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慕英雄传 第二十四章蝶梦山庄往事

    追慕大陆历五六七年五月三十一日，追慕大陆青鸟国蝶梦山庄。

    在蝶梦山庄管家古索娅的安排下，雷诺和娜塔莉得以在二楼房间休息了整个下午和傍晚。

    然后在入夜十分，两人被古索娅叫醒，被通知到一楼用餐。

    经过数个小时的休息，两个人精神回复许多，坐在餐桌前，闻着饭菜的香味，食欲大开。雷诺问古索娅为什么霍尔曼不来用餐，古索娅告知霍尔曼少爷和她自己已经用过晚餐，而霍尔曼现在已经回房间休息了。

    雷诺点点头，没有在意。然后像是在自己家里用餐，毫无拘束，夹着喜欢吃的菜肴和肉类，一边不断地往嘴巴里送，一边咀嚼，一边说话。相比而言，娜塔莉吃得更加认真，每一口菜都细细的咀嚼品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

    “厨师的手艺真不错，这些菜肴都很可口。”雷诺由衷地赞道。

    “很高兴您能喜欢，雷诺先生。”旁边的古索娅微笑道，“不过我并不擅长烹饪，目前也还在学习。”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雷诺夹住一块肉，送进嘴里，嘴唇上一片油亮，“可是古索娅，你不是管家吗？为什么还要负责做饭？”

    “这个嘛，其实…”古索娅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其实现在蝶梦山庄里只住了两个人，就是少爷和我。这里所有的日常工作，也只有我自己在做。”

    “只住了两个人？”雷诺惊讶道：“可是这么大一个庄园，为什么只有两个人？家里的其他人呢？”

    “唉！”古索娅叹了口气，心头犹豫着要不要把庄园的事情告诉雷诺。她想到他们来的时候说的话——他们声称是被银影带来帮助少爷的——古索娅心中亮了一下，生出某种希望。“这件事说来话长，雷诺先生，娜塔莉小姐，如果你们愿意听的话。”

    “不必客气，古索娅，我们都有时间。”然后雷诺将旁边的椅子从桌子下面拉出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最好坐下来讲，这样大家说话会比较舒服，不用那么累。”

    “恭敬不如从命，”古索娅没有拒绝，坐到雷诺旁边的椅子上。她平复了一口气，默默地思索事情从哪说起，而她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忧色。

    “大约在一年前，蝶梦山庄还不至于这么冷清。”古索娅回忆道，她的右手扶着桌子边缘，这样有助于平复心情，“那个时候，霍尔曼少爷的母亲——可怜的瓦里莎·霍尔曼夫人——还仍然活着。尽管那时候山庄已经越来越不景气了，可是至少还有不少人气。霍尔曼夫人，她那个时候身体不好，依然尽心尽力地经营庄园。她将庄园的土地租给附近的镇民，只收取低廉的地租；她也将空置房屋租给需要的人们。霍尔曼夫人，倚靠做这些事情的收入，使得蝶梦山庄得以正常运转。但是，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为此，霍尔曼少爷多次请医生来给母亲看病，却没有明确的病因。诊断的结果，医生们都说是思念成疾，忧伤过度。”说到这里，古索娅停顿下来，双目泛红，灰绿色眼睛里，泪珠盈转欲落，鼻子一酸，抽泣起来。

    娜塔莉适时的从对面将餐巾递过，古索娅接过来，说声谢谢，轻轻擦拭脸上泪水。

    看到古索娅如此动情，雷诺暗想古索娅和霍尔曼一家的关系定然不简单。他选了一个他最想问的问题，尽管这个问题也许会让古索娅继续伤心。

    “那么，古索娅，霍尔曼夫人为什么会思念成疾，忧伤过度？”雷诺问。

    “还不是为了恩耶塔·霍尔曼先生。”这个问题果然让古索娅更加激动，她红着眼睛，“恩耶塔·霍尔曼先生是蝶梦山庄的主人。他是一个好人，是他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收留我住在蝶梦山庄。那个时候我的母亲因为突发疟疾离开人世，我的叔叔不愿意收养我，我走投无路，一个人在路边哭。尊敬的霍尔曼先生看到了我，他把我抱到他的马上，将我带到蝶梦山庄。他将我当做女儿一样，教我读书认字，时常带着霍尔曼少爷和我一起出去玩耍。那时候我真的感觉自己重新有了一个家，霍尔曼先生在我心里就像父亲一样…可是，不幸还是降临了，大约四年前，霍尔曼先生，离开了人世。”说到这，古索娅已经控制不住泪水，哭得稀里哗啦。

    看着古索娅伤心，雷诺心里不忍，他犹豫着是否还要让古索娅继续讲下去。

    可是话夹已经打开，古索娅显然没有停止的意思，她在宣泄之后，心情平复了一些，继续说道：“如果说霍尔曼先生的离开是第一个不幸，而更加糟糕地便是它导致了第二个不幸。可怜的霍尔曼夫人为此悲伤欲绝，她是那么深地爱着霍尔曼先生，我想她几乎要追随他而去了。尽管她理智地没有这样选择，可依然因为伤心而茶不思饭不想了一段日子，那段日子对她身体和心理的消磨一定非常大。后来，或许考虑到儿子，她坚强地选择了面对事实；她打起精神，努力经营着蝶梦庄园，努力地在儿子面前、在所有人面前开心——我们都知道那是假装出来的。而只要看到她时常一个人给花坛里的那些花浇水，然后静静发呆；只要想到她的健康状况日趋下降，医生的诊断结果却是思念成疾——我就能感受到霍尔曼夫人的心里是多么悲伤。当她每天看着那个花坛和那些花——那是霍尔曼先生为她而建的——她的心，该有多么痛？每天看着心爱的人遗留下来的两人相爱的甜蜜和回忆，除了心痛还会有什么？甜蜜也只会成为更深的痛。”

    古索娅摇着头，落泪叹息，“那时候我就想，在霍尔曼先生去世之后，那个花坛或许不应该存在。”

    娜塔莉也被古索娅讲述的故事感动，她哽咽着，低语道：“情到深处，销魂蚀骨，就是这样的情况了。”

    古索娅点点头，继续说道：“所以，短短的两三年，就让年轻的霍尔曼夫人因为思念、悲伤过度而离世。在那以后，这一年的时间里，蝶梦山庄越来越萧条，到现在只剩下霍尔曼少爷和我在这。”

    “那么，古索娅，银影带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帮助霍尔曼。”了解了蝶梦山庄一部分往事，雷诺觉得该找出问题了，“依你看，你是否觉得霍尔曼需要帮助呢？”

    “当然需要，”古索娅毫不迟疑地回答，又摇了摇头，“可是雷诺先生，我并不知道怎么帮助他。自从霍尔曼夫人离世后，霍尔曼少爷一直都不开心。而最令人担心的是，他变得非常消极，每天得过且过，不思进取。他把庄园的土地都分给了镇子里的人，说那些土地以后都是镇子里的；他给庄园的雇员、佣人每人一笔费用，将他们遣散回家。我质问他，蝶梦山庄是霍尔曼先生遗留下来的，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蝶梦山庄名不副实，没有继续经营下去的必要；我也劝他不能这么颓废，应该树立人生目标，朝着目标前进。而他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继续得过且过、无所事事；我曾经气愤地说：你怎么不把我也遣散了？成天看着你这么消沉地生活，我真的受够了。他只是笑笑说：把你遣散了？你有别的地方去吗？”

    “那时我真的非常生气，可是我终究没有离开蝶梦山庄。我已经在蝶梦山庄生活了很久，霍尔曼先生和夫人在生前都待我像亲人一样，霍尔曼少爷也像哥哥一样，我们一起长大。我对这里熟悉了，有感情了，也只有少爷这样一个亲人存在。无论念及恩情、亲情、成长，我就把这里当做我的家；所以我有作为这个家庭成员的责任，我应该照看蝶梦山庄，应该照顾霍尔曼哥哥——尤其是他在目前这样的状况下。看着他每天这么黯然，这么消极，我很难过——为他难过，也难过自己无法帮助他。”

    古索娅已然泣不成声。

    娜塔莉跟着落泪。

    雷诺注意到二楼一个身影——一个修长的、一头金发的身影——那个身影一闪即逝，躲到了一个房间里。

    “应该是霍尔曼吧”。雷诺在心里猜想：“那么他应该听到古索娅的话了，会不会有所改变呢？”雷诺不知道，他觉得改变至少是需要时间的，那么让霍尔曼自己想想比较好。

    桌边的三个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银影依然在自己的栏杆上站着，它一动不动，似乎在听着三人说话。当气氛陷入无声，银影“啾啾”叫了几声。

    “雷诺哥，银影又在说让我们帮助霍尔曼。你觉得，我们可以帮到他吗？”娜塔莉有些伤感，主要是为了古索娅——承担三件不幸事件的结局，肩负起作为家庭成员的责任，娜塔莉觉得古索娅很勇敢。

    “我不确定能否帮得到，”雷诺耸耸肩，“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