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遇见 第二十一章解不开的误会

    1.

    苏合听林若姝这话，不由地想起前些天，她总给人送饭，也尖酸起来，“应该说，你爱的人多的是，但是没有我吧？”

    林若姝虽然明白他这是妒忌她给曹一谨送饭呢。是的，林本善封锁了曹一谨在林本善官邸养病的消息，她至今认为这没有什么错。不让苏合知道，并不是不信任他，只不过以苏合的处境，还是不知道的好。她不说，但他不能就此认为，她还藏着别的男人吧？纵使她有一些不能让他知道的理由，但他在感情上就不能对她有起码的信任吗？

    林若姝想到这里，便压着心里的火，优雅地一笑，“是的，青年才俊太多了，真是麻烦！”她转过身，便向顾秋白走去。苏合一把拉着她的胳膊，“你，说的是真话？”

    林若姝回过头，咬着牙问，“你以为呢？”

    苏合满眼期望地看着她，“我认为你这是气话！你心里还是舍不得我的。”林若姝笑着，“你看我这样子，像很生气吗？”

    苏合愣愣地看着她的脸，慢慢地放开她的胳膊，林若姝正要走。他又把她拉在怀里，“你就是说气话。你表面不在意，其实心里有我。”

    他使劲地抱着她，似乎怕她跑了似的。林若姝去推他，他不放手，“除非你承诺，你会一直等我！”林若姝停下挣扎的手，冷冷地说，“苏合！你没给我承诺，凭什么让我承诺一直会等你？苏合，以你现在的身份，没有资格这么霸道！”

    苏合听这话，身子一僵，松开搂着她的胳膊，只呆呆地看着她。林若姝静静地说，“苏合先生，各自珍重罢！”

    林若姝转过身走向顾秋白。顾秋白看到苏合并没有跟来，“什么意思？你俩怎么回事儿？”林若姝说，顾秋白，从今以后，没有我俩。

    林若姝骑在马上，就向多城方向跑去。走到半路，雪停了。林若姝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整个世界静得没有一点声响，除了马蹄声响，静得她很想听听自己的呼吸。可惜，她的心痛得似乎无法呼吸。她和他相识时所有的美好，不知从何时变成了没完没了的猜疑和争执。她怀念春天时，他带着骑兵团训练，她在一边安静地看着他。在忙碌过后，他嘲笑她，她反驳他，内心里也是美的。可是，从两人在一起之后，好像突然之间，那些嘲笑和争斗，也褪去美丽的光环成为一种争吵。

    她一直都想弄明白，到底是他变了，还是自己变了。林若姝一边走，一边梳理他俩的历次争执，只缘于那次分离之后，她结识了曹一谨，而她也知道，在他的情感世界里，还有个图娅。原来，爱情是揉不得沙子的，因这两粒沙子的存在，他们的爱情被硌得生疼。也或者，他和她之间的感情来得太快，根本没来得及了解对方，相爱了才发现，这爱总是让人伤心欲绝，许多时候，相爱未必让人幸福，合适才让人心平静气吧。

    2、

    林若姝回到林师长官邸时，林本善照例一杯清茶，坐在沙发上独自深思。林若姝抖了抖身上的雪，进屋来，把大衣脱了，挂在衣架上，坐在父亲对面。林若姝摸摸父亲的茶杯，早没有一点生气了，她起身倒掉，又叫人换了壶新茶，这才又坐下。

    林本善微笑着看着林若姝，“我猜，我女儿心情不好。”林若姝把茶水倒上，“现在好了。”林本善一只手放在扶手上，食指轻轻地敲着，一下一下，很有节奏。

    林若姝喝了一口茶，“爸，你一敲，我又心烦了。”林本善停下来，“你若心静如水，又怎能无风起浪？”林若姝一愣，自己的心事被父亲了然于胸，倒有点不知如何是好。林本善说，“从一开始，我就不赞成你和苏合。做为军人，我很欣赏他。但我不确定，他能不能让我女儿过那种幸福安逸的生活。”

    林若姝轻轻地把茶杯放下，再倒满，“现在可以确定。”林本善端起茶杯，正要喝，听这话，停在嘴边，看着她。林若姝补充说，不能。

    林本善又把递到嘴边的茶杯放下，“为什么？”林若姝笑笑，“从北京返回多城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根本解不开。”林本善道，“如果你们是真心的，解不开，不如拦腰斩断。”

    林若姝不曾想，她和苏合到了这般田地，父亲反倒向着苏合了。但是，从多城回来的这一路，她反反复复想得很透彻，如果爱情总是难以避免相互伤害，那么，不如就此两两相忘吧。

    林若姝叹了口气，“爸，这早该听你的话，嫁给任大禹。”

    林本善看着她，“若姝，不管嫁给谁，都要你自己愿意。婚姻大事，你要考虑清楚。”林若姝笑了笑，“爸，这一段时间，我考虑得很清楚。对我来说，如果不嫁苏合，嫁任大禹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本善说，“你会后悔。”林若姝笑不起来了，很坚决地说，“不！爸爸，林若姝不是个没出息的人，一辈子只在一棵树上吊死。”

    林本善站起来，“若姝，在决定重大事情的时候，你不能这么情绪化。”林若姝也站起来，“爸，如果你有足够的证据怀疑任大禹的人品有问题，可以作为说服我的理由。除此之外，我心意已决。”

    林本善点点头，“我承认，目前我没发现任大禹人品有什么问题。我并非有意袒护苏合，我只是希望你做出这个决定，不要让自己的后半辈子有遗憾。”

    林若姝长长地松了口气，“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有点遗憾也算不了什么。”

    林本善又坐下，“这个问题你改天再谈，现在先吃饭吧。”

    过了两日，任大禹请林若姝、顾秋白、苏合在团长官邸小聚。林若姝看了看父亲，林本善低头喝茶，没表态。

    林若姝本不想去，但想到自己前几日信誓旦旦决心要嫁给任大禹，自己不去，在父亲面前倒显得前次的表现太过任性无理了，再加之自己从医院回来之后，也确实无所事事。于是，她便拿了大衣，和任大禹一道出来。

    3.

    吃饭的座位是个问题。按照常理，任大禹坐在主位是自然的，苏合和顾秋白及林若姝坐在宾位都可以，但任大禹说，女士优先，便将林若姝安排在自己的上首坐了。

    苏合怎么看，都像是两口子一起请吃饭，这么一来，任大禹就显得不厚道了。苏合心里便有三分不悦。顾秋白看着也别扭。那天，他和林若姝去找苏合，林若姝独自走了，苏合一直也闷闷不乐，他们两人吵架是不言而喻的事情。回来之后，作为团长的任大禹询问苏合的去向，顾秋白便直截了当说了。既然任大禹知道，苏合和林若姝闹着别扭呢，这么一来，不是火上烧油又是什么？

    任大禹把酒依次倒上，顾秋白端起酒杯，“来来来！林大夫，我们换个位置。你不喝酒，我们弟兄三个挨着。”

    顾秋白和林若姝一交换位置，林若姝便和苏合挨着了，这意图再明显不过。任大禹静静地看着林若姝。林若姝喝了口茶，“吃个饭，别那么麻烦。”

    正说着呢，图娅端着炖好的牛肉进来。林若姝一眼看见了她身上穿着的羊皮坎肩，正是那天顾秋白缠着让自己买，自己没买，他扬言卖给苏合，让苏合送给图娅的那一件。林若姝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那件羊毛坎肩的左肩头有一撮毛是黑色的。

    林若姝当下笑着问，“图娅！你这坎肩一定很暖和，从哪里买的？”顾秋白听这话，忙站起来，接过图娅手里的炖肉，“我来摆，你快回去吧！”

    林若姝道，“我在北京没见过这么冷的天气，正想买一件御寒的衣物呢。你快告诉我，哪里买的？”

    图娅红脸说，“不是买的。人送的。”她看了苏合一眼，便低下头去。林若姝一见这情形，心里便明白了，笑说，“送坎肩这人很体贴呢。”

    图娅没说话，便出去了。林若姝心里始终感到不快，便指了指菜，对苏合顾秋白二人说，“你们两人吃好，别客气。”

    这话一出，任大禹一喜，苏合一悲，顾秋白一惊，三人几乎同时抬起头，看着林若姝。林若姝笑着给苏合夹了块肉，又给顾秋白夹，“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们多多担待。”然后，她又给任大禹夹了菜，“少喝点儿！”

    这分明是妻子管束丈夫的语气，任大禹忙说，“好。”苏合再也听不下去了，便端起酒杯，“我敬大禹和林大夫一杯，感谢二位的盛情款待！”

    任大禹忙端起酒杯，“随茶便饭，不足挂齿！”林若姝犹豫了一下，“我以茶倒酒，苏合先生客气了！”

    苏合一见林若姝端起了杯子，不待任大禹喝，便先把酒干了。然后，他又和顾秋白喝，喝完之后，四人同饮。最后，他又单独和任林二人干一杯，恭喜二位贺喜二位，恭什么贺什么，苏合没说，但大家心里都明白。

    林若姝有心不接这招，但看苏合的样子很是愤愤不平似的。可是，自己的委屈他也应该知道啊。她看到图娅穿着苏合送的坎肩，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他明知道她不习惯多城的寒冷，却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她的冷暖，反倒送给别的女人羊毛坎肩。她一时气愤不过，便故意冒充女主人，想气气苏合。不料，他竟然反过来将自己一军，那么，她也只能顺手推舟了。

    于是，她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这么真诚的祝福，我得喝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