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纳在军事学院的主修专业是哨兵学,对于只身来到这个潜伏着危险的地方并不感到有什么问题。
苏纳穿着黑色的粗麻斗篷,压低帽檐,尽量让别人看不出自己。身边都是些简易的窝棚和痛苦的难民,当然也有苦中作乐的流浪汉和天真的孩子在唱着哥。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酸臭味,这也许令苏纳感到不适;但随处可见的那些刚刚死去人们的尸体才真正能让苏纳作呕。
难民营并非全部是贫苦人们,也有刚刚在灾难中失去家园的富商,他们虽然也住着简易的窝棚,但却有大批的武装家丁守卫在身旁。
哭声、笑声、唱歌声以及谈论声交织在一起,苏纳仿佛一眼之间阅尽人间百态。苏纳很清楚自己的目标,那就是寻找叛军的线索。五年前的帝国曾经发生了一次大型平民叛乱,就是那次叛乱几乎消耗了帝国五个精英集团军中的两个,帝国战神,率领近卫军团作战的大元帅魏斯也在那次叛乱中下落不明。整个凡尔纳家族为此失去了公爵爵位的继承权。
率领西方军团作战的阿尔弗烈德家族也是损失惨重。由于东方军团和南方军团并未积极投入平叛,反倒是一向不受人待见的马克率领北方军团南下镇压了叛乱,而马克也一跃成为帝国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包括大潘塔区和小潘塔区在内,由于马克的高压统治和本地贵族古斯塔沃家族的全力配合,一向都缺少反抗力量,不仅是叛军没有生存的土壤,连其他贵族和神院在此地也难以发展势力。
换句话说,如果潘塔地区一旦烽烟四起,那么整个帝国必定风雨飘摇。
曾经十三岁的苏纳也随军事学院的少年队参与过平叛战争,虽然并未投入真正的战斗。但苏纳对这群人有着比较深刻的了解。譬如他们用这一双冷酷的眼睛作为自己的纹章,他们的支持者会在自己的脚踝处绑上一根黑色的带子作为标志;甚至他们四处联络的暗语苏纳也捻熟于心。
这次苏纳来到难民营正是想积极发觉这些一般人不了解的东西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所以今天苏纳脚上也绑上了一根黑色的带子。
“星期三做什么?”
一个佝偻的乞丐突然凑到苏纳跟前问道。
是叛军的暗语,这正是苏纳所期待的,苏纳心里泛起一阵紧张的涟漪。
“我星期五去看眼科医生。”
乞丐咳了几下,压低声音说道:“眼科医生在南片区,黄色的旗帜就是他的营帐。”
说完后,乞丐便消失在人群当中。
得到情报的苏纳向南片区走去,果然在以灰色和黑色为基调的窝棚堆中,苏纳发现了一顶黄色的帐篷,看样子是一顶医疗帐篷。
苏纳向黄色的帐篷走了过去。帐篷外人来人往都是来往的病人伤者,门外有着难民营自己组织的护卫队来回巡逻。
苏纳找到了他们的首领。
首领上下打量了一下苏纳问道:“请问先生需要什么服务吗?”
“我要看眼科医生。”
“对不起,眼科医生只有神院的中心医院才有。”
“噢,不打紧,我得了黑障病,眼睛里有一条黑线。医生们应该都会看。”
首领思考了一会,又说道:“请摘下里的斗篷,我可以看看你的眼睛。”
“除了医生,没人能看黑眼睛。”
首领笑了一下,说道:“跟我来吧。”
苏纳跟着首领进了帐篷。帐篷很大,分为里外两层,外面是病人看病的地方;里面则是医生护士休息的地方。
来到帐篷的里层,其中一个隔间内,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医生坐在苏纳面前。
“医生,这位兄弟想要看黑障病。”首领说完便出了隔间。
“你好,你可以叫我多尔医生。是谁推荐你来这里的。”
多尔医生一边漫不经心的翻看这手上的书籍,一边问道。
“我从莫提瑞尔来,福达律师派我来。”苏纳镇定的说道。而苏纳口中的福达律师正是五年前叛乱的领袖之一,他被捉住后,外传是关押在莫提瑞尔的王宫监狱,但苏纳当然知道真实的情况是关押在阿尔弗烈德城监狱;而苏纳对这个人的资料非常了解。
“有很多人都自称是福达的人,很好,你先回家我会派人联系你。”多尔医生合上了书本,转过头来对苏纳说道。
“不不不,您也许不了解,我是转道威斯特,沿着黑长城来的。”苏纳说完嘴角闪过一瞬即逝的微笑。
多尔定了定神,放下书本,认真的问道:“威斯特现在是什么情况。”
威斯特是什么情况,没人比阿尔弗烈德家族的人跟清楚,苏纳心中暗暗说道。
苏纳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说道:“情况不是很妙,你知道他们已经把钢铁骑士团调回了阿尔弗烈德城;所以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寻求莫提瑞尔的协助不是更符合逻辑吗?这里可是驻扎有北方军团。”多尔坐直了身体,言语中带着些许疑惑。
“一点也不符合逻辑,你的情报有些陈旧;真实的情况是东方军团和两个独立骑士团已经调回莫提瑞尔了。”苏纳反客为主的说道。当然除了东方军团以外苏纳说的并非真实情况,因为独立骑士团的行踪一向神秘。
多尔听后,站了起来来回踱起步来,并自言自语道:“风骑士团、钢铁骑士团、山脉骑士团、爱神骑士团,那只剩下残缺的北方军团了。”
忽地,多尔提高了声音说道:“对只剩下残缺的北方军团了,这样一来我们是最有优势的了。”
“的确如此,我能知道你们的计划吗?”苏纳正式开始引诱多尔说出有价值的情报了。
“当然,我们早就派人联络北方的毛丹人了,只要他们牵制北方军团的行动,我们里应外合,攻下潘塔地区。事成之后,黑长城以北全部归他们所有。”
“该死。”苏纳心中暗骂道。原来北方蛮族的突然出现就是这群人在作怪。
苏纳愤恨中,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的先生,这也许并不明智。”
“不,很明智;黑长城以北全是草原,帝国人占领后却不会放牧;这本就是毛丹人的牧场,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归还毛担人应有的领地。这样还可以化解帝国人和他们之间的恩怨,多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叛徒!”苏纳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骂着。
多尔忽然变得有些兴奋起来,在帐篷里来回踱步,嘴唇紧紧咬着大拇指喃喃的自言自语。
“后天……不,就是明天。”多尔站住了,转向苏纳说道:“我们明天就开始,你快家准备吧。”
“谢谢,那我回去了。”苏纳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套出了情报,忧的是似乎潘塔城并没有什么准备。但当务之急就是快点回去通报情况。
“等等。”就在苏纳出隔间的时候,多尔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吩咐吗?”
“抱歉,请您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等待明天。因为伟岸的身姿和贵族气质让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你可知道军事学院的那帮小子可没少干坏事。”
听到这里,苏纳心里咯噔一下,开始急速的回忆干才的过程,检视自己是否有穿帮。
“对了,既然你是福达的人,你可知道福达在北方的代表是谁。”多尔追问道。
苏纳的额角已经渗出汗来,苏纳并不知道福达在北方有代表,开始努力回忆自己的情报,末了嘴巴里挤出:“福尔达。”
“看来是我多虑了……”多尔长嘘一口气说道。
苏纳也长吁了一口气,因为自己甚至不知道叛军只见有私人代表这回事。而福达在帝国是一个很常见的名字,而叫这个名字的人兄弟一般都叫福尔达或福拉达,刚才苏纳只是凭直觉觉得这个私人代表或许是福达的某一位兄弟,然后在瞬间做了一道二选一的选择题。
很幸运,苏纳做对了。
“那么再见了。”苏纳向多尔告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