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侯编 第一章黄门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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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朝回来，王莽将朝服脱下，在椅子上坐下。今天朝堂之上，文武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这与书斋清静相比，实让人颇有所思。书斋读书，与作者神交，思绪于文字之中，窥见彼处风景，他年事迹，所谓“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而朝堂论证，那些言来语往的大臣，都是饱经世事，他们所说所讲，都自在其中经历，故而小小前殿，也是恢宏世界的缩影。

    夫人捧过茶来，王莽答应一声，接过抿了一口。夫人微笑着坐下，安静得看着自己的夫君。王莽便抬起头来，看着夫人。自从结婚以来，两人尊奉儒家规矩，一直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王莽清静自守，身体康健，两人床笫之上，也其乐融融，算是模范夫妻。两人结婚数年，已然育有孩子。逗弄幼子，携妻扶老，天伦之乐，常让王莽对于朝堂之事萌生退意。于此，王氏总是微笑，极少插话。她知道丈夫自小生于侯门贵族，家庭气氛如此。再加上多年书斋教育，心有理想，实难放下。

    王莽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和王氏在一起，总是不需要语言的。这样彼此静坐，就能平复一切不平了。他抬起头，站起身子走到窗边，望向窗外。郎朗明月高悬，皎皎银河横卧，夏虫于黑白相间的树下一声声得叫着。他忽然想起朝堂来。那些大臣们你来我往，不像极了这夏虫。说来说去，天下朝廷，兵马钱粮，都不过这斯斯叫唤而已。

    想到这，王莽嘴上的笑意扩大开来。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王氏依然微笑着，也跟着站了起来，问道：“今日朝堂之上，可还太平？”

    王莽转过头，看着妻子，笑道：“朝堂太平，天下太平。”

    王氏道：“我听叔叔说，好像山东又有人起兵了？”

    王莽笑道：“闲极无聊，便有人无中生有，打打杀杀。这些琐事，你我这些年听了多少，岂不是稀松平常？”

    王氏微微一笑，没有继续说话。

    王莽便呵呵一笑，问道：“今日小儿辈可还乖巧？”

    王氏笑道：“乖着呢。小家伙聪明着呢，知道不乖有戒尺伺候，样样都听话。”

    王莽又问：“母亲还舒心？”

    王氏道：“嗯，这个你放心。我细心伺候着，老人家身体一向很好。”

    王莽便不说话了。他走过去，牵起夫人的手，微笑道：“上床。”

    王氏也微笑着跟着他，两人一起走进卧室。

    云雨过后，王莽躺在床上，精神尚且未无。王氏已酣然入睡，他独自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茫茫。忽然想起朝堂来，刘骜的那身龙袍，便在眼前摇摇晃晃得闪烁。他仿佛看见经年之后，已经胡须厚重的自己，坐在那高高的御座之上。座下，群臣都肃穆庄严，手持笏板，向他山呼万岁。声音洪亮，震得屋瓦都嗡嗡作响。而朝堂之外，禁城的辉煌建筑，如同红日，熠熠生辉。他便在这样的臆想之中，微微得笑了。那笑中的眼睛，晶晶莹莹，如同有泪。慢慢得，笑容褪去，王莽的面庞回复安详。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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