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魔恸 第五章

    林中枯木荆棘盘虬，滕思持刀在前开路。

    待走到一处二丈余的空地之上，韩三书见那空地之上堆满了许多白骨，其中大多是各种兽骨，也有几十个人头骷髅。韩三书心道：“村中一共损折了十一人，有八人那巨狼只是折磨而死，并未掳走，这里共有好几十个骷髅，想必那巨狼也曾去别处村子。”韩三书又仔细看地上的白骨残缺不堪，想是被那巨狼啃啮之故，一想到这里，不禁全身骨头一阵疼痛，犹如正被那巨狼啃啮一般。

    滕思举手示意众人不可说话，又指了指四周荆棘树丛，示意那巨狼定是在附近，丛人均都会意点头。滕思见那空地四周各有几处地方都可通行，又见左手边那条路地上积雪甚少，有的地方竟露出不少黄土；路两旁荆棘，枯枝又有许多断折的地方，料想定是那巨狼平时从这里穿行之故。

    滕思持刀往那条少雪之路上轻轻行去，将手中大刀横摆胸前，随时应对那巨狼突然纵出伤人。

    韩三书见滕思如此慎重，也伸手示意众村民随时准备。那二十个汉子连同伍四具都把手中铁叉木棒柴刀等紧紧握了握，一边轻轻跟在滕思身后，一边小心在意四处动静。

    那林中此时安静异常，众人几乎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偶尔从树上跌落几块积雪，也把人吓得心惊胆颤，魂飞天外。

    众人穿过那通道，料想已到了荆棘林中央，更加小心仔细起来。待又行了几丈，众人均感眼前豁然开朗。

    原来那通道过后竟是一大片空地。

    那空地之上未长一木一荆，且极为平坦。众人眼前正前方却出现了一间大石屋。二十余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均都吃惊异常，难道这林中有人居住，不然何以有座石屋在这里？

    滕思往那石屋看去，只见那屋俱是用长条石砌成。石屋正前方有一扇黑乎乎的门洞，那门洞约有一人多高，宽约三尺余，足可容纳一人轻松通过。又见那石屋顶与石屋周围俱都被荆棘包围，看样子年代已极为久远。

    滕思见那门洞足可容纳那巨狼通过，便示意众人留在原地，自己便向那石屋轻轻走去。滕思刚一踏上那空地，便微觉奇怪，林外雪深几乎及膝，而这空地之上的雪竟不足寸余，而且雪下坚硬异常，似是全部由石块铺成。滕思一片注意门洞处动静，一边伸出右脚轻轻将那层薄雪拔开。

    那空地果真是用石块铺成。只是滕思往行边用脚拔开积雪，却未见一道石缝，心里不禁纳罕道：“难不成这么大一块空地竟是用一整块巨石铺叠而成？”

    众人眼睛都盯着滕思，见他慢慢走到洞口后，各人手心之中都微微渗出汗来。

    滕思刚一到洞口，不禁又是一愣，只觉那门洞里竟有阵阵热气涌出，与外面的冰冷刺骨几有天渊之别。滕思侧耳往洞里仔细一听，只听得洞内似有野兽轻哼之声，那声音慢慢变大，直到片刻竟似在耳边低哼。

    “快闪开！”滕思大喝一声。

    听到滕思大喝，众人纷纷后退，滕思二个纵跃早已退到那荆棘通道内。韩三书见滕思右腿往右成弓步，左脚平直与地相平；右手持着大刀横挡身前，左手手掌按在刀面之上，像是在贯力全身，随时畜势待发一般。

    只听得洞内哼哼之声越来越响，不多时，那巨狼慢慢走出门洞，在空地之上站定。

    众村民虽然见过滕思杀掉的巨狼，但见这巨狼比那只巨狼犹大许多。那巨狼呲着一口森森白牙，狼鼻之中呼呼喷出团团白雾，似是见到众人极为愤怒。韩三书见那巨狼瞪着一双巨大的褐色眼睛只恶狠狠盯着滕思，心中顿时明白。原来滕思杀掉它的伙伴，故而如此。

    那巨狼喉咙之中哼哼之声越来越响，不到片刻有如天空沉雷。

    滕思大喝一声，犹如离弦之箭挥刀向那巨狼扑去。

    那巨狼四肢站立己足有一人来高，滕思挥刀砍到，只见那巨狼不闪不避，只大吼一声，猛地伸出前爪往滕思胸口拍来。滕思这一击使足了全身之力，难以中途闪避，虽然见狼爪拍来，却也闪避不得。

    韩三书只听得“砰”的一声响，只见一条灰影直直得往众人撞来。韩三书与伍四站在众人之前，看得甚真，知是滕思被那巨狼拍飞，顾不得细想，双双上前想接住滕思，免得滕思跌地摔伤。

    二人本是一番好意，可是却未细想那巨狼一拍之力何等凶猛，二人四只手掌刚触及滕思后背，只觉一股大力压来难以支持，二人都随着滕思跌出丈余，摔在雪地之上。后面村民反应过来，有四五个村民上前急忙将三人扶起。其余十多个村民虽然惊惧巨狼凶猛，当下也发一声喊，一齐向那巨狼扑去。

    滕思被村民扶起，只感胸前疼痛异常，未及察看胸前伤势，只见十余个村民呼喊着向巨狼扑去，大喝道：“不能去！”可是已经迟了，十六个村民当中已经有四人被那巨狼利爪拍翻在地，躺在空地之上一动不动。其余村民见同伴倒地，不由得红了眼，更加拼起命来。

    韩三书与伍四见众村民受伤倒地，巨狼上纵下跳又抓又咬，又伤了数人，不由得也大吼一声，二人同时挺叉扑了上去。

    滕思眼看地下躺了七八个村民，非死即伤，不及细想，提刀也冲了上去。

    那巨狼只对滕思有所顾忌，只要见滕思挥刀砍来，要不纵开要不挥出巨大的狼爪将滕思逼开；但是对其余众人却没有多少顾忌，不管众人是挺叉向那巨狼扎去，还是提了柴刀砍来，那巨狼都是直接一爪拍下，要是村民一个闪避不及，都被重重拍倒在地。

    韩三书身体本就瘦弱，眼见周围雪地之上到处都是鲜红的血迹，地上也躺了八、九名村人，早就豁了性命，见那巨狼狂妄，大骂道：“我堂堂男子汉岂被你这畜牲吓退！”挺叉便往那巨狼后股刺去。

    那巨狼刚将滕思逼开，又有五六个村民拼命上前，虽然挥起狼爪拍开了二个村民，但犹有四个村民缠斗，竟没有注意身后的韩三书。

    韩三书愤怒之下且使尽全身之力，只将铁叉扎进那巨狼后股皮肉寸余。那巨狼吃痛，大吼一声倒转狼身一爪便往韩三书头上抓来。韩三书哪里避开得过，只觉脸上一阵刺痛，眼前一黑，便已晕了过去。

    那巨狼受了韩三书那一叉，虽然未及要害，却早已暴跳如雷，再也顾不得是村民扎来还是滕思挥刀砍来，人立起身，狂啸着见人便一爪拍下，只一瞬间功夫便又有两名村民被拍中天灵盖，脑迸骨碎而死。

    滕思趁此机会，大喝一声纵起丈余，挥刀便往那巨狼脖颈中砍去。

    那巨狼半个脖子周围鲜血井喷，狼血撒出一个半圈，哀啸几声便己不动。

    滕思见那巨狼人立而死居然不倒下，低声骂道：“这畜牲真烈性！”起身奋力一脚踢向那巨狼狼腹，那巨狼砰得一声便已倒地，直将平地上的雪花激得四散飞扬。

    伍四与韩三书交好，见站立着的五个村民之中并未有韩三书的影子，忙慌了神，在倒地的尸首当中来回寻找韩三书，还站得起身的五个村民也急忙去检查倒地的同伙情况。

    伍四见韩三书满脸鲜血，放声大哭，滕思见状也是伤心不己。伍四还未哭得几声，便听见怀中的韩三书呻吟之几道：“从来没听见你哭过，一哭起来可真要人命呀，像杀猪一般！”滕思见韩三书尚未断气，急忙上前检查韩三书脸上伤口，见只被狼爪在脸上抓了三条伤口，虽然伤口颇深，却对性命也无碍了，只是从此免不得脸上留疤而已。

    众人将同伴检视完毕，见二十个村汉当中只有三个未受伤，其余还有四个都受伤不轻，一共死在那巨狼爪下的便有一十三人。

    滕思心中后悔不已，叹道：“要是当年我不负气下山，待学艺精纯，也不致在这巨狼爪下吃了这了这大亏！”韩三书被伤了脸颊，一说话便疼痛不已，只含含糊糊地道：“滕大哥在哪里学艺？”

    刚这么一问，听见林外又是一阵阵轰隆隆之声，似有千军万马从林外经过。滕思惊道：“这确是马匹奔过，起码有成千的马匹！”

    韩三书一听，脸上吃痛，不好说话，只狠狠地点了点头。

    滕思皱眉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马匹从外面奔过？”伍四走到空地边缘，喃喃地道：“也只看见过城里的军队才会有这么多马。”滕思一听，顿时反应过来，大叫道：“没错，就是军队！”

    只听那轰隆隆之声直往远处行去，滕思指着那声音消散的方向道：“那个方向是哪里？”

    “家，家呀！”韩三书不顾脸上伤口崩裂，大叫道。

    众人都你看看我，我看了看你。滕思大声道：“先放下死去的人，快回村，回村！”

    十人出了林子，只见林前雪地之上一大串凌乱的马蹄印，直往枣树村方向而去。

    那轰隆隆之声早已去了极远，只犹如遥远天际传来的几声闷雷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