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来得比孟周想象中更加轻松。
经此一事之后,孟周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认知。
在有整个星宿海这个“外置丹田”给自己做后盾支撑的情况下,孟周感觉,只要实力还处在元婴这个大层次的修士,已很难对自己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这让孟周感觉安心了许多。
……
完全掌控了练子陵元婴的孟周,并没有立刻对练子陵的元婴进行更深入的探究。
而是分心关注了一下发生在外域八荒离恨教之中的,堪比天灾一般的恐怖变化。
就在孟周通过“吞天龟”将腹中的离恨神像彻底磨灭的瞬间,那些定期对“练子陵”进行虔诚参拜的离恨教高层全都毫无征兆的暴毙。
一个个肉体完好,看不出任何损伤,连身躯本身所具备的生命力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然是一具具健康的身体。
可留下来的,也就只有这么一具具健康完好的身体,再无其他。
识海之内的神魂,消散得干干净净,连一点魂力的残留都没有剩下。
真正意义上的魂飞魄散。
仔细观察了一阵,确认再没有其他变化之后,孟周这才收回了目光,再次将注意力落在练子陵身上。
既然“钓鱼”已成,练子陵的元婴已经成为他手中的战利品,那还被他动用特殊权限“冻结”在星宿海虚空之中的练子陵身躯还有“本命精灵”自然也都被他安排“光头孟周”收了起来。
做完这些之后,孟周这才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中的元婴之上。
很快,孟周的心便全被接连不断的新发现充斥着,再没有其他。
……
从再次发现练子陵,特别是他定期接受离恨教高层的虔诚参拜之后,孟周便对他真正的状态生出了疑心。
而后,“练子陵”的一系列表现,也更进一步左证了他心中的猜疑。
特别是当“练子陵”的双面元婴陷入“吞天龟”腹中,彻底激发出三首三面的离恨神像之时,孟周更是已基本确定。
【这练子陵应是被离恨神像寄生夺舍了。】
这是孟周基于一系列事实得出的判断。
可现在,随着孟周对掌中元婴进行持续而深入的探究,这个判断却不仅没有得到最后的夯实,反而开始逐渐动摇。
到了最后,孟周本人彻底推翻了这个判断。
某一刻,孟周将目光从掌中练子陵的元婴之上移开,心中念头飞速转动着。
探查的结果是,练子陵的元婴并没有表现出曾被强行夺舍的特征,反而表现出了非常鲜明的异化特征。
发生在修行者身上的异化,在修行界虽然不是太常见,但也并不是太罕见。
遭遇重大打击,导致心性巨变,继而对原本所行之道造成根本性的影响改变,“面目全非”;
亦或者忽然顿悟前非,否掉了过往一切,走出一条全新的大道;
又或者被强大的外力干扰、引导,这又有可能是来自于强者的善意或恶意,又或者意外使用了某种性质神奇的灵物等等……
这些情况下,都有可能让修行者“异化”。
异化和夺舍体现在元婴之上,会表现出根本性的不同,孟周不可能在这种基础问题上判断出错。
“练子陵被离恨神像夺舍”这个判断自然也就被推翻了。
这让孟周心中震动不已。
震动他的,不是这个被推翻的判断本身。
而是其中隐含的另一件藏得更深的发现。
孟周心中轻声低语,向自己问了一个问题。
“离恨神像,到底是什么?”
这这个问题,在孟周这里,似乎早就有了一个比较确切的答案。
一种有别于植物、动物这些个体生命形态的集体生命。
就如煞脉之中,存在着一个朦胧却超然的、必要时可以统御煞脉范围内所有妖兽的特殊生命形态一样,离恨神像来自于无数有灵生命的“恨意供奉”。
简单点理解,这其实就是一种信仰成神的路子。
而这信仰,都是恨意相关。
可现在,这个观点被孟周自己推翻了……一部分。
更具体一点,那被孟周推翻的“点”,在“离恨神像是一种生命体”上面。
在此之前,在孟周自己的想象中,无论离恨神像本身多么特殊神异,终究是可以归纳进“生命体”这个范畴之内的。
若要加个前缀,那便是“特殊的生命体”。
或许,随着了解程度的深入,这个“特殊的”会进行不断的调整,以对离恨神像进行更准确的描述,以说明其究竟“特殊在何处”。
可现在,通过对练子陵的元婴进行了一番深入的探查之后,孟周惊愕的发现,自己原以为最不可能被动摇的部分,反倒最先崩塌了。
崩塌得很彻底。
好在,孟周不是拒绝接受颠覆性观点的老顽固。
在完全认可了这基于事实的结论判断之后,孟周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很多在原来的思路下没能解决的问题,直接消失了,不能再称之为“问题”。
……
【离恨神像,不是生命体,反而更像是一种力量,一种现象。】
【和燃烧的火焰,流动的江河,天空的雷电等自然天象最大的区别,只是其呈现形式更加奇特而已。】
这是一个非常违背直觉的判断,可这就是孟周对练子陵的元婴深入探查之后得出的结果。
而这个结论的得出,不仅没有释清孟周心中的疑惑,不解之处反而变得更多了。
苦思无果——心中虽有种种猜测,但因为缺乏更多实据相证,这些猜测都只能是猜测,孟周决定暂时放下这方面的思考,在缺乏更多实据相佐的前提下,那些思考猜测已经渐渐沦为纯粹的脑洞游戏,这不是孟周需要的。
就在孟周决定放过自己,把心思从这个“泥沼”中抽出,放去别处之时,心中却是忽地一愣。
因为他忽然发现,若只是将离恨神像当成一种特殊的力量,特殊的天象,也并没有特殊的真的独一无二。
因为类似的“特殊天象”,他在渡劫之时就曾亲眼看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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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具体一些,是在成功渡过天劫之后,沐浴在大道霞光之中,“视野”去到了真实界的极深处之后。
当孟周的思绪再次念及于此之时,心中很自然的就浮现出一只乍看上去像是一团火焰,细看去却像是由火焰形成的一只奇异火鸟。
细究起来,那只奇异的火鸟,反倒和“一种力量、一种现象”的离恨神像非常相似。
若将范围放得更宽一些,那根绳形虚影,还有那柄剑形虚影,和“离恨神像”的表现也都有着颇多相似之处。
而对于那只火鸟,还有绳索虚影,剑形虚影,孟周也早有猜测——
它们全都是某一种天地法则的具现。
那剑形虚影就不说了,就是剑道法则的力量投射。
那绳索虚影,还有那火鸟,则代表了另外两种在那种时刻投射而来的法则力量。
它们和其他天地法则最显著的区别,那些天地法则都源自于某种鲜明的、有着明确特性的天地现象。
而这几种法则之力,却不是某种天地现象的深化和显化,反而更像是一件实物,乃至一个“生命体”。
孟周的念头在那“火鸟”还有三首三面的离恨神像之间来回变动,越是思考,便越是发觉,这两者之间存在更深层次的共性,对心中猜测也变得越来越笃定。
“所以,离恨神像,其实是一种天地法则?!!”
得出这个结论的孟周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可当孟周将这个结论植入自己构建的那套“大道模型”之时,却发现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离恨教那些成文的教义,不成文的种种习惯习俗中,说是为了给离恨神像提供更多的“恨意信仰”固然也说得通。
可若说这一切行为,都是为了创造出更多的“天地印记”,继而以此为“柴薪”,最终创造出一种全新的“天地法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创造法则?!!
一步步推到此处的孟周,心中除了震惊非常,就只剩下非常震惊了。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充满活力的、充满无穷想象力和创造力的修行界。
一群群有着不同目标的修行者群体,或是以信仰教义的方式,或是以训诫的方式,通过一代代的不懈努力,有意识的创造出最适合他们自己的“天地法则”。
想到此处的孟周,心绪激荡莫名。
原本,他以为无中生有,创造法则这种事,只有自己这样一个“离经叛道”者在做。
可真实的情景却是,做着同样“离经叛道”之事的修士,很多很多。
而与他相距最近的“同路人”,就是那些广泛分散在外域八荒各个修行界中的离恨教修士!
“我和这群吃人的混蛋成了一路人?!!”
想到这里的孟周自己都觉得有些啼笑皆非,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哪一步搞错了。
这一刻的孟周,既有解开一团迷雾的轻松畅快,又有一种吞了一只苍蝇一般的恶心难受。
孟周赶紧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很快便又想到了此前在外域八荒扫除离恨教的行动中,在每处荒域的离恨教最核心的总部,在离恨神像之外,还会额外发现一些有别于离恨神像的其他“神像”。
单从感受来说,那些“神像”有根植于“杀意”的,也有根植于“愤怒”亦或者其他情绪的。
把这些结合在一起,可以很轻易的就发现,这些“神像”归在一个更加宏大,也更加完整的体系之下。
而现在,孟周的认识又在此基础上更近了一步。
这不是在拜一系列的“神像生命体”,而是在创造一个“法则体系”。
创造一个法则体系!
只是想想,孟周就忍不住心神俱颤。
从这样一种视角看去,“离经叛道”的离恨教,反倒是修行界中最具活力,最具创造力的群体。
一步步推导下来,孟周心中所有与“离恨神像”有关的观念,全都破碎重塑了一遍。
过程,也远没有此刻说起来这般轻松。
随着这些观念被强行重塑,整个修行界,在孟周心中,似乎也跟着一起变了个模样。
孟周重新将视线移回到练子陵的元婴身上。
“若将离恨神像看做是一种法则之力,那么,发生在练子陵身上的事情,就不是夺舍。
而是被离恨神像这种法则之力浸染,异化,最终变成了这般模样。”
“不过,假使离恨神像真是一种奇特的法则之力,也有着其独特的、非同寻常的地方。”
“它的侵略性,侵蚀性,都是极强的。”
“练子陵就在某一刻受到了这股法则力量的‘眷顾’,在这法则力量的凶猛冲击之下,不仅让练子陵获得了惊人的实力提升。
其心性,原来所行道路,也都在这种法则力量的凶猛冲击下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这种改变,并不受练子陵本人主观意志的干扰……也可能是干扰极小。”
“我变非我,单从结果来说,这倒是和寇冲变成‘寇冲’差不多。”
孟周心中转动着种种念头。
随着核心思路明确理顺,后续的一切,根本没有耗费太大的心思,便源源不断的呈现了出来。
孟周再次看向练子陵元婴,心中思索,“接下来,应该如何处置此人呢?”
所谓救人救到底,给练子陵元婴更多的“造化髓”,将其彻底救醒?
还是说,就此作罢,没必要继续在这等人身上消磨时间?
又或者,干脆送他一程?
面对这些选择,孟周迟疑了。
他想到了练子陵身上还有的那些谜团。
比如,“寇冲”爆料说,星宿宫持续近两百年的封山,很可能就是练子陵的手脚,还有星宿宫前任元婴的陨落,也与练子陵有些关联……
对于这些,孟周也是非常好奇的。
要是能有个明确的结果,他也是非常高兴的。
但——
当这些念头在孟周心中生出,越来越强的好奇心浮上心头之际,孟周朝着闭目沉睡的练子陵源头轻轻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