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是从一阵疼痛中醒来的,被东西敲打在半露出的肩膀处,确切地说,是一把长剑,一把横在他颈部的剑,冰凉的感觉,汗毛不受控制地竖起。
昏暗的房间中,外面的雨幕将所有的光亮掩藏,在硬木板床上,铺了一些干草,与之对比的是僵硬的身体,还有那发自身体最深处的惊悸,忍住那要脱口而出的惊喊,这一切人体最本能的反应被生生地克制住,那双近在咫尺的本打算捂住他口鼻的手,骤然停下。
“还不错。”沙哑的男性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诧异。
李安自然知道,黑暗中的“他”是诧异什么,比普通人要正确得多的反应。骤然醒来过后的冷静,面对未知处境最聪明的选择,又或者只是天生的粗线条。眼睛慢慢适应黑暗,模模糊糊间,旁边传来很小的不顺畅的哽咽声音,在床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女孩子已经醒来,或是在睡梦中呼吸忽然不顺畅,又或者是如她一样被一把冰冷的金属长剑,搁在颈部,在这黑暗的夜里惊悚的醒来。此时女孩子正一脸惊恐地坐在床头,嘴里塞了一个破布,眼睛正留着泪,带着惊恐的眼神看着李安,其他的倒是还好。
“你妻子可没有你懂事,”黑暗中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残忍,或许是注意到李安已经明白状况,“也算不上漂亮,不过还是挺在乎你的,你看,都没有绑住,就不敢动弹。”
话语顿了顿,夹杂着嘲弄和不屑,“先前还要拼命警告你,还好我剑快。”
铁器隔着衣服拍打皮肉,随着声音,慢慢的响着,迎合着外面屋檐的雨水滴落在地上的石头上,节奏鲜明、轻快,说不出的悠然。只是女孩子压抑不住的凝噎声音,让欣赏者的心情有着微微的瑕疵。自得、对无力女子的天然在其上优越地位、无缚鸡之力人的臣服,快感,随着氛围一波波的涌来。
不知道具体的时辰,在夜间也没有太多的光亮,雷声和闪电都是悄悄隐没,只有雨肆无忌惮地下。一双拳头在被子里握紧又松开,僵硬的身体也因为缓过劲来,慢慢放松下来。看不清具体的样子,轮廓中的身形并不大,不显眼的衣饰融入黑暗中。
“不知道...大侠,深夜前来寒舍,有何贵干?”酝酿着称呼和言语,声音尽可能地平静,只是早些时候多说了许多话,比黑暗中人的声音更多出了沙哑,对着上方的空气,“钱财想必大侠是看不上,至于美色,拙荆却并不算是那么漂亮,能让大侠这样的人物放在心上。”
言语顿了顿,既是分析,又是说给黑衣人听,话音一转,“大侠,想必是遇到了些许苦难,如果要帮忙,还请吩咐,只是不要伤了拙荆的性命才是。”
黑暗中骤然安静下来,只听到女孩子抽搐的哭泣声若隐若现,恍若幻觉,半饷沙哑的声音才响起:“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忙你一定是能帮的。”
话音未落,由远到近的马蹄声在雨声中响起,然后就是敲门拍门声,响起又淡下去的喝骂声,一波波,正如潮水一样往这边涌来,好似要将这里淹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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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敲门声响起,急促而用力,门陡然打开,似乎有些出乎外面人的预料。
少年打开门,靠在门边,雨打在胡乱披着的蓑衣、戴着的斗笠上,嘈切的声音。少年感觉到一股热浪和卓水汽扑面而来,才见光的眼睛里泛着星星点点,却是几只火把在夜色中燃烧,一根就在门边。在火光映照下,前方一个人,正满头脑的雨水,平日扎好的头发也散乱得不成样子,看不清模样,后面还跟着三骑,马匹不安分地打着喷嚏,在火把下,雨滴打在甲胄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住处旁边的人户也发出噪杂的声音,火把在远处零零星星,好似人造的银河。
“是你?”打量的时候,一道声音从那雨水淋湿了一脸的人影口中发出,充满了疑惑,“怎么回来了?”
“原来是林捕头。”下午的时候正是这位林捕快和另外的一个姓陈的捕快一起,只是傍晚的时候一脸急色地离开了,不知道与眼前的一幕有多少关系,“唐进父亲去了,他大伯回来了,暂时接手了。”
姓林的捕快点点头,也不再纠正李安话中称谓的错误,在徐平镇只有一个捕头,而对对方的略显成熟也没有惊讶,面前的少年一如既往地掌握着主动,就像是下午一样,那无疑给他留下了一个很深的印象,少年问道:“不知林捕头这深夜来,有什么事情吗?”
“镇子上发生了一桩命案,更夫说在你们这看到了可疑人等,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林贵全眼睛盯着眼前的少年,一双眼睛陡然发出一道骇然的光芒,直直射入少年的眼中。
林贵全对面前的少年还是存在几分好感的,下午和同僚陈华一起处理落水事件,少年的表现让他们眼前一亮,性情沉稳,思维缜密,按说与他们所遭遇的事没有关系,也不像个歹人。更何况,他的时间也对不上,不可能是窝藏杀人犯的同伙。只是无论如何要例行问一问,乃至如果有什么疑虑的话,直接破门而入,自己身后的大爷可不是什么讲理的,不像是自己老少都在镇子里面,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好做得过分。
只是结果如他所预料的一样,面前少年的表现就和他所想的一样,少年脸上露出一抹刹一听闻的惊讶、恐慌然后有点紧张,表情也和其他人差不多,在他的眼睛下是那么的正常,完美到好似经过演绎一样,没等他抓住这一闪即逝的念头,或许是出于少年人的好奇,少年追问道:“不知道是什么人,被杀,竟然...”林安眼色中向身后看了几眼。
“不该自己多问的,不要问。”林金贵制止住少年的问话,其实他也只知道是死了一个大人物,而且朝廷的动作快速得反常,不过几个时辰,稽缇卫就来了,命定自己配合。下午承了少年的一份情,自然起了一份维护之意,不让他无意中得罪稽缇卫。
才想起,忽然在最前方的握着缰绳的甲士在腰间一抹,一个东西在夜色下直接甩出,不远的地方,在黑暗中直接发出一声惨叫。
“甲一。”马匹为首的男子在夜中命令道,“不要让他逃了。”
左边的甲士驾着马匹过去,很快就回来,没有任何的打斗,这让为首的骑士眉头微蹙了蹙。
“大人,不是。”甲一骑着马回来,腋下夹着一个昏迷的男子,直接往地上一扔,发出沉闷和雨水溅射的声音,将手中的一对锁链连着的铜锤还给为首的骑士。
夜色中,刀光一起,一条胳膊就直接从地面上昏迷的男子身上分离,男子发出一声惨叫,瞬间就被痛醒,同时一道冷厉的声音响起,就好像是在腊九寒冬一样:“你是谁,半夜到这里干嘛?快给我说!”
“二狗子,看病秧子家,没有人在家,他家媳妇、媳妇......”已经浑身一声冷汗的少年直接冲上去,一脚将之踢倒在地,旁边的几人也没有阻止他,包括已经认出了无赖二狗子的林贵全。
“有点血性,力量太弱。”也不知道是赞赏还是嘲笑的话语,朝左右吩咐道,“甲二,杀了他。这样的人,还是直接死了的好。”右边的男子直接持着枪,一枪朝着少年插来,从身侧插入地上男子的胸膛,一阵血水弥漫,和呕吐的声音。
“他没有问题,去附近看看。”为首的骑士掉转马头,朝旁边的人家而去,林贵全安慰了少年两句,随他们而去,至于尸体,自然会有人收拾,在明天之前,一切都会消失不见,又是一阵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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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现还不错。”淡淡的夸奖声音,从关门的少年身后传来,动作顿了一顿,还是平静地将门给关上。
“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现在可以放过我们,走了吧。”少年不知道是眼前人的武艺很高强,能够听到自己和其他人的谈话,还是纯粹的心理战术,直接了当地问道。
“我可没有说我一定就要走,”黑暗中的声音,充满了恶意的嘲笑。“你未免想得太好了吧。还有谢谢你了。我会好好享用你的妻子,再让她下去陪你的。”
女孩子剧烈的挣扎,一道银光直接朝着少年的胸膛刺去,少年就好像是呆立着没有任何的准备一样,任凭那剑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胸膛,传来一阵刺痛。
“不!”女孩子不知如何,挣脱出自己手上绑住的绳索,女孩子的声音被外面的雨声,敲门声,还有脚步声,马蹄声所掩盖,夜色之中的人影反而有一丝惊慌的感觉,不止是女孩子的尖叫声,还有自己的身体陡然一阵麻痒,竟然不能动了。
惊雷,闪电。
瞬间即逝的电光中,少年脸上散发笑意,以及黑衣人身上突兀存在的绣花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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