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世武神 033刁难

    荒古世界中，跟居无定所、全无安全保障的流民相比，草民或许不是最悲惨的，但绝对是最苦累的。为了换取武斗士们那一点往往不太牢靠的保护，他们需要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承担沉重的赋税徭役。就像是蜂巢里勤劳的工蜂，供养整个世界。

    草民若想摆脱这样的处境，要么拥有一技之长，证明自己在单纯的劳动力之外还有更大的用处，要么就去死。

    当然，赵乾如果想让父母摆脱沉重的徭役负担，只需要自己成为道馆武斗学徒，户籍自然就会提升。可是凭他当下的实力，想要参加擂战仍然有些勉强，尤其还有柳家那庞然大物虎视眈眈。除此之外，倒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最简单一点就是贿赂。

    草民命贱，不只是武者们单纯对草民的蔑视，而是体现在方方面面。比如瓦城虽然规模不大，但聚居在城池周遭的草民却有数万之数，而且还有诸多流民队伍徘徊在左近，随时等待被造册编户补充城池的人口。

    在这样的形势下，偶尔一两个草民丁口生死去向完全不足以引起关注。所以，赵乾如果肯花费一些钱财，让父母提前获得平民身份，也不算什么难事。他身上还有那余税丁奉送的五个金元，也算财大气粗，怕就怕那柳七提前知会相关的人，让此事再添波折。

    但如论如何，既然已经想到这一节，赵乾自不会坐等事到临头。为了免于父母担心，晚饭后他才悄悄找到苏方等人，仔细打听了一下城中办理户籍的事宜。

    第二天一大早，赵乾便出了门，前往城主府下属的民户司。在原本的游戏里，赵乾就有跟城池民户司打交道的经验，想要在城里登记户籍、购买产业，都要到民户司去办理，不过现实中接触，却还是第一次。

    城主府还要在斗武道馆更往北一点，赵乾穿过大半个城池，才在大道尽头看到规模蔚为壮观的城主府。虽然瓦城城主大半时间都不在城中居住，但这城主府仍然修筑得富丽堂皇，仅次于斗武道馆。毕竟荒古世界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力，规模宏大壮观的建筑比比皆是，赵乾原本世界中那些闻名的宫殿楼阁，跟荒古世界相比也只能相形见绌。

    城主府外地势开阔，条石路面拼接的极为紧凑，缝隙针插不入。这路面纤尘不染，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清洁打扫。赵乾到了这里的时候，甚至不忍心抬脚上前去践踏。这只是体现武斗士崇高地位的一个小小细节，合城之力供养一人，自是穷奢极欲。

    “如果有一天，我能成为武斗士，做一个城池的主人，那真是此生无憾了！”与赵乾同来的苏方远远看着城主府，眸子里闪烁着浓得化不开的向往羡慕。

    “那你可要努力了，想做城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赵乾微笑着说道，虽然只要成为武斗士就有可能成为一城之主，但也需要一定的背景和机缘。一百名武斗士中，堪堪能有一两个可以坐享一座城池，还要提防各种入侵和争夺，最起码给城池提供基本的安全保障，并非仅仅只是享用那么简单。

    民户司位于城主府左侧，虽然也属于城主府范围，但却有一道高墙阻隔，并不能由此进入到府中。

    “赵乾你进去之后，先不要表明自己的来意，最好先表明自己已经是武馆的弟子，找机会显露一下本领。这样一来，不管里面办事的是谁，多少都要给些面子，价钱上兴许还能优惠一些。”

    苏方以一个城里人老油条的姿态对赵乾谆谆教导，只是看他神态拘谨似乎还要紧张过赵乾，进门的时候如果不是赵乾扶他一把，险些被门槛绊倒。

    因为是清晨，宽阔的厅堂里稍显空旷，一名书吏上前问道：“你们有什么事？”

    “把你们主事的叫来，我们有事情要跟他谈。”苏方努力摆出一个老道姿态抢先说道，赵乾阻止都来不及。

    “那你们稍等片刻。”那书吏只是一个普通人，见两人身穿练功服似是武者学徒，不敢怠慢，将他们领到一个独间，然后便躬身退去。

    等到那书吏离开，苏方绷起的表情瓦解开，对赵乾笑道：“瞧见没有，要做事首先得学会摆谱。你如果表现得太谦和，旁人反而会因此心生轻慢。我张嘴就要见主事的，那人连咱们的身份都不打听一下就请进来，否则还要待在那大厅里。”

    赵乾微笑颔首，表示受教。

    过了没多长时间，门外响起脚步声，人还未到声音已经先传来：“究竟什么要紧的事，一大早就要找我谈？”

    赵乾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待人进了房间定睛一瞧，脸色不禁变了一变，来者竟是那日在斗武道馆所见的那位胡师傅。

    这胡师傅名叫做胡岩，和师傅叶尚云之间的陈年龃龉，赵乾也听叶黎讲起过。这人运气不甚好，学武经年直到三十多岁才开始参加擂战，第一场便被叶尚云击败此后又蛰伏几年，好不容易熬成一个三等武斗学徒却在晋级战又几次遇上叶尚云，每次都是战败，由此心生怨恨。

    斗武道馆擂战对手的分配随机，人为操作的难度和代价都很大。双方既然站在擂台上自然都想胜过对手，比拼的是实力和临场应对反应。那胡岩几次输给叶尚云，那是本领真的逊了一筹，与人无尤，却因此怨上对手，可见心胸有些狭隘。

    上次道馆中接触并不甚愉快，赵乾没想到今天又在这里遇见，便有一些担心这胡岩或会为难自己。不过又想到自己是送钱上门求人办事，大不了多花一些钱，总要把事情办妥，这胡岩总不可能跟钱过不去。

    那胡岩却已经不记得赵乾，走进房中扫了一眼，发现只是两个少年，神情益发不悦，沉声道：“你们两个有什么要紧事非要见我？”

    “我、我们是叶……”

    苏方嘴上虽然一套一套的，却没太多与旁的武者接触的机会，看到对方不悦，神情益发拘谨，张口便要道出来历。赵乾连忙拉他一把，上前道：“我们年级虽然不大，也听说胡大人在城主府甚有地位。要做事情，自然直接求你才能做得最快最好。”

    胡岩听到这话，面色稍霁，走进房间中坐定，然后才说道：“年纪不大，倒也有些见识。说吧，你们有什么事？”

    “我们想请胡大人将一家草民户籍转成城居平民，做成后一定会有重谢。”赵乾直接说道。

    “这种小事也值得来麻烦我，真是胡闹！”

    胡岩听到这要求后，顿时起身大怒说道。草民转平民确是一件简单的事，只要在原本草民籍册勾掉名字，转而添加到平民户籍上就可以了，寻常小吏就能做得。之所以难办，是因为绝大多数草民既找不到门路，又拿不出令人心动的报酬。

    “无论大事小事，既然求到胡大人，我自然会……”

    “慢着，我看你有些面熟，我们是不是见过？”

    胡岩突然出言打断赵乾，目光炯炯盯着少年上下打量，思索片刻后突然露出恍然之色：“你是叶尚云的徒弟对不对？我们上次在道馆见过！”

    赵乾也没奢望能含糊过去，当下便点点头承认自己的身份，将手探入怀中准备用钱说话，却又听胡岩冷笑道：“你要为一户草民办理脱籍，莫非就是为你自己？先前听传言说叶尚云收了一个草民出身的入室弟子，想来也是你这小子了。”

    “既然大人认识我师傅，那就太好啦……”苏方听到胡岩的话，忍不住笑逐颜开，只是看到赵乾神情并未有欣喜，反而眉头微锁，心下便觉得有些不妙。

    “认识，叶尚云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他！这混蛋早先自恃本领，几次与我为难，令我荒废了几年的光阴，我怎么会忘了他！”

    胡岩讲到这里，话音益发阴沉，继而又盯着赵乾揶揄道：“你既然做了叶尚云的入室弟子，怎么还是一个草民身份？莫不是拜师后才发现你那瘸子师傅的名头也不甚好使，最后还要求到我的头上来？”

    “胡大人，咱们之间也无交情，我既然求到你，自然要拿钱请你办事，不必攀谈太多。”赵乾皱眉道，他了解这胡岩气量狭小，便打算多花些钱，赶紧把事情办妥。

    “拿钱请我办事？那好得很，我的价码也不高，只要一个金元就好。你这草民出身的贱户，只怕长到这么大也没见过一个金元吧？”

    “一个金元！怎么不去抢……”苏方听到这价码，惊得眼珠子都凸出来。

    “莫说我为难你，想要脱籍就是这个价格。若不然，你可以去参加擂战啊，只要胜了十场擂战就能成为武斗学徒，也自然不必来求我。传言不是说你拜师那天将柳家的柳七都给痛揍一顿么？既然这么有本领，区区擂战又算得什么？”

    胡岩冷笑连连，顿了一顿后又说道：“我看你胜过那柳七未必，得罪了柳家却是真。也不知你和你那瘸子师傅究竟哪个更倒霉一些，或者是一对煞星凑在了一起，想要事事顺畅那也难得很。你们那武馆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吧，前日我的武馆里还有两个原本叶尚云的徒弟来拜师，我自然不会收他们，既然抛弃师傅一次，谁能保证不会有第二次。只是可惜了那两个少年，原本纯洁朴实，被叶尚云教了一段时间，本领没学到身，反而学得品德败坏。叶尚云那瘸子也想开武馆，简直是误人子弟！”

    “你、你胡说！那几个人他们分明是……”

    “苏方，别说了，跟这种人再说什么也是徒费唇舌。”

    赵乾心里原本还存着万一的想法，就算这胡岩狮子大开口开出一个金元的价码也想先把事情做完再说，却没想到这胡岩人如其名，言辞越发不堪，当下也忍耐不住，凝声道：“胡大人对我师傅授徒的本领诸多蔑视，看来是对自家徒弟颇具信心，有机会我一定要去领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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