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流星 第八章地狱

    黑暗。

    坚冷而潮湿的墙壁。

    陆长风倚在墙壁上休息,他怀中搂着一个女子。

    “嘤宁”一声那女子醒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陆长风有气无力地道。

    “啪!”陆长风脸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怀中那个温暖的身躯也不见了。

    “你不要乱跑,乱跑只有死。”陆长风告诫道。

    “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把我掳到这里来?你这个坏蛋!”那女子回转身来朝陆长风又踢又打。

    陆长风抻手捉住她的脚,一拉,那女子复又倒在了陆长风的怀中。

    “商宝宝,咱们已进入你家的秘道之中。”

    “秘道?佛像下的秘道?啊!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你为什么要死?你要死为什么要我陪你死?不,我不想死,我要出去。”商宝宝又离开陆长风怀中,她摸着墙壁往前走,无尽的黑暗,造成的恐惧和绝望,使她的腿渐渐发软。

    陆长风没有拦她,他知道她走不了多远就会回来。

    除了黑暗和坚冷的墙壁之外,什么也没有。商宝宝终于瘫软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她毕竟是个女人。

    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跟她说过这秘道。父亲说,这是人世间通往地狱的秘道,进去了就会变成鬼,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

    等她稍稍懂事,就见到父亲将犯了门规的属下送到这里来,这个属下从此便从商家堡消失了。

    如今自己也到了这秘道里,和一个自己憎恨的男人在一起,他们将在这里死去,临死之前还要忍受这无尽的黑暗和恐惧。

    她怎能不哭。

    一只手按在了她那颤抖的肩上,一只温暖的男子的手,她知道这是谁,这里除了他还会有谁?”

    “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没想到这秘道如此幽深,复杂,我已经抱着你走了有大半天了,结果又转了回来,我搞不清自己的方位了,因为这里到处都是一样,平整的墙,平整的地,没有任何标记可以识别。”陆长风坐在商宝宝身边,无力地道:“你打我吧,不过别太用力,省下力气来,咱们还要走。”

    商宝宝没有打,反而靠近了些,问道:“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我无路可去,只好躲到这里。”

    “撒谎!你完全可以拿我去和爹爹换人,根本就没有必要跑。”

    “不错,我找这个秘道已经很久了,上次我来商家堡就是为了找这秘道,因为这秘道里藏着个大秘密。”

    “什么秘密?”

    陆长风没有讲,只静静地望着黑暗。

    商宝宝见他不说,也没有相逼,又问道:“既然你是要找这秘道,可又为什么当众摸——羞辱我?”

    “那只是为了遮人耳目,让人觉得这只不过是荒唐公子做荒唐事,从而不深究我的来意。”陆长风娓娓道来,突然他觉得脖子间有一丝凉意,他知道那是刀锋。

    商宝宝恨道:“陆长风,我要杀了你。”

    陆长风无言,心中暗暗后悔刚才怎么没摸摸她身上,看看是否有刀。

    商宝宝又道:“你只顾遮人耳目,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还怎么见人,今天你又当众说那番话``````”

    陆长风冷笑道:“你让我想你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人家看你一眼,你就把人家的眼睛挖出来。”

    商宝宝怒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陆长风道:“我偏要管,天下人管天下事。”

    商宝宝道:“你管管现在,现在你弄得我身败名裂,没脸见人,你怎么不管了?”

    陆长风道:“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我想你可能不在乎那些胡言乱语的。”

    “我在乎!”商宝宝说道,听声音好像是在哭,

    一片静寞,只听见商宝宝的啜泣声。

    陆长风怀着歉意握着商宝宝的手,笑道:“现在你我风雨同舟,相依为命,说不定还要同赴黄泉,你就这样待我啊?快把刀收起来。”

    商宝宝没有照着去做,她止住哭泣,说道:“陆长风,你是第一个碰过我身体的男人,也是最后一个。”

    陆长风问道:“什么意思?”

    商宝宝道:“你要么娶我,要么我就杀了你,然后自杀。”

    陆长风笑道:“婚姻大事,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就这样私定终身,我想你那挨千刀的父亲和那没鼻子的叔父就不会答应。”

    商宝宝道:“我不管,我只要你答应。”

    际长风只笑不答,渐渐地他笑不出来了,那匕首的尖锋已慢慢地侵到肉里面去,,一丝滚烫的血从脖子处流了下来。

    商宝宝逼问道:“你答应不答应?”

    陆长风答道:“你觉得我陆长风像是个怕死的人吗?”

    商宝宝一字一字地恨道:“你不怕,我也不怕。”

    突然陆长风的脖子处的刀锋消失了,他心中大呼不好,伸手便去捉商宝宝的手。

    黑暗中,陆长风只捉住了刀锋。

    商宝宝猛地一抽,陆长风的手掌被深深地划出一道伤口,鲜血飞溅。

    商宝宝忙松开手,惊问道:“你为什么不松手?“

    陆长风痛得说不出话来,一只胳膊已动弹不得,只觉得血从手掌心中不停地往外流,顺着指尖,淌到地上。

    商宝宝撕下自己的衣服替陆长风包扎伤口。边包边问道:“你本来可以松手的,你为什么不让我死?“说罢又哭了起来。

    陆长风心想:“都说这丫头刁蛮凶悍,却原来也这么好哭。”他拍拍商宝宝的肩道:“我说过我们要同赴黄泉,我怎舍得让你先走。”

    商宝宝哭道:“先走,后走有什么区别?”

    “有,大有区别,你走了,留下我一个在这黑洞里,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多寂寞啊。再说我还不想死,师父托付给我的事我还没做完呢,我是师父一手带大的,就这样去见他老人家,一定又要挨他的骂了,师父骂起人来可凶了,我可不想听他骂我。”

    陆长风说着说着就倚在墙上睡着了,他为了赶路,已经有几天没合眼了,再加上失血过多,难免有些困乏。

    等陆长风醒来时,商宝宝已不知去向。他感到很懊丧,心想:“她还是走了,她真的这么恨我吗?我真的这么招人恨吗?也许我真是做的不对。”

    突然,远处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陆长风心想:“她还没有走远。”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有个女子做伴,便能减轻不少这黑暗造成的恐惧和压力。

    脚步声渐渐近了,是两个人的脚步声,陆长风心中一惊,右手紧扣住几枚钢针,俯下身子,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住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见不远处出现了一片红晕的光。“江公子,这边走。”是商无殃的声音。

    陆长风心想:“糟糕,他们追来了。”

    只听见那个江公子不耐烦地问道:“还要走多久?”

    “快了,这秘道共分七层,每一层的路都是一样,只是一层比一层大,我们只去‘生门’如果他们没去‘生门’就不可能走到下一层,然后我们再在第一层找,定能找到他们。”

    “生门在什么地方?”

    “在这边,往右拐,不远处就是,地上辅了细沙,只要细沙上没有脚印,我们就回来。”

    陆长风见他们走进左边的那个岔道,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生门?什么叫生门?”陆长风自问道,这时他心中突然想起商家堡大门的石阶,和厅中的灯,以及台两侧排着的人,:“为何每处都取九这个数?生门?九?”陆长风突然站起来,道:“九宫八风!”

    陆长风凝神思索:“昔日师父教我奇门遁甲之术:遁;隐性也,甲;仪也。六甲六仪互为演之而为遁甲,造式三重法,象三才,上层象天,布九星,中层象人,开入门,下层象地,布八卦,以镇八方。八卦阵图,反复八门,按遁甲: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依照九宫之位分布,中宫为五;东南为巽,合数为九,乃是杜门;正南为离,合数为四,乃是景门……西北为艮,合数为八,就是生门,我此时位在西北,从此处往右走是正北,合数为一,乃是休门;再往右走,是东北,合数为六,乃是开门,就是我进来之处,第二层所入之处必是开门,再从生门入第三层。”

    陆长风掐着手指,盘算着八卦方位,渐渐已理出头绪,心中不免喜悦,道:“师父,你在天之灵保佑徒儿过此一劫,我给你叩头了。”说罢朝西北方连磕了三个响头。

    “你的手是不是很痛?”一个娇柔的声音,商宝宝的声音。

    “你没走?”陆长风喜出望外。

    “我走到哪里去,到哪里都是死,与其一个人死,还不如和你死在一起。”

    “死不了,我们死不了啦!”陆长风一把抱住商宝宝喜道,高兴得象个孩子。

    商宝宝任由他抱着,她听到这消息心中并不高兴,她知道在这地道之中,这个男子还只属于她,一到外面,他就会象风儿一样从她身边消失。

    “你知道吗?刚才,我已推算出我们所处的方位,此处乃是西北,来,你跟我来,我带你到下一层,去看看那个大秘密。”陆长风说罢拉着商宝宝就要走。

    商宝宝没有动。

    “你难道还要让我抱着你走?”陆长风笑道:“只可惜我现在左手吃痛,不过我还可以背你。”

    “你的手还痛吗?”

    “不痛了。只是手指活动不自如,好在是左手,没有大碍。”

    “那你刚才为何以头抢地,我还当你是吃痛不过了呢。”

    “不是,那是我在谢我的师父,是他教给我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术,才让我躲过此劫,你说我该不该给他老人家磕三个头。”

    “该。”商宝宝沉吟了一会儿道:“你知道我刚才去哪里了吗?”

    “我还当你抛下我不管,自己走了呢。”

    “我怎会。”商宝宝心中狂喜,脸儿一阵红热,幸好是在黑暗之中,不用捂面遮羞。

    “那你去哪儿啦?”陆长风问道。

    “我想失血过多,定会口渴,我就想找些水给你喝,正好刚才路过的地方有滴水之声,我就摸了过去。”

    “在哪里?我正口渴得紧,你快带我去。”

    “不用去了,我隔着石壁听到山泉流淌的声音,而水却被石壁挡住了,取不来。”

    “那就不喝了,也许下面会有。”

    “不,我想了一个办法,用外衣浸上水带了来,你张开嘴,我将衣服拧干,水就会流入你的口中。”

    “你真聪明。”陆长风顺从地张开了口。

    “哗啦。”一注清冽的甘泉流进了陆长风的嘴里。

    世事真是变幻莫测,此二人刚才还是仇敌,现而今却也能相濡以沫,情同手足。

    陆长风带着商宝宝在黑暗之中一路摸了下来,边走边盘算着方位,数字及各个卦名,这样一来,便走得很慢,而且一层比一层慢,直到最后一层,陆长风叹了口气,道:“终于到底了。”

    商宝宝问道:“你说这里有个大秘密,怎么没有啊?”

    “莫着急,你要仔细小心,这里比上面六层要凶险得多,你跟着我寸步不能离。”陆长风说罢拉住商宝宝的手向前移。

    行到不远处,突听前面“哗哗”作响。

    商宝宝吓得一把抱住陆长风,颤声问道:“什么?”

    “不用怕,那只不过是泉水的声音。”

    “怎么这么响啊?”

    “不奇怪,我们已到了山脚下,也许这里是山泉汇流之处。”

    “噢。”

    陆长风握紧商宝宝的手向“生门”走去。

    “生门”之处根本就没有门,只有坚硬潮湿的墙壁。

    陆长风又在努力思索,他觉得秘道尽头该有些内容,否则修这秘道又有何用?

    “你在想什么?”商宝宝问道。

    “我在想为什么没有门?”

    “光想又有什么用,去找啊,也许能找到门。”商宝宝松开陆长风的手去找那扇门。

    陆长风兀自站在那里苦思冥想。

    “喂,你快来看,这里有块砖。”商宝宝惊喜地声音。

    陆长风心想:“女孩儿家,大惊小怪的,有块砖有什么稀奇,在这秘道里我就碰到过好几块。”

    “喂,你过来啊!这砖我搬不动。”

    “啊!”陆长风惊呼了一声,奔了过去。

    “在哪里?”

    “这里。”

    “哪里?我看不见,你身上有火摺子吗?”

    “有,可是用什么点呢?”

    “用衣服,来,用我的衣服。”说罢“呲啦”一声,陆长风将衣服的前襟撕了下来。

    衣服被点燃了,两人常时间处于黑暗之中,蓦地见着光,心中不由得惊喜。

    商宝宝呆呆地望着火光中的陆长风。

    “还愣着干什么?帮我举着火。”陆长风道。

    “噢。”商宝宝应了一声,便拎起了燃着的衣襟的一角。

    “你准备好,我来扭这砖,万一有什么暗器射出来,你注意向后退闪。”

    商宝宝点点头,道:“你扭这砖,手不痛吗?”

    “现在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你小心了!”陆长风双手一较力,砖被扭开。

    没有暗器射出。

    陆长风和商宝宝只觉脚下一空,双双疾落了下去。


    借着微弱的火光,陆长风瞥见一条黑黝黝的物体垂在身侧,他在空中将身体展开,一个“平沙落雁”双足就勾住了那条垂悬物。

    这时,头上传来商宝宝的惊呼声,陆长风使力一荡,右手一抄,堪堪捉住商宝宝的脚。

    “你好重!”陆长风吃力地道。

    “你将我拉上去啊!下面黑黑的,我好怕!”

    这时商宝宝手里的衣襟已经燃尽,两人又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你有多少斤啊?这么重,我吃不消了,怎么拉你啊?”陆长风已在秘道中困了五六个时辰,饥饿自不必说,再加上失血过多,身体自然乏力。

    “我不重的,你拉拉看啊!”

    “你还说你不重,平时一定贪吃,才长得这么胖。”

    “我没有。”商宝宝委曲地想哭。

    “你注意,在你身侧有一条大铁链,你伸出手臂摸摸看。”陆长风指示道。

    “我摸到了。”商宝宝喜道。

    “摸到了,还不快抓住!我松手了。”

    “你松吧。”

    陆长风松开手,夹紧铁链的脚也略松了一松,向下滑了三尺。

    “砰!”两颗头撞在了一起。

    “你干什么?”商宝宝恼道,她刚才受了惊吓,心中正紧张,头被陆长风撞着,虽然明知道是陆长风,心中还是不免一惊。

    她从小到大都在商家二佬的羽翼庇佑之下,何曾见过这种险境,在秘道中虽然恐惧,但脚还能踏着地,手还能摸着墙,现而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一颗心和身子一样悬在半空。她望望周遭的黑暗,嘤嘤地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头上传来陆长风的声音,接着一只柔软面温暖的手从她的额头摸到了脸上。那只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又摸摸她的脸颊。

    “这么多肉,还说不胖?”

    “你还有心说笑,咱们悬在这里怎么办?”

    “那还不好办,你一松手就不用再悬着了。”

    “那我会摔死的。”

    “就是嘛,不想死就这么悬着。”

    商宝宝一只手抱住铁链,另一只手擦了擦眼泪,道:“都这样了,你快想想办法吧。”

    “好吧,你撕下一块衣服,将它点燃,抛下去,看看有多深。”

    “我的外衣已经湿了,只剩下小衣了``````”

    陆长风想起刚才她用衣衫浸水,为自己解渴的事,心中一热,道:“那我只好光着上身了。”

    “接着。”陆长风将衣服递了过来。

    商宝宝摸到衣服,用脚夹紧铁链,腾出手来打火摺子。

    “啪!啪!”火石碰撞之声,接着衣衫被点燃。

    商宝宝借着火光看见陆长风的头倒悬在自己的面前,正朝自己诡异地微笑。

    倒悬着朝人微笑,无论谁看到都会觉得诡异。

    商宝宝吓得手一松,被点燃的那团衣服落了下去。

    商宝宝和陆长风两双眼睛紧盯着那团火。

    他们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这大铁链再有一丈就到尽头,尽头处悬着一个巨大的铁钩。

    商宝宝望见那团火越来越小,最后只能看到一点,微弱得如同星光。商宝宝的心沉到了海底,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要掉下去,非粉身碎骨不可,只怕要有几十丈深。”

    陆长风正过身子来,滑到商宝宝面前,摸摸她的脸儿,笑道:“胖丫头,看来咱们今天要死在一起了,咱们生不能同床,死也要同穴,这么大,只怕是世界上最大的坟墓了。”陆长工风说着在虚空中比划了一下。

    商宝宝在黑暗中看不到他的那副傻相,只是奇怪他在绝境之中怎么还能这么高兴,商宝宝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不想死,她才活了二十四个年头,这正是一个如花的年纪,就这样在这死一般寂静的山洞里变成枯骨,她当然要伤心,当然要哭泣,于是她就哭了。

    “你是不是很害怕?”陆长风明知故问。

    商宝宝什么也没有说,只紧紧地抱住陆长风,伏在他怀中大哭起来。

    “哭不哭都是要死的,那就哭吧。”

    过了一会儿,陆长风不耐烦起来,厉声道:“哭够了没有?”

    商宝宝强忍住哭声,勉强地点点头。

    “好,你抱紧我,抱得越紧越好,记住,千万不要动,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动!”

    “嗯。”商宝宝应了一声,双手紧紧地抱着陆长风,仿佛要将自己的身体溶到那里面去,因为这是她唯一的依靠。

    陆长风闭上眼睛,定了定神,接着轻轻荡起了那条铁链。

    商宝宝觉得身体在晃,她不敢多问,只紧紧地抱着,心想:“能跟他死在一起,也算死得其所了。”

    那铁链晃了几晃,陆长风便松开了手脚,他抱住商宝宝一个倒栽葱落了下去。

    商宝宝心想:“为什么这样去死?噢,也许这样死痛苦更少一些。”

    她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噗通”一声。

    这“噗通”一声使陆长风的心松了大半,他忙闭住呼吸,只觉得身体被一物托了一下,同时一种粘滑的液体贴在了身上,他的头触到一个铁一般坚硬的物体上,陆长风顾不得痛,转过身,双足一点地,浮了上来。

    “我原本以为是水呢,却原来是油。”陆长风抹了抹满脸的油笑道。

    “啪!”商宝宝重重打了陆长风一把掌,同时推开陆长风自己游走了。

    “喂,我救了你的性命,你却恩将仇报,反来打我,是何道理?”陆长风一边说一边向外游去。

    “原来是一口锅,一口和澡池子般大小的锅,有趣。”陆长风说完就从锅的边缘之处翻了下来。他正想擦去沾在身上的油,便又听见了那熟悉的哭声。

    “啊呀,她怎么又哭了?”陆长风心中怨道。也顾不上擦油,便沿着锅缘向那边摸了过去。

    “喂,别哭了,还不快过来谢谢救命恩人。”

    “你别理我,你明明知道这里有一口锅,跳下来不会摔死,为什么要吓我?”

    “说实话,咱们刚才已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当那团火落下去的时候,我也很绝望,可是我看见有一片光折了上来,而那时你已经闭上眼睛,当初我还以为是水光,没成想是油,怎么会是油呢?”

    “掉在油里当然不会摔死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里有油呢?你若告诉我,我也不会吓成那样,你是故意吓我的。”

    “好了,好了,你没死,我也没死,这不很好,还哭什么,你说说看,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油?”

    “我怎么会知道。”商宝宝一想起刚才的情景就后怕,哪里有心思想这个问题。

    “你的火摺子呢?借我用用。”

    “不借!”

    “别耍小孩子脾气,这里很古怪,说不定还有凶险。”陆长风一改平时的油腔滑调,郑重地说道。

    商宝宝听他一说也有些害怕,便从怀中取出火摺子来,递了过去。

    “幸好是油,若是水,只怕咱们就永远见不着火光了,你离开这口锅远一些,小心火燎着你。”

    商宝宝刚离开四五步,一团火光冲天而起,这锅油被点燃了,火光照亮了整个山洞。

    陆长风和商宝宝惊呆了。

    这哪里是一个山洞,这简直就是地狱——阴森恐怖的地狱!

    紧挨着锅的是一座刀山,一根根尖刃在火光下闪着惨白的光。

    陆长风想起刚才的情境,不寒而栗,幸好是方位拿捏得准确,若是偏上一点半点,现在两个人便已插在那刀山之上了。

    空中悬下数十根铁链,每根铁链长短不齐,但都有钩,有些铁链之上还不止挂着一个钩。

    铁链下是各式各样的铡刀,有大有小,刀背宽厚,刀刃锋利,上面还有斑斑血痕。

    山洞左右两面都是石刻的浮雕,浮雕所刻的全是地狱的景像。有的鬼在刀山上挣扎,有的在火海里受着煎熬,有的被挂在铁钩之上,有的头和身子分在铡刀两侧,头上的嘴张着,仿佛还在呼号,身子扭动着,好象还未死透。

    商宝宝依靠在陆长风身上禁不住瑟瑟发抖。陆长风忙伸出手臂将她搂入怀中,安慰道:“这都是些假的,不用怕。”

    “这就是地狱吗?我们到了地狱了吗?”

    “什么地狱,都是人想出来吓人的。”

    “不!真是地狱,你看!”

    陆长风忙回头去看,也禁不住吓了一跳,只见山洞的正面,是一座高高的石台,足有两丈高,高台上端坐着冥王,判官,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他们一动不动地端坐在那里望着陆长风。

    陆长风稳了稳心神,对商宝宝道:“你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

    “别,你别过去。”

    “我去看看就来。”陆长风三步并作两步,窜上高台。

    这时,他眼前一亮,一个银光闪闪的器物放在冥王座前的石案上。

    “雪域流星!”陆长风一个箭步扑向石案。

    “我找得你好苦!”陆长风悲喜交加。

    “你找到什么了,让我看看。”商宝宝问道,她好奇心起,也跟了过来。

    陆长风也不理她,只注视着眼前这个银光闪闪的物体,它旁边还放着柄剑,金晃晃的剑,无疑这是金月宝剑。

    雪域流星也是一个圆筒,头大尾小,尾部有个把手,把手边是个机括,头部是平的,上面密布着许多针眼。

    这就是江湖中人人闻之色变的雪域流星,在金陵燕子矶,正是此物一举射杀了丐帮七十余位高手。

    陆长风如今面对它,心中也不免激动,他拍拍胸,慢慢地低下头来,同时从裤子中摸出一根极细极软的长针,用手指将其捋直,然后一双眼睛紧紧盯住那根长针,一瞬不瞬,刚开始这根针在他手中还微微地抖动,慢慢的这抖动停止了,陆长风的手出奇的稳定,他的心神也出奇的静定,他慢慢地将针插入雪域流星的机括之中,越插越深``````

    商宝宝正自观看这些牛鬼蛇神,自言自语道:“原来都是蜡做的,怎么做得这么象,和真的一样。”

    她正玩弄着黑白无常高高的帽子,突然瞥见墙上现出了一个影子,活的影子,仿佛一个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佝偻着背,弯着腰,慢慢地向前探去,一只手臂越伸越长,越伸越长``````

    商宝宝惊得呆了,想喊却喊不出来,一颗心直欲从喉咙处跳出。

    陆长风刚刚抽出长针,突觉身后有异,忙抄起手边的金月宝剑向后挥去,身子同时跃起。但还是迟了,肩头上已被抓出四道血痕,背上的鲜血直流到腰际。他在空中连翻了七八个斤头,翻下石台,落地之后,急忙转身去看。

    只见石台上那冥王已离开座位,站在了陆长风刚才所站之处,正望着陆长风,脸上木无表情,一双眼睛呆滞无光,好象是个死人,他缓缓举起那沾满鲜血的手放到嘴边,伸出鲜红而又奇长的舌头迅疾地舐吮着,惨白的脸上那一对浸过血的唇越发显得红艳,他温柔地绽开红唇,微笑,微笑着向陆长风招手,示意他过去。

    陆长风强忍着背上的痛,对他笑着摇了摇头。

    “嘿,嘿”冥王笑了两声,那声音滞涩干枯,陆长风听在耳里,毛骨悚然。

    商宝宝已动弹不得,站在那里回头望着陆长风,一双眼睛里满是恐惧和企盼。

    陆长风向她招招手。

    “不许过去。”又是冥王干枯,滞涩的声音。

    冥王慢慢走到商宝宝的面前,拉住商宝宝的手。

    商宝宝魂飞天外,木然地随冥王走到他的宝座旁。

    冥王缓缓坐下,望着陆长风。

    陆长风也望着他,两人谁都不说话。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商宝宝醒过神来,就欲向陆长风这边跑,只见冥王手一抬,商宝宝便昏倒在地。

    陆长风盯着冥王,惊道:“无影针,你是幽冥教主!”

    冥王点点头,道:“陆长风,我知道你的来历,不过,你现在快死了,你的来历也就不重要了。”

    陆长风笑道:“你就这么有把握杀我?”

    “我叫你三更死,你不会活到五更。”他说完也不看陆长风一眼,好象陆长风已经死掉了。他抱起昏倒在地的商宝宝,又将雪域流星塞进怀里,这才对陆长风道:“我要搬家了,这地方我不住了,留给你做坟墓吧。”说罢又回到宝座上。

    宝座后面闪开一道石门,宝座移进了石门中,石门合上。

    陆长风追了上来,石门坚硬逾铁,怎么撬也不开。他环顾四周,寻找出路,不知不觉走到那口大油锅旁,突听到地上有“吱吱”的声音。陆长风寻声去看,却原来是几只老鼠在偷油吃,偷吃从油锅中溅出来的油。

    陆长风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几只吃油的老鼠,惊呆了,只见这些老鼠身上沾满了鲜红的血,地上,老鼠跑过的地方,竟也有点点血迹,这些血迹连成了一条血线。

    陆长风沿着血线寻了过去,寻到一处墙根下,那里有个洞,老鼠洞,血线到洞口便消失了。

    “这血绝不是老鼠的,老鼠绝不会流这么多血,这个洞里面,应该满是鲜血,谁的血?”陆长风摸了摸这面墙,这面墙十分平整,而且砖跟其它三面相比显得略新一些,显然是后来砌上去的。

    “幽冥教修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有什么用?难道只是为了吓唬人,显然不是,那它有什么用呢?”陆长风正自思索,突听到宝座后的石门开启之声,接着石门内涌出泉水,水流如注,顷刻间弥漫了整个山洞。

    “他要淹死我!不过水位长高了,我是不是可以浮到上面的秘道中去。”陆长风抬头去看,只见刚才攀附的那条铁链已经被收了上去,通往秘道的洞也被石板盖上。

    “他妈的!”陆长风骂了一句,心中的一个念头突然电光石火般一闪,陆长风心想:“这秘道共分七层,商家堡也是七层,这秘道的下面是这个山洞,商家堡的下面是地牢,这山洞与地牢原是一层。那么,这石墙那边定是地牢。对了!这里原本和地牢是通着的,是幽冥教审讯犯人之处,后来,也许幽冥教想掩饰什么,便用墙将这里与地牢隔开,对,肯定是这样!”

    陆长风抽出金月宝剑朝墙根之处插了下去。他撬起一块地砖,露出下面乌黑的泥土,土质并不算很坚硬,打洞也不困难,无奈金月宝剑挖土并不称手,陆长风的左手又有刀伤,所以半个时辰才挖了两尺左右,这时水已经漫过膝盖,他强忍着痛,又挖了两尺,此时水已经漫过脖子,手上伤口浸在水中,渐渐的疼痛消失了,左手已没了感觉,左臂也有些麻木。

    “糟糕!”陆长风心中呼道:“我已经挖了四尺还没有通,这墙到底有多厚?”

    陆长风浮在水面上,右手持剑,喘着粗气,喘了一会儿,自己对自己道:“再试一次,这次再不成功,我只怕真要丧生于此了。”一种求生的本能,使他力量倍增。他猛吸一口气,潜入水中,摸到洞口,钻了进去。这里泥水混浊,无法睁眼,他只觉得头已抵到洞底,他慢慢将剑对准头顶的斜上方,凝聚了全身的力量,猛地捅去,接着他就被一股水,压迫着激射了出去。

    陆长风在没脚的水中站了起来,一块方砖已被金月宝剑捅碎,水从那方砖处往外涌。

    陆长风环顾四周,心中痛楚难当。

    这里哪里是地牢,简直就是屠宰场,水是浅红色的,被血染红的,每个铁栅里都浮着几十具尸体,在水波中荡漾,一颗颗人头被水冲得打着转儿飘来飘去。

    “我说过,我要救他们的,我没能做到。”陆长风眼中含着泪,他不想再看这副惨状,低着头,推开铁栅的门,一步步走出地牢。

    他站在了商家堡议事大厅的中央。

    这里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空旷寂静的大厅中只有陆长风粗重的喘息声。

    他已经筋疲力尽了,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也站立不住,“噗通!”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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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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