来带句话……仿佛被电打了一般，整个人忽的一个激灵，全身都不由自主打起了冷战。关山月和彩虹发还壮着胆子走进浴场去围观情况，我却犹如双腿灌了铅，竟一步不敢挪动，努力屏蔽脑海中纷乱的想法，生怕脑中那幅恐怖画面成真。

    然而，我个人的畏惧与惊恐并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我傻呆呆站在门口愣神的同时，浴场里边再次变作兵荒马乱，许多人披着浴巾大呼小叫跑了出来，珠帘翻卷，人声鼎沸，没多会儿，几个赤膊汉子抬着一个血人踉跄而出。浴场里蒸腾翻卷的水汽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赤膊汉子们将血人抬出浴场摆在地上，嘶声喊着叫救护车、报警之类的话语。

    周围站满惊魂未定的宾客，也有一些恢复镇定的人，举着干净的浴巾冲进人群，帮着七手八脚按住血人脖颈间鲜血潺潺的伤口。只是浴巾能起到的作用似乎很小，浴场内温度过高，止血力度微乎其微，不过转瞬，那块洁白的浴巾便再度染红，和地板下的水流会成一股，视线所及，尽是血红。不知过了多久，也可能很快，电梯那边再次传来凌乱脚步，几个白大褂抬着担架和急救设备飞速赶来，驱散一圈围观的宾客，将血人接手。

    人群被驱散的时候，我也跟着人流离开了，彼时大脑一片空白，眼中除了刺眼的血红，就只剩下刘大福那张苍白骇人的脸。

    ……

    威胁分两种。一种是口头恐吓，多是外强中干的人，企图用这种方式喝退胆子更小、意志更不坚定的对手；另一种则更像是问候，轻描淡写，不咸不淡，从容不迫地传递给你一个消息：我会这样做的。

    毫无疑问，苏越是后者，他让我给刘大福带了话，说他会来找他。我把话带到了，刘大福只当耳旁风，而苏越，真的这样做了。唯一的出入在于，苏越此前让我带给刘大福一颗子弹，而他真正出手的时候，仅仅需要一把锯短了柄的消防斧。

    刘大福紧急送医抢救，手术室的灯持续亮了超过50小时，所有人，包括我在内，几乎都要绝望了。直到又一个鸡鸣破晓，精疲力竭的医生总算又出现，给我们带来了万幸的消息。

    刘大福活下来了，为了保住刘大福一条性命，医院几乎用尽储备血袋。

    医生告诉我们，刘大福之所以能活着，除了送医及时，全凭个人强烈的求生意志。刘大福浑身上下只有一条伤口，就是颈动脉侧边，被利器切开的创口。是的，医生用了“切开”这个词。我真真切切看到了凶器，那是一柄斧头，要多么冷静，多么残忍，才能在人来人往的浴场中央，透过蒸腾缭绕的水雾，精准又有力地切开另一个人的颈动脉。

    医生还说，刘大福能保住一条命，运气成分占了大半，他失血过多，脑供血不足，送来医院时已经陷入休克。医生不敢保证他能否醒来，并且，就算渡过难关得以苏醒，这次重创会留下哪些后遗症还不好说。毕竟伤口太过致命，能活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可以称得上是奇迹了。

    听完医生的话，王媛险些晕了过去，米娜紧紧搀着她，生怕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王媛再出现问题。还好，王媛仍然坚强，尽管脚步虚浮，眼神呆滞，但她没有倒下。

    病房里一片死寂，刚刚春风得意归来的刘大福，此刻静静悄悄躺在病床上，颈间缠着厚厚的纱布，各种线管连接着身体，生命体征探测仪闪烁不停，一股驱不散的福尔马林味道在沉闷气氛中愈发浓郁。

    护士本想让我们出去，不要干扰病人，但看到六指他们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机凶性，小护士退缩了，担心成为这些暴怒中人的发泄对象，叮嘱了一句不要吸烟，战战兢兢关门而去。

    病房人很多，没地方坐，都像树桩子一样杵着。

    我、王媛、米娜、六指、小山、贝帅、关山月等等，都在。除了我们这一波，沈公子也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几个没见过的中年男人，另外，琪姐和久未谋面的海洋也赶了过来。昔日敌友，因刘大福而共聚一室，沉默着。

    良久，沈公子轻咳出声，打破沉默，问米娜浴场那边有什么消息。

    米娜轻抚额头，一声长叹，道：“没线索，是行家里手。警察调取了监控，什么都没发现，虽然很多目击者看到了凶手的样子，但监控视频里根本找不到他，应该是有意避开了。”

    “是十里堡那个姓王的吗？”王媛泪眼婆娑，紧握着刘大福无力低垂的手，眼中满满恨意。

    沈公子眉头深锁，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他。”

    “你怎么知道？”王媛质问道。

    “他还在局子里，没出来。”沈公子并没有因为王媛不善的口气而不悦，反倒心有戚戚焉的样子，叹口气走到王媛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放心，我会给大福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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