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宿敌 第一章 记忆

    边境，暗夜。

    诺大的驿站，片刻之间，惨叫连天血流成河。

    沁苏看着义父找来的江湖杀手，迅速的在黑暗中斩杀了皇室一族。

    沁苏是个杀手，八岁时就被义父谭非逼着每天练武，练习杀生，不分白昼。

    沁苏十七岁开始替他杀人，五年来，谭非想要杀的人，没人能活到第二天。而沁苏以谭非义子的形式生存着，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就像是此刻黑暗中，谁也看不到他的情绪。

    八岁以前的事迹，沁苏清楚的记得，却不愿提起。现在的他盲目的替这个名义上的义父，杀着所有义父想杀的人。

    每次执行任务时，都会重金雇佣江湖上的杀手，待杀手完成任务之时，就是杀手毙命之时。

    沁苏很想遇到一个旗鼓相当或者武功在他之上的人，这样他就可以结束这样的生活，有理由结束这一切。

    杀手一个一个的站到了沁苏的面前，当第四个出现的那刻，就证明驿站的人已全部斩杀完毕。

    月光下，帽檐遮住了沁苏的大半边脸，看不清他表情。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四位杀手感知危险的能力好似全然不在。眼前一道黑影而过，来不及扑捉，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倒下去，意识瞬间消失。

    沁苏看着倒下去的四个人，知道这次任务又这么简单的完成了。可心里最深处的负罪感也增加了一分，心情微微变的沉重。

    沁苏抬步巡查着驿站，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血腥味，被血染了的地方，格外的黑。同十四年前一样，几乎没有活口。空气里浓重的气味，痛斥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沁苏猛然停下脚步，左侧木板后，谨小慎微的呼吸声没能躲过他的耳朵。

    抽剑，抬手。

    很迅速的动作，木板后的人暴露在沁苏面前。一个婢女，怀中紧抱着刚满月的孩童。虽然沁苏不谙世事，却也略有耳闻，当今圣上老年又得一子，举国同庆，故边境视察。

    沁苏一剑落下，婢女冷抽了一口气，来不及多想，便挡在剑前，孩童依然熟睡。

    剑却骤停，落下了婢女面前，只差一点点就能结束她的生命。

    沁苏愣了，他替谭非杀了很多人。五年来，从来没有遇到过，有人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丝毫不考虑个人安危，就挡在别人的前面。

    而此刻她的行为，就像，就像十四年前，那个保护了自己的将军。

    那年，沁苏八岁。

    沁苏是沁煜之子，沁煜是靖国将军府的管家。靖国将军初回和父亲沁煜如同多年好友，故沁苏儿时在将军府长大，初回有一对双胞胎儿女——初言和初诺，三人玩的要好。

    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的，沁苏已经记不清了。好像突如其来的，将军府很吵闹。母亲从外面进来，将沁苏藏在了床底。告诉他无论有什么声响都不要出来，说着把他推到了里面紧贴着墙。

    他瞬间就慌了，听到许多声音，很杂乱也很害怕。

    像是过了许久，外面很安静，沁苏一动不动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

    “大人，靖国将军府所有人已全部斩杀。”有点缥缈，沁苏认得这声音，这是他爹的。

    沁苏有些开心，他爹还在，他爹会保护他和娘亲。沁苏从底下爬出来，小心翼翼走出房间寻找声音来源。

    到处都很乱，外面的声音依然在对话，沁苏心里更加急切。没注意脚下，华丽丽的摔倒了。

    “什么声音？还有人！”接着有了杂乱脚步声。沁苏一慌，没了主意。下一刻就被人抱起，进到屋中，又被塞回了床下。待反应过来人是将军初回时，还没开口就听到他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不要说话。”

    几乎是下一刻，就听到父亲的声音了，那么真切。

    “是你！”将军的声音。

    “原来你在这！”父亲的声音。

    沁苏心提到了嗓子口，兵器碰撞的声音让他极度害怕。悄悄的靠近床底边缘偷瞄，下一秒沁苏吃惊的咬住了自己的手臂，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下来。

    将军的身体跌落在床前，剑穿破了他的身体。

    有脚步声从外面步入，剑被抽出，沁苏看到剑上有一滴一滴鲜血滴落。有个声音：“好，这次沁煜你立了大功，本官一定替你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谢大人。”父亲的声音。

    血顺着地毯流入床底，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沁苏的世界在那刻坍塌了。哭了很久，沁苏没了力气，一点点很费劲的从床底爬出来。

    怎么摇都唤不醒初回，步出房间，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下一个转角，却遇到了骑马的大人，谭非。

    “请您，放过他吧。”婢女的声音拉回沁苏的心神，沁苏缓缓收回剑。

    四周一片寂静，沁苏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良久，沁苏的剑快速随手臂抬起，婢女吓得缩了下脖子，剑划过她的头顶，回鞘。

    “以后，我不希望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沁苏转身，离去。

    速度很快，片刻便离开了驿站。来到一片树林深处，停住脚步。泪水从沁苏脸上滑落，那么的无力，那么的无声，却痛心疾首。

    沁苏抽出剑，像是发泄似的，乱刺乱砍着身边周围的一切。空气，花草，树叶。

    为什么？如果，那天没有遇到谭非，如果一切都不曾发生，将军府不曾毁灭，父亲不是叛徒……该有多好！

    “啊……”沁苏对着夜空一吼，极度空旷的夜空给予他无声的回应。像是发泄够了，沁苏低下头，不做声。静静的，像是被人遗落的木偶，一动不动。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越来越大，砸在沁苏身上。雨水一滴一滴滴落，打湿了花草树木，也打湿了沁苏的衣衫。

    这雨，没有雨本身的冰凉，却有点暖。是，暖的。

    沁苏像是恢复了知觉，有些诧异，抬头看向夜空。

    漫天，雨滴洒落下来，滴滴都泛着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