韬蓄 34. 第三十二章 错误的婚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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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ohn在第二天一早便发了信息，说想见我一面。我有意回绝了，我说邮件我看那过了，可内心很矛盾，需要时间想一想今后如何去面对他。事实上，我已经想了一个晚上，心意已决，一开学就将直博申请表交给导师。无论我有多不舍，也绝不能容忍自己去扮演一个第三者的角色。John的太太就算不爱他，最终应该是爱孩子的，所以她在最后关头变卦了，她也是希望为孩子保全这个家。

    John下午突然到访，我知道躲也躲不过去了，只好请他进来。我泡了杯茶给他，“不是什么好茶，比不得你办公室的六安瓜片，这是雨前的龙井，是陶然从家带来的，品级低，茶叶是碎的，你将就喝吧。”

    John一笑，“小丫头，你还记得我差遣你倒茶的事呢，唉，我不过是想……”他没有再说下去，端详着玻璃杯里的细碎的茶叶，“我也不懂这些好坏，只觉得茶比咖啡好喝些。”

    我没理他，把他一个人晾在了客厅，自己去了陶然屋里，打开电脑，浏览起陶然存在电脑里的影片，很多经典的老电影。我知道她在和Steven交往时，两人曾一同看电影，然hòu 在Skpye上讨论。我需要多听听英文，早些准备我的GRE。我随手就点开一部《The English Patient》的影片，觉得名zì 挺特别，就带上耳机看起来。

    其实我有意在下逐客令，我以为John在客厅干坐一会儿就会离开。没想到过了一刻他却踱进了房间，站在我身后静默了几分钟，随后自己拖了一把椅子在我身边坐下。他从我左耳边摘下一只耳机，自己戴上。我一皱眉，白了他一眼，他却赖赖地一笑：“我陪你一起看。”

    影片开始不久，我发现没有字幕，这个陶然，应该是拿这些影片练习外语用的，而以我的水平对话一深入我就听不懂了，只好怏怏地把耳机一摘。

    “怎么不看了？”John问。

    “没有字幕，听不懂，我到射手网上下载个字幕。”我边说边拉出键盘。

    John将键盘轻推回去，指尖捏住耳机轻绕过我的发，重新帮我塞上，在我耳边轻声说：“我来告诉你。”

    “……”

    John很称职，一到稍长稍难的句子，他就简明地告诉我个大概。有时他会说这是一句德文，或是这句的发音很法式；有时会重复一下很经典的短语告诉我，这句是个俚语，然hòu 解释一下含义。他微侧着身体靠近我，在我耳旁娓娓地叙述，我忍不住偷偷看着他，他却很专注，好像生怕漏下了什么情节，什么对话没翻译到。我一边耳朵是英文，一边是John的中文旁白。这个情形在我脑海里形成了一个画框，以至于我后来看外文片时常cháng 想起John坐在我身边，为我翻译，用他那绵长悠扬，极具磁性的声音。很多时候我特意去掉字幕，想xiàng 着John还坐在我的身侧。

    《The English Patient》看了一段发现是部爱情片，在二战的背景下男主角爱上了有夫之妇，虽有违伦常却也如此地感人。在北非干燥炎热的酒店里，男女主角的激情戏让我低下头，强压住羞赧，有些手足无措。

    John忽然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也是一种表达爱的方式，不正常吗？”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倒是挺坦然，但他有意避开屏幕的眼神却出卖了他，我心里一笑，你也就是装个样子，“你现在可是同声传译，刚才分明没有这句，不许胡乱篡改。”

    下一段是在圣诞节，当所有人都在屋外吟唱赞歌，音乐渐入高潮时，男女主角却远避人群，爱得无法分离。这次我不经意别过脸，遁寻到一束目光，柔和得快要将我的心化掉，我迅速避开，却也挡不住脸上红晕泛滥，这样暧昧的氛围，不浓不淡。

    我心里懊恼，每每欲放下，却都无意间被自己推波助澜，我好像玩起来了欲擒故纵的危险游戏，John会怎么想？……

    影片结束时，太阳也已偏西，我搬了条板凳准备去院子里收衣服，John却跟了出来，高挑的个儿，一伸手就探到绳上，轻巧卸掉固定衣架的夹子，将一绳的衣服都敛到一处，抱在胸前。我看着他好笑，“你今天怎么粘起人来，像干了什么坏事一样。快回去吧，总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她也很多年没有回国了，你该带她出去走走的。”

    “她早和Celadon出去了。我怕大家不方biàn ，所以也没有和她一处住。”

    “我管你们一处两处呢，犯不着说给我听！”我一丢纱门进了屋，平白无故说这给我听干嘛，我管你住哪里呢，那是你们的私事，我心里全不是滋味。

    John用脚尖轻点住纱门，一侧身就窜进来，“我没处去，要不你收留我吧。”他揽着一大束衣服站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yàng 。

    我一把扯下他手里的衣服，气鼓鼓地呛了他一句：“我这儿又是stray dog shelter。”

    “你这小丫头，”John照着我脑门轻拍了一下，“我就知道你开不得玩笑。吃了晚饭我就走，免得讨人厌！”John就身坐在了沙发上。

    我气得反而笑道：“谁留你吃晚饭了？”

    “知道你不留，所以我请。”

    “真是没见过你这么反客为主，还如此大言不惭的。”

    “那意思是你要请啰，刚才谁说的不留饭的呢？奇怪，是不是我听岔了？”他故意装出夸张表情，侧耳倾听。

    我恨得直咬牙，也没有多想，伸手在他耳朵上一拧。

    “丫头，怎么下手那么狠呢。”John疼得叫道。

    我细一看真是拧红了，也意识到这个动作太过暧昧，心里后悔是自己造次了，但嘴上却不服气，丢了句“你怎么那么娇贵。”转身就进了房间。

    John以为我是生qì 了，忙站起来，跟着，才到门口，我一皱眉前后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John不解。

    “退下，本姑娘要更衣。”

    John笑着摇了摇头，帮我把门轻轻带上。John这样背着他太太跑到我这儿来总归是不好，完全是种决裂的态度，我该劝阻的。

    吃饭时，我寻了个空当，“John，你真是非得和她分开不可吗？她已经回心转意想要挽回了，你不能给她一次机huì 吗？”

    “你又想劝我。”John眉头一皱，“你忍心看我过得那么难受吗？我也想过正常的生活。”

    “也许她经lì 了这次，会好好珍惜你的，今后你们逐渐就会过好。你不是也不希望你的孩子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长大嘛。”

    “韬蓄，我回不去了，我已经没有勇气再这样继续下去……”John望着我，欲言又止。

    “John，”我不敢看他，望着窗外，内心很挣扎，“回德国去生活吧，你的家都在那儿，这样分开是会伤感情的。”原来自己真的可以装伟大。

    “韬蓄，”John压低了声音，“你不会想我吗？”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悲凉，“我们还可以通信的嘛。”

    John深深叹了口气，长长的尾音让我的心都一颤，“韬蓄，我回不去了，这场婚姻本来就是个错误，我已经犯过一个错误了，不想再继续犯下去，这话请你今后别再提了。”

    “John，如果我离开了，你还会留在国内吗？”

    “韬蓄，”John忽然伸手拉住我的手，“如果你对我也有感情，就别再逃避，和我一起面对，好吗？”

    我用力抽回我的手，低头不语。

    “我是应该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John无奈地说道，语调的伤感让我心生动容。

    “John，讲讲你和她的事吧，也许有些回忆还是很甜蜜的。”

    John不确定地看着我，眼神有些迷离，“甜蜜？……”，他嘴角一丝很苦涩的浅笑，“我从未有个这样的感觉。如果你想听听，我就告诉你。我们的事很简单。简单的相识，是有一次我到公司找我大哥，遇见了当时在实习的她。那一年，我们二十八九。……小丫头，你那时应该只有二十二岁左右吧？还在上大学吗？”

    “不，那时我已经毕业工作了，我上学早些。你继续。”我托着腮。

    John想了想：“这次相遇算是初始。我不否认，她很漂亮，而且又是中国人，让我觉得很亲切，不防多聊了几句，知道她学业已近尾声，面临去留问题，她自己很想有机huì 留在德国，所以我去和大哥说了几句好话。后来我才知道，我是多此一举，她早就已经被公司内定了。因为这次的事，她为表示谢意，主dòng 约过我。一来二去有那么几次喝酒，聊天的会面。可是说实在话，韬蓄，我几次接触就发觉，我并不喜欢她。”

    “为什么？别说你觉得她漂亮，连我也觉得她很美，为什么这么个美人主dòng 邀请你，你却不心动呢？”我觉得匪夷所思，一笑道：“John，你一定是省略掉了细节。”

    John无奈一笑，“韬蓄，这世上很多男人也很英俊，见到英俊的你就会爱上吗？”他看着窗外的街景，若有所思道：“我和她接触中发现，她的性格有些偏颇。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和她一起不快乐。所以我们虽然一直断断续续有着联系，可我却只当她是个朋友。只是有一次，她约我见面那天，正赶上我心情很低落，喝多了……”John没说下去，我也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John在信中已经提到过了。

    “韬蓄，告诉我一些你的故事，好吗？”他转过脸，一丝探究的目光。

    “我？”我一惊，“我没故事。”

    John不相信地摇了摇头，一丝伤感，“我看不懂你。”

    “……”

    “你……在等谁吗？”John语气迟疑。

    我模棱两可地轻摇了摇头，避开了这个话题，“John，既然上次你已经选zé 留在她身边了，为何不再坚持坚持，怎么又回国了呢？”

    John闻言一怔，忽毫不避讳道：“为你。”

    我心像过电般一紧，慌乱地端起茶杯，遮住眉眼，轻嘬着，强迫自己冷静。

    “小丫头，这个暑假你是一直留在南京等我的吗？”John突然问道。

    一口茶呛在我嗓子眼里，剧烈咳嗽起来，连眼泪都咳出来，为了他那句‘乖乖在南京等我’，我的确是盼了一个暑假。

    John真是个谈判的高手，句句都直戳我的心窝，他还说不懂我，分明已经寻到了我的软肋，可我不能束手就擒，倔强地摇着头，“……我是……为了……做实yàn ……”话语在咳嗽声中断断续续地接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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