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岸遥 第一章青峰飘雪山野人家

    序章

    三千繁华，弹指刹那，千载过后，不过一捧黄沙。

    岁月如白驹过隙，韶华似水月镜花。

    江边有古人望月，问天太息，

    苍宇何来，生命何意？

    自太古以降，天地玄妙无常，生灵万物更替不衰。然初有生灵之日，始目睹世间诸般奇景玄事。心生赞叹畏惧之时，寻根问岸之路，诸多缘劫蔓延深种。且不说九霄云天，诸般仙灵，神府冥渊，妖鬼魔怪，是否存之于世。生之缘起，死至尽头。单是阴阳轮转，沧海桑田，诸多奇妙，便足以万灵乘舟苦海探寻不止。

    然虽路漫漫兮修远，万物生灵亦苦苦上下求索。

    待到人族繁盛，更是自尊为万灵之首，灵智更远胜已逝百族，自不必说。只是人之一族不只灵智独得天卷，情之一道也是遥胜以往百族百倍矣。

    而情之一道虽不敢说旷古绝后，但其中玄奥，却是深彻非凡，影迹可见，道痕难寻。正是借着情道玄妙，让得人族得天独厚，透过大千世界层层迷雾，玄妙繁杂，窥到一丝大道之曙光。

    然天道大衍之数五十，只用四十有九。人族凭着情之一道窥得天机之时，随之探情至深，却更感天道恒无际涯，虚虚实实，难觅前路。自觉之时，往往又深陷其中，不得超脱而出。

    是故，数万年已降，无数先贤智圣，涉江越山，苦海寻路，妄求看破这虚实相生的世界，寻一条真实大道,探一处彼岸之土。

    奈何苦海无涯，彼岸无踪。

    第一章青峰飘雪山野人家

    时值寒冬，冷飕飕的凛冽寒风刮起漫天的飞雪，如同那争艳夺奇的蝴蝶在空中飞旋，忽转忽飞忽落。

    远处如剑的群山，此时也披上了一层雪白棉衣，恰如一句，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好一派雪域风光。

    万里峻脉之中，一处峭壁山巅之上。

    挺立一株十丈青松，树干虬曲厚重显出岁月的沧桑痕迹。

    阴沉天际，浓云不散，冷冷寒风划面而过，一名一袭青色棉质长袍的青年人，就这么轻飘飘站在树枝之上。长发如墨，神情自若，俊朗面容微微泛白，恍若遗世独立，竟有几分仙家气息。

    “宇儿，下雪美吗？”

    男子额头微微抬起，望着满山白雪，目光深邃，像是问着怀中的婴儿又仿若是自语一般。

    “嗯！”名叫宇儿的婴儿，约莫周岁，面如玉瓷，瞪着如黑色玉石般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那雪白的世界，竟是听懂了一般，红扑扑的小脸上，露着专注的神情，点点了头，原本禁闭的双唇微启，轻声的答了一声。

    听到幼儿的回答，青年人原本微眯的双目忽地睁开，眼中露出一丝惊喜之色，微白血弱的脸上，笑容更盛了几分。

    “即便世间满是苍茫风雪，但只须坚守心意依旧可为这苍白世界里的唯一青松，本色不绝！宇儿，日后切记须做一个如立雪青松之人，如此方不枉人世凡尘一场！”

    男子目光灼灼，看着昏暗的天空，两道精光隐现，仿佛要看穿厚厚的黑云，直达天之边际，声音嘹亮，发音铿锵有力，继而爽朗的大笑犹如九天龙啸直欲冲破苍穹。

    黎明前的黑暗往往要比午夜时分更沉更长，然而不论黑夜如何漫长，终究还是逆转不了黎明到来的脚步。

    紧接站了片刻，直到东方的天空泛白。

    “宇儿，饿了吧？”男子抬头，望向远处山脚下那一处小村庄，眼中露出一丝幸福的神色，微笑着自语道：“你母亲，应该做好早饭等很久了吧。”

    说完，男子便脚尖一点，震落几片雪花，飘下树来，身形说不出的灵动轻逸，而后向着山脚下的村庄，飞掠而去。

    令人惊奇的是，男子所过之处，竟未在雪地上留下哪怕一丁点的痕迹，飞燕掠雪，踏雪无痕。

    远处山脚下村庄的方向，正散溢着山野乡村独有的清晨喧繁，向这雪白覆盖的世界里显现出勃勃生气。

    东方的的山间，红晕旭日也恰从重山的另一面探出头来，为这天地送来一丝温暖。

    男子在村庄大门处停下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辰家庄的厚重的山木大门，忽然觉得一股淡淡的满足渐生心间，在寒风中已然渐渐冷却的身子，霎时流过一阵暖流。

    拍了拍身上落下的飘雪，一路微笑着与村人点头问候，向村东南边走去。

    村庄不大却也不小，方圆不过十余亩地，约莫千余人口，周围是高约五米，厚近一米的碎石块混泥而造的土墙。庄内一排排灰墙红瓦似古非今的碎石混泥砌成的房屋带着几分山野朴素。看似有些破旧，简陋，倒也能抵挡着普通野兽侵袭。

    村间炊烟袅袅，放眼望去，皑皑白雪中静立的村庄显得相当丰裕而又宁静，正为这入眼无边的白色寂寞世界增添了一丝生气。

    此间虽无桃花密林，流水山泉良田千顷，却也远离物欲横流、险恶难测的乱世。

    恍若一个隐藏于山野乡里的桃花源。

    人生一世，寒暑数十载，虽不算匆过无痕，却终究熬不过那沧海桑田。

    这样的宁静才是世人真真切切不变的追求。

    沿着碎石子路，穿过几排房屋，不多时男子便来到村庄西南角的一处小院门前。

    外边看着与其余的院落相差无几，并无不凡之处，内里却是十分别致。

    入门望去，便见几株寒梅迎风而绽，傲雪而立，青石板铺就的一条小路一直蜿蜒至庭院正堂。

    小院右侧修有竹亭，配上石桌却是一处饮酒赏雪的好去处。

    亭子周围此时正生了几株青黄色的硬竹，立在这寒白之季，竟也显出了几分“骨瘦笑凌风”的傲骨。

    “宇儿，来，让娘抱抱！冷吗？你爹也真是的，这么冷的天还带你出去，也不防着冷！”

    伴着轻急的脚步声，只见一名少妇从院里沿着青石小道，疾步迎了出来，脸上带着怜惜宠溺之色，语气中却夹着一丝埋怨。

    细观那少妇，一身翠绿的粗布棉袍配上雪白的狐皮披肩，垂柳般的长发，有一条红丝微微扎起，洁白的面容，一双含情媚眼，闪着几分担忧。

    正是一名世间少有的绝色女子。

    只见她黛眉微蹙，赶忙伸手从男子怀中仔细地接过孩子，眉目间更是狠狠横了男子一眼。

    男子面上似也有些窘色，摸了摸婴儿的小脑袋，只是嘴上憨硬着说道：“我儿将来定要顶天立地，又何惧这区区微寒。”。

    “就你会说！”女子俏嘴一厥，神情柔中带魅，鼻子里哼了一声便欲转身向院内走去，“宇儿，我们吃饭，不理你爹那个大坏蛋啊？”

    男子见状面色不禁一红又讪讪地笑了几声

    “嗯！娘！”

    一道轻微稚嫩的声音恍若一道冬日惊雷，令少妇一个激灵，转到一半的脚步当即停在了半地，满是惊喜的目光瞬间直直落向怀中的幼儿。

    男子望着目瞪口呆的少妇，嘴角不由噙着一抹幸福而得意的微笑。

    “宇儿，你..”少妇瞬间回过神来，美丽大眼睛的盯着怀中的幼儿，脸上满是兴奋道：“你..会说话了？”

    凡尘世间，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有什么比听到自己孩子的第一声话语尤其是叫出“娘”这个字更让她兴奋的呢？

    想必是没有的。

    随后少妇看着宇儿的目光满是慈爱，便如同看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像一只欢快的喜鹊，与怀中幼儿，兴奋的说着什么，且不时发出一阵轻灵而悦耳笑声，融入雪景，摇曳人心。

    男子见此，苍白的脸上也是露出一丝红润幸福的笑容，额头微扬，惬意地轻哼一声，背负双手，摇晃着头也向院内走去。

    院外，喧哗更胜，庄内的人们已然开始了一天的活计。

    时光飞逝，莺飞草长，转眼又是一个春季。

    整个青峰山脉经过一整个冬季的沉寂。终于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一片盎然。

    “宇儿，慢些，防着脚下！”一个面容白皙的美丽少妇，淡笑着疾步紧跟在一个约莫两岁的孩子身后，眉目中带着几分小心，生怕孩子摔倒一般。

    却见前面的孩子生得唇红齿白，面若玉瓷，一身翠绿染红的春衣，模样十分可爱。奔跑之间，对身后女子的话语置若罔闻，却是好像要展翅飞翔的雏鹰般，展开双臂，咧着嘴向前跑去，发出清脆的笑声。

    猛地奔跑中的孩童竟止住了脚步，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前方，目中闪着兴奋的神采，随即裂开了小嘴“咯咯”笑了起来。

    “宇儿！来，让四哥抱抱！哈哈哈！”

    一阵稍显年少的爽朗笑声传来，寻着笑声望去，只见一名身体壮实面容硬朗又显得有些稚气未脱的山野少年，穿着一身兽皮粗布棉衣，过耳的黑发用一条黑布系在脑后，显然还没有到成年束发的年纪，正迈着大步向辰问宇走来。

    待得近前，少年大笑一把便将问宇抱了起来。

    “四哥！今儿带什么好吃的了？”看这亲昵模样，问宇和少年必是十分熟络的，只见问宇秀目中满是期待，盯着少年人，稚声道。

    “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吃食？”辰向木屈指在问宇的小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下，笑道。

    “向木，猎到什么好东西了？”此时柳颖也是迎了上来，接过摸着脑袋，满脸委屈的辰问宇，微笑着说道。

    “今日回来的早，加之尚是初春，大雪未绝，野兽也都不愿出来，连日来收获却是差些，我正好将七婶家的肉食送来！”少年憨然一笑，从背上背负的大包袱中取出些许不知什么野兽的肉。

    少年乃是辰问宇大伯家的族兄，辰向木，今年不过十三岁，却已然成为了一名武者，是辰家庄从未出过的天才，被族中寄予厚望，小小年纪便随着庄里的猎队上山打猎磨练了。

    在这方圆十余里的大小村庄，也是很有些名气。

    辰家庄的人口颇多，开销自然也大。山间土地虽也算得上肥沃，但杂草长势也是茂盛异常，庄里田间的收成也刚够粮食自给自足。打猎也就为村里添了些肉食，余下的也可拿去城中换些日常用度。

    村中猎队是每日进山打猎的，辰向木的父亲正是村中猎队的首领，亦是辰问宇的大伯辰立山，成为武者多年，苦练不缀，如今已是辰家庄的第一好汉。

    “婶婶，轩叔可在？”辰向木将东西放下之后，面容不觉地微微一整问道。

    “你轩叔此时正在书房，你自己寻他便是。”柳颖闻言，目光微动，淡笑着点了点头，向院内望了一眼柔声道。

    “嗯！这些肉食我就顺便拿进去了！”点了点头，辰向木微笑着摸了摸辰问宇的小脑袋，提起肉食迈着大步向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