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妓舞娘 第10章转身之后,还有你

    那日之后陈莫思便很少来了，就算来了也只是坐一坐也不甚说话，只是寒暄几句就离开了，舞娘想了想，该是他想开了吧！想想这半年多来自己和陈莫思之间发生的事，也许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自己就不该去凑那个热闹。

    “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舞娘站在窗边看着外边飘着的小雪，好美。

    “听说到时城东会有个花市，等我们吃完了年夜饭便也去凑凑热闹。”

    “慧姨娘，陈家可有什么消息？”其实陈莫思这样的没有消息反而让舞娘更加的忧心忡忡，因为每次来陈莫思虽是沉默不语，但是面色见都是凝重不安，舞娘有些担心他的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到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只是暗地里听说陈老爷要在今年替他的独子完婚。”慧姨娘有些可惜的说道。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舞娘的心里似乎松了口气，若是陈莫思真的放下了，并且娶妻生子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这就不知了。”

    “看来只是陈老爷私下放出话来，想让各家的小姐都做好被提亲的准备啊！”舞娘微微笑道，姜果然是老的辣。

    “对了，舞娘，你有没有感觉到夫人最近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嗯，想来应该是有人做了手脚吧！”舞娘想起这件事就准备去问问娘，赶紧让丫头拿了件貂皮斗篷披上就去了娘的院子。

    “外面还下着雪你怎么就来了？”夫人最近憔悴了些许，面色有些暗黄，人也不似那样精神了，可是看见舞娘还是那样的兴高采烈。

    “没事，雪下的并不大。”舞娘脱下斗篷，扫了扫额前的雪水接过梅姨递过来的暖炉坐在娘的身边。

    “天这么冷怎么不好生的在自己的屋子里歇息呢？”

    “就是想来看看你，顺道问问你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舞娘和夫人之间一向实话实说，不拐弯抹角。

    “连你也发现了吗？看来真的是很严重了。”夫人在无形中叹了口气。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从两个多月前开始，在背后支持我的人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联系不上，将我们联系的地点全部摧毁，直到现在已经有一大半的人都不再与我往来了。”夫人说起这个满脸的愁容，而且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就变成这样。

    “一定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

    “其中一个人最后一次联系时告诉我，说是一个他们无法抗拒的人在暗中施压，所以才会让他们几个势力较大的都不敢再有半分非分之想。”夫人想了很久始终想不出到底是谁。

    “连他们都无法抗拒的人，那么肯定是朝中正二品以上官员或者是…皇室中人？”舞娘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因为不论是哪个都是现在舞娘她们无法招惹的势力。可是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而且进行的相当秘密，怎么会突然间就土崩瓦解了呢？

    “舞娘，听娘的话，找个好人家就嫁了吧！”夫人难以想象，一旦自己背后的拥护者轰塌她们将要受到多少威胁，自己受点苦没什么，可是舞娘是无辜的，她已经被自己耽误了，她不想再毁了她。

    “娘，我们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舞娘不敢相信，自己还没有做什么，就要这样失败了吗？

    “已经差不多了，都只是时间的问题。”夫人说着面如死灰。

    “可是我们怎么会凭白惹上这样的大人物呢？”舞娘实在是想不通。

    “如果知道的话我们也不会落得这般地步了。”夫人就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才会束手无策。

    舞娘有些恍惚，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般田地自己才反应过来。可是真的要认命了吗？为什么命运如此的不公？眼泪从如花的容颜上滑落。

    今天是除夕，今年的最后一个晚上，家家户户都关上了门阖家团圆，可是清风弄却高兴不起来了。

    “今天是想和大家说一件事…咱们清风弄可能……”夫人的话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眼眶有些湿润。

    “夫人，您不要说了，我慧姨娘这条命都是你的，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慧姨娘性格本就豪爽，说起话来也是大大咧咧的样子。

    “你先坐下，我知道在座的都是对清风弄有感情的，可是大家应该都知道了，清风弄现在遇到困难了，而且这困难不是……我难以保证大家的安全且更不要说衣食住行了，所以我只想大家有个好出路的就走吧！”夫人的话使得本就沉重的气氛更加凝重，已经有人洒泪。

    “夫人……我们舍不得您和小姐……呜呜……”众人纷纷呜咽道。

    “我希望大家不要意气用事，要知道现在事态的严重性，但凡我还有一点办法就不会让你们都走的。”夫人也难以平复内心的起伏，几欲奔溃，舞娘给梅姨使了个眼色让她扶着夫人回去。

    “我娘的话大家已经听得很清楚了，我也希望大家能够冷静下来不要意气用事，但凡能够有出路嫁人生子或是其他便去吧！清风弄已经支持不下去了，明日慧姨娘会安排人给你们每人发些银两，便散了吧！”

    舞娘也狠下心来说道，如果娘还有点办法的话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现在趁还得及让大家散了也好，毕竟她也不知道危险会在什么时候突然降临。

    “好了，这既是大家在一起吃的最后一次年夜饭，大家就开心点吧！”舞娘忍着泪水和她们说道，这其中不乏与她一起长大的姑娘，纵使舞娘再冷漠也是有感情的。

    这一顿饭吃的鸦雀无声，大家都有默契似得不开口说话，气氛十分的抑郁，草草的吃了一些便就散了，大家也实在没有心情吃饭。

    第二天天还没亮，慧姨娘和梅姨便从密窖中搬来了几个小箱子，一一摆在大厅中间，等待着大家聚集过来。

    今天是大年初一，本应该是个欢快的日子，可是一大早便又是清冷的气氛，大家都有气无力的聚了过来，慧姨娘和梅姨给每人分了五十两黄金，众人纷纷惊呼，五十两黄金足够她们安稳的度过下半生了，眼眶中又是一片潮红，内心十分的感激。

    其实清风弄也就一百来人，这次一下子就遣散了将近百人，偌大的清风弄瞬间空了，不过还是有十来个人不愿离开，慧姨娘觉得她们也都是无依无靠，有的年岁尚且太小父母双亡，有点已经年事已高无儿无女，便就让她们留下了。

    不过一日功夫，原本叱诧的清风弄就这样败落了，世人们慢慢的嗟叹世事难料，却又立刻谈论起别的事情，好像那件事根本无关紧要，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变故，人们都已经看淡了，便习以为常了。

    一直到晌午才将姐妹们都送走，并嘱咐她们一定要小心，毕竟五十两黄金也是个不小的数目，若是被哪个贼人盯上就不好了。

    待姐妹们都离开了，便将清风弄关门上锁了，慧姨娘带着那留下的十来个人去了舞娘和夫人的宅子，其实也不远，一会儿便也就到了。

    “娘，虽然我们现在手头上的钱财足够我们挥霍，可是……”

    “舞娘，不要再想着报仇了好不好？”夫人已经累了，这十几年来的磨难和这一次重重的打击已经让她体无完肤，没有力气去挣扎了。

    “娘……”舞娘知道夫人现在心力交瘁，可是为什么她们永远只能屈服呢？难道每次都要任由那些坏人逍遥法外吗？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次是皇室中人，那么你要怎么报仇？”

    舞娘还没来得及想，娘说的很对，如果是皇室中人的话，那么还有谁能够伸张正义呢？自己和娘也就暴露在明，那人在暗，怎么样都能整死我们。

    “舞娘，听娘的话，不要报仇了，我们回到乡下，从此隐姓埋名再不问这些事了好不好？”夫人拉着舞娘的手哭着说道。

    “不……娘，我们努力了这么久，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难道一定要死到临头才要追悔莫及吗？舞娘，你已经错过了一个爱你的陈莫思，现在还要放弃生的机会吗？”舞娘现在心乱如麻根本没有注意到夫人的话中别样的意思，其实夫人最近又接到几位的断绝书，隐约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所以才会决定解散清风弄，打算归隐的。

    “舞娘，陈少爷带着许多的礼物说是来给你拜年。”慧姨娘匆忙的赶来，舞娘还趴在夫人的腿上哭泣，整个梨花带雨的，好不心疼。

    “去吧！难得他心里还有你。”夫人催促着舞娘前去。

    舞娘的院子里摆了好几个大箱子，雪地中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陈莫思转过身看见了舞娘，对着她温和的一笑，其实舞娘已经一个月没有见过他了，只听说他现在随他的父亲开始经商忙的不可开交。

    舞娘走到他面前，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着他，满心的委屈全都爆发了出来，趴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陈莫思一时手足无措，只得紧紧抱着她聊以安慰。

    她哭的像个孩子，陈莫思又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失态，一张小脸哭的通红，加之外面寒冷，脸上开始有些发紫，陈莫思一边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一边用手给她取暖。

    “发生什么事了？”等到舞娘的情绪稍微稳定一些，陈莫思才扶着她进了房间，替她擦干了发上的雪水，拿来暖炉给她捧着。

    “清风弄没了。”半晌舞娘才呆呆的说道。

    “我知道，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夫人决定关了清风弄，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要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陈莫思接过丫头打来的热水替舞娘仔细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不想她被冻伤。

    “可是我从小就在清风弄长大，它就好像是我的家，我的依靠，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就连报仇最后的希望也没了吗？

    “舞娘，你还有我。”陈莫思捧起舞娘的脸深情的说道。

    她想起陈莫思他爹已经为他寻得了亲事，内心不免有些失落，陈莫思已经不能再是她的依靠了，他们以后怕是只能做个故人了。

    “莫思，你真的很好。”舞娘拂开了陈莫思的手，眼神有些无奈。

    舞娘不再说话，只是站在窗边呆呆的看着外面，今年的竹子不知怎么都死了，根部都已经腐烂，所以舞娘便让人全都砍了，现在倒是变得光秃秃的一片。陈莫思静静的陪了她许久才离开，临走时若有所思的看着舞娘的背影。

    夫人和舞娘想了一些日子，不管究竟是哪一帮人，她们都已经失去攻击的机会了，现在只要她们敢乱动一下，只怕就会被暗中处决，所以夫人决定把清风弄和她们住的宅子悉数变卖去与连山上的老者做个邻居，从此便不再提梨花夫人和杜舞娘。

    清风弄是个好地方，且名声又大，所以很快便就脱手了，现在只等她们收拾完东西与对方交接就可以离开了。而那批黄金先前发给姐妹们不过用去五六千两，现在还剩下四万多，不过都已经被夫人秘密的转移了，已经失势的清风弄谁有还会去注意它呢？

    这一日，夫人刚刚将清风弄打点完毕与买家交接好想要收拾东西离开，却迎来了陈老爷。

    “夫人只是作何？”陈莫思和他爹两人紧紧盯着她们收拾好的一箱一箱的行李，却不见杜舞娘的身影。

    “我们打算离开了。”夫人淡然的说道。

    “舞娘呢？她在哪儿？”陈莫思吓了一跳，生怕杜舞娘已经走了。

    “你怎么来了？”话语间杜舞娘走了出来，一身素衣却还是掩盖不了她惊心动魄的美丽。

    “我是来提亲的，嫁给我好不好？”陈莫思冲上去一把拉住舞娘的手，生怕她立刻就会离开。

    “提亲？”夫人比舞娘还要惊讶，原以为陈莫思已经对舞娘死心了，没想到这孩子对舞娘竟是这般的痴情。

    “是的，梨花夫人，虽说你不是舞娘的亲娘，但是毕竟养育了她这么多年，这件事就由你来做主吧！今日我便携犬子向舞娘姑娘提亲。”

    舞娘的心里怎能不感动？现在清风弄已经倒了，她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杜舞娘，说的可笑点还要逃避那个人，可是他却选择在她最落寞的时候接纳她。

    “舞娘，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陈莫思貌似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实则是激动不已，他很害怕。

    “我……”舞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其实心里虽然是感动不已，可是只要一想起自己其实并不爱他，还要嫁给他便觉得有些难受。

    “陈少爷真是有情郎，这门亲事我应了。”夫人很是满意陈莫思，不论从人品样貌还是家世来看都还算是不错的，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能在如此看重舞娘。

    “那好，这件事便这么定下了，我有一句话不知说不来会不会冒犯到夫人。”陈老爷这话说的十分谨慎，像是怕惹夫人不高兴。

    “陈老爷但说无妨。”夫人笑了笑示意他说下去。

    “既是清风弄已经卖出，夫人何不干脆先搬到我们陈家的别院去，也方便我们两家在一起商量亲事，你看如何？”

    “这……”夫人心里有些忐忑，毕竟还未成亲若是就搬了过去传出去岂不难听？

    “夫人不必多虑，只是陈家的别院，旁人想必也不会多想的。”陈老爷见夫人面带难色有些着急道。

    夫人和慧姨娘面面相觑，舞娘被陈莫思紧紧抓住双手示意不要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那好，夫人既是不说话便当作你是答应了。来人，把东西搬到马车上。”陈老爷心急的说道，夫人也不好推辞，想着这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也就没有作声。

    陈莫思的内心窃喜，紧紧抓住舞娘的手不肯放，牵着她上了马车，这一期仿佛都是计划好的，舞娘糊里糊涂的就坐了上去。

    想起陈莫思平日里对自己也是极好的，嫁给他也应该会是幸福的吧！只是舞娘想起了无痕，虽然这一晃半年过去了，无痕自从那一夜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夫人也曾偷偷找过，可是都没有消息，可是舞娘却始终不能忘怀，事情毕竟是已经发生了。

    可是转脸看向一脸欣喜单纯的陈莫思她又说不出口，觉得自己好像配不上他，心里不免郁闷，又纠结着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和他说。

    到了陈府的别院，舞娘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这真的是别院吗？六进六出的大宅子也只能算是别院吗？其实舞娘不知道，这个别院是陈莫思在她身子恢复了之后就开始着手修葺的，现在不过刚刚收拾好，而陈莫思这段时间也一直住在这里。

    杜舞娘泪眼婆娑，又要哭出来，十几年来的人情冷暖早已让杜舞娘对陌生人失去了情感，可是陈莫思为她做的一切又一切无一不让她动容。

    “莫思，幸好转身还有你。”这是舞娘第一次叫他莫思，也是舞娘开始下定决心要好好对待这个男人。

    “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陈莫思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似乎快要淹没了他，可是没关系，终于如他所愿了。

    那一年，冰天雪地中，陈莫思对杜舞娘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他二十三岁，她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