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之后连着几日,我都没有再见到卫子婴。想想自己回宫的时候,将醉酒的卫子婴直接送到林雪处的决定,果真是对的。
除了定期去跟文华太后和王皇后请安外,我的日子无聊得有些发慌。尤其是衬托着渐暖的春光,久已不活动的身子更觉焦躁不已。许是看出我的不安,底下便有丫头建议我在寝殿门口辟出块练武场来。此提议甚得我心。
皇宫内的人办事效率果真快,原本还是花团锦簇的园子,第二天便成了英气飒飒的练武场。我换下繁复的宫装,提着长枪便要大展拳脚。初心却拦下我说:“虽然皇上体恤娘娘,破例在宫内开了练武场,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太子妃娘娘还是不要提真刀真枪吧,万一伤了自个,奴婢几个怕是承担不起。”不由分说手便将我手中的长枪换成木棍。
我的枪法由卫国公亲自教授,加上这么多年的征战经验,渐有炉火纯青之势,临敌之时只见寒星点点,银光熠熠,泼水不能入。现在手上虽然是木棍,气势输了不少,但是力道上丝毫不弱。舞了半个时辰,我一个跃步正要运出全身力道将手中木棍刺出,突然膝盖一阵麻痛,站立不稳的我,重重一摔,集着我周身力气的木棍便直直飞了出去。
前方一身微弱的闷哼之后,无数的惊呼便传了过来:“啊,林姑娘!”
我闯祸了!
太子宫,承春殿乌压压跪了一圈的人。打头的是我,前面站着的是晋文帝、王皇后还有卫子婴:晋文帝的脸色如常,王皇后望着我满是担忧,卫子婴的脸黑得如同灶台上的锅灰。
想想也是,要是谁将卫子婴打得吐血不止,昏迷不醒,我的脸估计也同他一样。但是,谁能想到自诩枪法如神的我,会在舞枪舞到一半,脱飞了武器?谁又能想到从来不会出现的林雪,不前不后,不早不晚,不仅来了我承春殿,还出现在我的棍子前面?我要说这是意外,谁信啊?
静寂了很久,王皇后先咳了一下,对着文帝说:“长歌这孩子性格耿直,想来也是无意的……”卫子婴一个噗通就跪下了:“是儿臣治家无方,请父皇母后降罪。”王皇后又咳了一声:“虽说嫉妒之心是妇德大忌,但是太子妃是新妇,还请皇上体谅。”说完又厉声对卫子婴说道:“这也怪你,你身为太子,居然弃新妇于不顾,流连于她人之侧。今发生这样的事,也算是给你提个醒。另外,太子妃不懂规矩犯下错,你们一干下人不知劝导、阻拦,留你们在这里何用?统统交给暴室吧。”
我一惊,王皇后这三言两语,虽明着帮我开罪,但暗地里却坐实了我嫉妒伤人的名号。但是这样的情况下,我又如何去分辩呢?
多亏了初心临时换下我的长枪,林雪虽被我打的吐了几两血,性命终究无大碍。我被禁足三个月再罚抄一百遍女则。这事就这么过了。
禁足第七天,一脸担忧的母亲出现在了承春殿内。我还未开口,母亲便抹起了眼泪,哽咽良久问了句:“你又是何苦呢?”
一语牵起了我的愁肠,我喃喃地自语道:“也是,我又是何苦呢?”这深深宫闱,不仅没有缱绻,没有我的良人,阴谋倒是填着每个角落,我放着北漠自由的风不要,清冽的酒不饮,悲寂的月不看,跑来着阴暗的宫闱做什么呢?
母亲说七天前他们收到了我被禁足的消息,多方打听,我被禁足的原因却是众说纷纭,有说是因卫子婴宠爱一个姓林的女子,嫉妒的我一怒之下便打死了那位美人;也有说征战多年的我,受不了宫规约束,失了妇德……一个比一个说得严重。好在皇后娘娘体恤,几次恳求皇上,终是放了母亲进来。
“长歌,太子对您果真不好么?”母亲的眼圈一红,又要哭出来。
我忙拿了绣帕为她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最后再三强调,没出人命,禁完足,抄了女则,也就完了。
母亲听了略放下心来:“这么赶巧的事情,怎就让你遇上了,果真是运道不好,等你禁完足,可得去菩萨面前好好拜拜!”
我心下一动,嘴上却是若无其事地应承了下来。
母亲临走时,问我可有什么话转达,我想了想,说道:“卫国公年纪大了,平素也最疼我,这次估计也是担心的紧,希望母亲大人帮我转句话给他,就说孙女万事妥帖,切勿担心。”母亲应承着走了。
母亲说这一切是我运道不好,我却不信这样的鬼话。这几日禁闭也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思量一切,提议设练武场的丫头,偷偷打我膝盖的人,林雪出现在承春殿的时间,综合今天母亲的话来看,也许这一切都是王皇后的计划,卫家欠了王皇后的情,日后必定是要还的。卫家有什么?卫家只有兵权。
还有初心是王皇后送过来的人,所以她是知道一切的,但是为什么会临场换掉我的枪。善心大发?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善心大发怎么做卧底?可恨所有的人都被罚进了暴室,也不知道能有几个活着出来。
兵法千万条,如今我被困此,想来也只有道家那一条:“以不变应万变”可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