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莲学院 第六章 数学小测

    一夜翻来覆去做了无数乱七八糟的梦，当李元海正看着眼前的岚儿嬉笑着从他面前跑开，而他无论如何都唤她不回的时候，身体的本能在他的脑海里激起了一阵寒意，仿佛是提醒他忘记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草，睡过头了！！”

    猛地爬起来，却发现墙上的石英钟已经是7点20了，昨晚上一顿混乱，也忘了给手机充电，闹钟自然也就没法响了，好在还有这生物钟本能来提醒，否则将会是更加惨烈的后果。

    匆匆起身换衣洗漱，早餐也不吃了，一把抓起书包就往外跑，一出门，看到对面紧闭的防盗门，不由得顿了一下，“算了，都7点25了，她肯定早就走了，诶，等今晚回来再好好给她道歉吧……”这样想着，李元海“腾腾腾”地冲下楼去，他必须拼了老命赶上7点30的那趟公交，否则就算赶上了下一趟，今天也必须要迟到了。

    …………

    望着十余米外扬尘而去的公交车，李元海几乎就要跪下大吼一声：“天要亡我！！！”，就差这么一分钟，诶，功亏一篑啊，亏他激发了身体里蛰伏多年的校运会800米第四名的战斗血脉，还是没能赶上，“我草啊，我想屎……”心里呐喊着，李元海低头在等着公交的众人热切注视下，故作镇定地加入了等车的行列。

    而此时，他却还不知道，今天晚来的这一分钟，会让他的整个人生，起多么大的变化。

    “小伙子，你是一中的学生？”正在调整呼吸的李元海，忽然听到背后有人问道，转身一看，是个年纪七旬左右的老人，花白的头发披散着而不失气度，有点像是艺术家的风格，一身有些显旧的衬衣西裤和一双暗淡无光的旧皮鞋，脸上布满皱纹，但是身子骨还硬朗，给人一种和蔼亲切的感觉。

    “嗯，是啊”李元海答道，心里估摸着这老者也许是等车太无聊，才找他答话来了。

    “看你没赶上公交吧，要不这样吧，我正好也要去一中附近，从这里坐摩的要7块钱，打的也才8块钱，要不我们一起打个的，一人出四块钱？”

    原来是想找他拼车，李元海心里略一盘算，虽然这样拼车，比坐公交多花了三块钱，但是可以保证不迟到，要是迟到了，那就是活生生送上把柄给肖老大去抓，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可不是三块钱可以弥补回来的。一瞬间分析完利害关系，李元海立马答应了老人的请求。

    于是两人打了一辆车，直奔一中而去。

    “看你应该是高三的学生吧，怎么样，学习紧张吗？”老人率先打破了车上的沉默的气氛。

    “诶，还行吧，混日子，就我这样，混个二本就不错了。”虽然李元海不太喜欢和陌生人交谈，但不知道怎么，这老人家给他一种很亲切的感觉，一下子就放松戒备，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李元海又说道他这文科生入错行当的事情了，一谈到一考起数学来大脑一片空白，而他总找不到原因来，他又叹了一口气。

    “哦，是这样”老人微微一笑，“要不，我教你个办法，虽然是什么短时间成为天才的秘籍，至少可以让你在考试之前彻底放松，注意力可以提高很多，这样分数多少能上来一点。”

    “真的？”李元海假装很感兴趣的样子，他从来不轻易相信别人，但也知道人家只是一番好意，当下也只好故作感兴趣的样子。

    “发试卷之前的五分钟，你坐在位置上，先深呼吸五次，每次都要把肺里的空气全部吐干净，吐到你觉得有窒息的感觉才行，这样你的大脑就开始初步放松了。然后你再进行第二步深呼吸，每次呼吸，要想象眼前出现一个实实在在能看得见摸得着的数字，每呼吸一次，数一次，从1数到5。”

    老人很认真地讲着，语气平缓，不时用手比划着，说话的样子很有教授学者风范。

    “然后想象你处在一个你觉得最舒服的环境里，在这个环境里，你什么也不要想，只是至于其中，身心放松，等你觉得放松下来了，再从5数到1，同样要想象面前出现数字，然后退出这个环境来。”

    “最后一步才是关键，”老人神秘一笑“你要想象你的大脑是一个密闭的水池，然后把你的整个大脑意识和记忆想象成一束束小水流，正从身体各个角落的细胞中汲取出来，慢慢往这个池子里注满，等注满以后，你要想象几个关键词，比如‘数学’，然后想象你把这个关键字作为核心投到水池里，然后所有跟数学有关系的知识开始像化学里面饱和溶液结晶一样，往这个核心汇聚起来，等你能看到这个核心变的光亮的时候，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李元海刚开始还是心里一阵怀疑，越听到后面，越觉得不可思议，到最后，虽然有点云里雾里，却也开始觉得这似乎是什么很高深玄妙的心理学暗示方法，注意力也越发集中，兴趣也提了起来。

    正当他想问个清楚，车却在一中门口缓缓停了下来，李元海只能连声道谢，恭恭敬敬把四块钱车费递到老人手里，而老人笑了一笑，也没有退却，收进口袋，又拿出一张写了号码的纸片递回去，“我是学教育心理学的，如果以后你还有困难，可以找我聊聊，我姓秦……小伙子，我感觉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呵呵。”老人笑着挥了挥手，与李元海道别了。

    …………

    车门关上，出租车缓缓开动，坐在后座的老人，满意地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回过头对着司机说了一句：“正国，调头，我们回培训中心。”

    反光镜里映着半张犀利的脸孔，年纪才三十左右，却隐隐透着一股杀气，身材高大魁梧，与这狭窄的出租车空间完全格格不入，若不是李元海一上车就被老人拉着说话，一定会注意到这突兀的一幕。他浑身撒发出沉着老练而冷若冰霜的严酷气度，仿佛是身经百战的军人一般，听见老人的吩咐，立马应了一声：“是，校长。”

    “看上去很普通的一个孩子，要我跑一趟不就行了吗，何必您亲自出来一趟？”司机突然又问了一句，言语之间有些困惑和不满。

    “呵呵，他不普通，绝对比以往你见过的任何学生都要不平凡，我能感觉到他那种相似的气息，你看着吧，他马上就会给我们打电话的……”老人笑着说道。

    …………

    教室里，周围人都在埋头写着自己的卷子，而李元海看着眼前的一片白纸黑字，一头往墙上撞死的冲动都有了，而讲台上，全校最牛的数学老师曾延平，正眯着那双阴险的小眼睛，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对于这全班唯一在他的全部功力输送下仍然对数学狗屁不通的小瘪三李元海，曾老头自然是没有半点好脸色，这场随堂的突击测试，也正如他所料，这个不知“数学大法好”的真谛的小混混，正在座位上手足无措。

    李元海倒不是怕考砸了什么的，反正他的分数就那么一点，每次都挺稳定，只是这么突袭测试，实在是太阴险，况且他一点准备都没有，昨晚上又几乎彻夜不眠，脑子里现在就是个化粪池的状态，“李半仙”附体的感觉还没上来，不想马上就开始动笔。

    突然李元海像是想起了什么，旁若无人地把眼睛闭上了，双手抱拳放在鼻子下，做出一副沉思入定的样子来了，他也是好奇，不由得想试试刚才在车上那位秦老爷子所教的放松方法。如果真的有效果，说不定他还能多弄个几分。

    第一步的深呼吸预放松很顺利地完成了，李元海只觉得随着这步骤的进行，仿佛周围环境噪音再次降了到了一个新的层次，然后他便开始边吐纳吸气边数数了，随着他拼命把眼前假想的数字进行具象化，一种神奇的感觉开始出现了，仿佛是视野里一片漆黑之中有一丝光亮正在逐渐增加亮度，“自己正在闭眼放松”的这种意识也在开始淡化，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他不再是李元海，周围的同学，书桌，教室，房屋，都在他的潜意识里慢慢消失殆尽，成为一片虚无，现实和虚幻的界限，开始越来越模糊，他慢慢能在自己的意识当中，看到一些模糊的东西了。

    当他数完“5”之后，突然一片光亮，之后眼前便出现了一片广袤的蓝天，一阵微风吹过，带来点点青草气息，原来周围是一片草原，他正躺在柔软舒适的草地上，风轻轻拂过他的头发，远处草原的尽头，一波波浮动的绿浪正荡漾开来，他动了一下脖子，发觉自己正枕着什么柔软又有温度的物体，还没来得及细想，一双清澈的眼眸便出现在眼前，正是岚儿。

    “你醒了？”岚儿问道，她正坐在地上做他的膝枕。

    “这里是……”还没来得及问完，岚儿笑着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醒了，就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我在这里等你。”岚儿笑着说，脸上洋溢出让人迷醉的神情。

    “哦，好。”李元海应道，又在自己的意识之中的草原上闭上眼，从“五”开始往“一”数，这一次，更加奇妙的感觉出现了，没数一个数字，仿佛这个数字都能在自己的意识里烙下印记，他甚至能感觉到略微疼痛的感觉。

    数到“一”，李元海又回到了一片漆黑的混沌之中，他开始做最后的一个步骤，正当他在意识之中开辟出一个球形空间，开始调用身体里面所有的意识和记忆开始进行灌注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四肢和身体上出现了仿佛正在被微小电流刺激的感觉，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一开始吓了他一跳，几乎都要从意识里跳了出来，好在很快就适应了。

    随着意识灌注的进行，李元海渐渐能感觉到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仿佛是因为有些微小的东西从身体里流动而产生的，而所有细流汇聚的一点，便是他的颅内，此时他可以感觉到脑袋里正有什么东西在膨胀，头皮酥麻的感觉越发地强烈，耳朵甚至能听到细微的嗡鸣声，颅腔内不断发出间歇的震动，时不时会有电流撩过大脑皮层的刺激感，仿佛他的大脑正如电脑硬盘一样在以超负荷全速运转着。

    等这些液体的意识快要满溢出来的时候，李元海下意识地发出了“停”的命令，刚发出命令，猝不及防地一阵剧痛从全身四处爆发开来，差点把他从“意识潜游”状态中活生生给拖回现实，好在只是一瞬间，李元海很快恢复了过来，发现全身酥麻的感觉已经消失了，而面前，一个球形的容器中，正盛着满满的发光淡蓝色液体，不时能看见里面浮现出一些文字和图片，甚至还有活动的场景和声音传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李元海终于从刚才一系列的类似的本能反应中脱出了一丝在现实中才有的自我意识，开始对刚才发生的一系列的不可思议进行回顾，心中的惊讶几乎到了要爆炸的地步。

    “我是被自己催眠了吗？这都是幻觉？”一想到心理学，李元海第一个念头就是催眠术，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被这所谓的“放松方法”给催眠了，果然不能轻易相信人啊，现在该怎么办！！

    有些惊慌失措地思考着解脱的办法，却发现现在自己的思考速度已经达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恐怖数量级，在常人一个念头的短瞬时间里，自己已经完成了平时要用半个小时才能结束的推算，断定现在这种不明状态虽然从来没见过，但至少不是对自己身体有害的，是属于类似于自己身体机能的一种正常现象。

    而且，似乎现在自己的脑子特别清醒，仿佛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掌控在手里，以往对于某些自己不擅长的事物的潜在恐惧感，都一扫而空了。

    只犹豫了一个瞬间，李元海决定继续下去，于是他开始凭空想象“数学”这两个字，立刻，两个银光闪闪的汉字出现在了眼前，又慢慢融化成一滴大小的银色的柔软液态物质，仿佛失重状态一般，悬浮在他面前，不时表面发出一道道震荡波纹，他用意识将这一团物质投进了容器中，然后开始集中精神，往液体发出“汇聚”的指令。

    只见容器之中忽然如下起流星雨一般，星星点点的无数蓝色荧光划出一条条光弧，开始往最中心的银色液团中汇聚去，不一会儿中间的液团就变成了鸡蛋大小，随即这种汇聚便自动停止了。李元海本能地用意识把这团银色物质从容器中控制着漂浮了出来，银色的液团轻轻落在手心，刚触到他皮肤的瞬间，便凝固成了固态，李元海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如条件反射一般猛地一抓，将这固体小球捏碎了。

    旋即，一片银色烟雾升腾而起，飘渺如幻，他只是吸了一口，那银雾便仿佛具有灵性一般，自己就顺着他的气息全部钻进了他的肺里……

    “轰”地一下，　李元海只觉得自己脑子疼得发胀，几乎是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大脑里多了无数乱七八糟的公式定理、推导方程和演算手法，不由得疼得闭上了眼，等好不容易缓过紧来，下一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回到了教室，手还是抱拳放在鼻子前，只不过，教室里面的时间显示，已经过去了5分钟。

    而讲台上，曾老头正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似乎是对他这种在数学考试里面闭眼发呆像是祈祷拜佛的行为，极度不屑。而曾老头身旁的位置上，方文龙正在草稿纸上刷刷地演算着，不时也轻蔑地对李元海投去鄙夷的一督。

    李元海却没空去理会他们的眼神，他只觉得现在脑子里涨得很难受，急需要一个宣泄的地方来解脱这种痛苦，无意中看了一眼试卷，就像是发疯了似的开始狂写起来，平时读个五分钟都没能理解的题目，今天竟然可以像看小说一样一目十行，选择题几乎在读完题干的一瞬间就能得出答案，只花了，不到两分钟，选择题和填空题就全写完了。

    讲台上，曾老头看着李元海这飞快的下笔速度，不由得脸色铁青起来，　自己辛辛苦苦出的卷子，县城复读班的那些老师不知道问他要买了多少次，他都没答应，说是只留给自己学生，现在这小王八蛋居然这样糟蹋他的心血，鬼画两笔应付了事，他怎么能不气。

    已经彻底进入学霸模式的李元海，自然是没有察觉到那越发阴狠毒辣的眼神，只觉得自己的手仿佛已经不受控制，有点像钢琴十级考试的时候那种心中想着旋律，双手就开始自动往琴键上找位置弹起来的那种超我状态，但那是他李元海整个初二的暑假耗了一个月吃喝拉撒都在钢琴老师家，一天练11个小时琴才能达到的境界，而现在眼下下笔如有神的状态，可是说来就来了。

    李元海还没回味完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整张试卷就已经写完了。他像打印机一般急速落笔敲打在桌上频率极快的声音，也自然是引起了周围人不满的围观，这才一会功夫，就看见李元海草稿都没打就落笔收工了，不由得发出几声哂笑，“在曾老头的场子这么闹事，呵呵，今天可有一场好戏看了”，一群人不约而同地想着。

    “老师，可以交卷了吗？”而李元海还没有意识到讲台上的曾老头，现在就像是滴在热铁板上的汽油一样，只要来点火星就能引爆他，而他这一句，就好比是直接往曾老头顶上稀疏的“地中海”里，投了跟点着的火柴一般。

    “你交啊！！！！”台上曾老头一声怒喝，声音不算太响，但是却把全班人的胆子都戳炸了，在这学校里，连校长都要敬他三分，且不算他那国家级优秀教师的名头，就是他在这学校二十几年的资历，就已经足以让普通老师敬他如神祗了。

    “哦……”李元海一纳闷，但是还是站起身，拿着卷子往讲台走去，心想也不知这老头今天是怎么了，谁惹了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他却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因为处于“意识调度”的状态，意识为了发挥最大限度的优势和运行效率，自动将意识中的弱点暂时“封印”住了。平时潜意识里面的那些因为潜移默化而极度畏惧的东西，早就被压抑住了，要换了平时，曾老头瞪他一眼，都要流半天冷汗，哪里还敢这么淡定地与之应对。

    曾老头见他居然还敢走过来，发青的脸色开始冒出红光，仿佛要从内而外炸裂开来一般。

    “好，你这么自信，就让我来看看你考多少分……但是，先给你讲明白了，如果你要是没及格，到时候我有的是手段来收拾你！！！”

    曾老头教了二十多年的书，见过傲慢和刺头的学生不少，而他最忌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提前交卷出风头的，尤其是他自己出的试卷，他自视甚高，曾经也的确受过高考教研组的邀请去参加高考出题的研讨会，在他看来，提前交卷就是对出题人的最大不敬和侮辱，就是在亵渎对方的辛勤劳动。以往像李元海这样敢在他面前提前交卷的，他都会要求对方拿满分，可是对于李元海这样的，他觉得，仅仅一个“及格”就足够让这个小瘪三喝一壶了。

    班上一群围观的暗自幸灾乐祸起来，王胖子一干人却心里一紧，“草你吗的，李元海这傻逼今天怎么了，吃屎了？居然敢和小老头干上了，完了，准备给他收尸吧……”王胖子心里骂着，也是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