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日子里,于灿灿来男病房的次数更加多了,不但给病号弄吃烟纸,甚至她连的衣服都开始洗了。因为没有人给他换洗衣服,脏是一方面,更要命的是身上好多虱子,每次洗之前于灿灿都会把他的衣服先用开水烫一遍。有了于灿灿的关照,不但干净了,人也精神了很多。
说到的身世,的确让人心酸,父母双亡,有个姐姐,和他一样患有精神病。平时根本没人给他送换洗衣服,好在单位会按时给他交住院费,单位领导也会给他的主治大夫一些钱,给买衣服,还有就是年月的给他改善一下生活。
据说在家时好喝酒,他的病就是酒精中毒引发的,至于是不是遗传不得而知。他姐姐比他大不了几岁,好时根本不来看他,如果她来看了,十有八九也是犯病了。
这天的姐姐来了,提了个皮箱,里面有什么没有人过问,难得家属给他送东西,再说是个性格很温顺的人,根本不需要大夫护士操心,所以就没有人阻拦,就这样把姐姐送来的皮箱放在了自己的床底下。
一天夜里,看着墙头,一个劲的说个不停,康宁感觉纳闷,这种事以前根本没有过。康宁好奇的问:“怎么了?和谁说话呢?”
一个激灵,然后笑着说:“没有谁,师傅、师傅!嘿嘿嘿、、、、、、”笑道有些诡异。
“师傅,哪来的师傅?”康宁一头雾水。
“你看看,就在那个墙头上站着呢?”指着墙头笑着说。
康宁就感觉头皮一炸一炸的,让说的有些害怕。
“师傅来叫我呢。”还是笑。
“你不要渗我好不好?赶紧回屋歇着!“康宁发现真的有些反常。
从那以后开始整夜不睡觉,精神恍惚,幻听、幻视这些精神症状有增无减。他的主治大夫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发病了呢?
大夫给他加大了用药剂量,晚上为了迫使他睡觉,只好临时肌肉注射镇静剂,但效果并不明显。
一天,康宁透过窗户无意间发现趴在床下,四顾无人便悄悄地打开皮箱,解去上面的衣物,拿出一个很精致的瓶子,迅速打开盖子,然后一仰脖子,咚、咚、咚的连喝了数口。康宁觉察出了什么,一个箭步冲了进来:“喝什么呢?给我看看!”
“没、没、没什么,姐姐前几天给我带来一瓶饮料、、、、、、!”很紧张,迅速把瓶子放好。
那个瓶子很显眼,上面印有武松打虎的图案,再加上说话时一嘴的酒气,康宁什么也明白了,当时情绪有些激动的说:“混蛋!谁让你喝酒的,哪来的?”
“哥哥、护士哥哥!你不要告诉大夫,我以后不敢了,这里还有瓶,给你!”说着从刚刚合上的皮箱里拿出一瓶包装完好的精装景阳春白酒。
“你啊、你啊!你什么时候就知道糙好啊、、、、、、!”康宁连同他没有喝完的半瓶酒一块没收,并且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大夫护士,众人才如梦初醒。
犯病的原因终于找到了,为了改善他的睡眠,每晚必须注射镇静剂。这天晚上等所有病人喝完了药,武文立让康宁给打针。康宁拿出棉棒消毒药水等物品,按照医嘱正准备配药,一个小屁孩噌的一下窜到近前,不由分说一只手忙乱的拿起五十毫升装的氟哌啶醇三瓶,另一只手拿着半个止血钳,学着护士们的样子,朝着瓶口就打。
凌永凯,年龄十六岁,院长的表侄。初中毕业就下学了,小孩瘦的可怜,细胳膊细腿长脖子,上面挑了个核桃脑袋,走路直打飘。由于干活不中用,他爸爸找到院长,院长就托关系让他自费去了市里的一所卫生学校。每当晚上他就来医院睡觉,另外星期天院长特别安排他到治疗室学习打针,算是实习吧。当然了他只是学学,没有人会用他打针。
几个月过后,他自己以为学的差不多了,手就痒痒,病房里有好事者为了讨好院长,就推荐让他晚上来病房,院长觉得给病人打针是个实习的好办法,就默认了。
凌永凯第一次打针是给赵青云,赵青云已经住院好多年了,不注意个人卫生,让他洗个澡比登天还难,皮肤黑乎乎的几乎看不到肉的颜色。再加上长期肌注针剂,屁股打针部位比建筑工人的手还硬。
记得当时肖新手把手的教凌永凯打针时,会说扎针应该在屁股的那个位置,如何消毒,打针时注意的细节等等,要领一一传授。凌永凯胸有成竹的说自己早就知道了。肖新夸张的‘呵呵’笑几声说:“好吧、好吧!你按照这上面说的,配一下药我看看。”说完就拿过医嘱单。
凌永凯看着医嘱单,虽然有些笨手笨脚,但还是按照操作规程,把药抽进注射器里。肖新在一旁看着说:“不错,不错!任何事都是开头难,有了第一次就好了!”说完他来到院子里撇着一口浓重的外地口音喊道:“赵青云,赵青云,过来打针!”
老一些的病人比家养的宠物还听话,只要听到喊自己的名字马上就会跑过来。就听赵青云答了一声‘道’,随后就像西游记里面的猪八戒一样屁颠屁颠的来到办公室。赵青云知道叫他来干什么,所以很默契,不需要说话,直接解开那根脏兮兮的用布条做的腰带,一松手,裤子立马退到了脚踝,如锅底一样黑的下半身,唯有屁股两边不大的地方是干净的。
肖新指着赵青云屁股露白的部位说:“看着没,先用棉棒沾上碘酊由里到外好好消毒,打针时要快、、、、、、!”
“知道了、知道了!在治疗室早就学了”凌永凯自信的说。
“那就好,我看着你打吧!”肖新一只手捏住鼻子看着赵青云的屁股又说:“打完针,赶紧去给我好好洗洗,比猪屁股还味,每次你打完针我都恶心半天,臭死了!”
真正打针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就见凌永凯手拿着棉棒在赵青云的屁股上转来转去,手一个劲的哆嗦,一不留神棉棒掉在地上,他便弯腰捡起,刚要继续用,肖新一把夺过来扔掉说:“懂不懂消毒知识,再另拿一根。紧张什么?打吧,要快、、、、、、!”
突然的变故让凌永凯有些束手无措,听肖新这么一说,真的是够快的,就见他拿着注射器的右手高高举起,迅速的朝着赵青云屁股发白的部位扎了下来。
这一下可不得了,再看赵青云‘嗷’的一声蹦的老高,把在场的人吓得不轻,纷纷看着他。赵青云双手捂着屁股面对众人,嘴里像含着沙子嚷道:“干、干什么?疼死了,你、你要杀我啊!”说完就像猪叫一样叫唤着。
他这一哭不要紧,肚子一起一伏,那个像掏火棍一样的‘小鸟’也跟着一跳一跳的舞蹈上了,众人绷着的面孔反而让他逗的大笑不止。凌永凯没有笑,呆呆的望着那个没有了针头的注射器。肖新意识到了什么,撇着娘娘腔让赵青云双手扶墙。众人围拢过来,天哪,一个针头就这么硬生生的折在了赵青云的屁股里似露非露。那天肖新害怕了,费了好大劲,弄的赵青云鬼哭狼嚎一般才把那断在屁股里的针头取出来。经过这件事以后,再也没有病人敢让凌永凯打针了。
凌永凯好像忘了上次的教训,又抢着给打针,康宁虽然不乐意可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来到院子里叫。此时正蹲在墙角的垃圾旁,嘴里嘟嘟囔囔,时而拿起垃圾向嘴里送。康宁一把将他拉起,说:“吃什么呢?脏死了。”
“嘿嘿嘿!好吃,师傅让我吃的。你吃不哥哥?师傅说俺娘做的!”说着把手里的半拉馒头伸向康宁。康宁又生气又心疼,一巴掌给他打掉,二话没说就把他拽到办公室。这时凌永凯已经把药配好。
虽然意识有些模糊,打针还是配合的,就见他退下一侧的裤子,然后扶着墙,嘴里继续嘟囔着。再看凌永凯还是那样哆嗦着,手拿棉棒,给屁股消了毒,就像战士射击一样,用棉棒在落针部位画了个十字,不假思索的快速把针头扎进右侧的屁股里。
康宁在一旁看着,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鲁莽,赶忙喊:“停!”话音未落,再看凌永凯那只拿注射器的手猛地一用力,一管子药液瞬间就注入了的屁股里,眼见着打针的部位鼓起了一个大包,疼的叫了一声‘娘’就往外跑,即便这样凌永凯还是追上用手里的棉棒胡乱的在屁股上擦了几下。
康宁再也忍不住了,一把采住凌永凯的衣领,照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然后飞起一脚把他踢翻在地。凌永凯措不及防,倒在墙角,注射器也摔得粉碎。凌永凯先是骂了‘操你娘’,随即便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武文立不知什么原因,说了几句康宁,就过来拉凌永凯。谁知这一拉,凌永凯更来了劲,非但不起,反而在地上打起了滚。武文立开始埋怨康宁,让赶紧过来赔不是。康宁的脸气的通红,说:“你问问他怎么给打针的?”
“怎么回事?”武文立吃惊的问在地上打滚的凌永凯。
一问怎么回事,凌永凯哭声明显小了,哭着道:“不就是两快一慢吗,我快打有什么不对?呜呜呜、、、、、、”话说完了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弄反了,可还是辩解道:“谁让你喊我停的,我以为你要和我抢呢。”
“混蛋,我和你抢,神经病。你知道我为什么喊你停?你自己说说你排空气了吗?”康宁愤怒的望着凌永凯。
“你没有排空就给他打上了?”武文立眼睛直直的望着凌永凯。
凌永凯的泪脸开始由红变白,他没有回答,他的哭声没有了,他的身体不自主动开始哆嗦。
“**!打针不排空要出人命的知道不!”武文立一改往日文绉绉的样子,愤怒的看着凌永凯。
“哇哇哇、、、、、、!”凌永凯的哭声更大了,不过这次他是吓的。
“还哭,你嫌别人不知道是不是?你哭吧,我去告诉院长去!”武文立装出要出去的样子。
“叔叔,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抢着给病号打针了,求求你不要给我表爷说好吗?”凌永凯可怜巴巴的卷缩在地上,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武文立。
“你都快成我表爷了,还不起来、、、、、、!”武文立说着弯腰捡起那只被摔碎的注射器,然后把康宁叫到办公室外面,说:“我看了,这只注射器抽上一百五十毫升氟哌啶醇药液,再加上那支东莨菪碱就快满了,有空气也不会太多,事情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声张了。”
不知不觉一个多月过去,天寒地冻,康宁歇班回家待了几天。回来的那天下午,一进病房,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一个人也没有。康宁有些纳闷,魏敏从屋里跑了出来,面无表情的来到康宁跟前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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