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学生是史莱姆？ 第二章:那个联系命运的邀约

    这是白夜从来没有预料到的结果。

    白夜微微弯腰，轻轻俯身缩短了自己与史莱姆的距离，仔细地打量着对方。

    然而就算白夜瞪大了黑色的眼眸，也没有从史莱姆的身上看出什么与之前看到的不一样的地方。

    无论再怎么看，白夜眼前的史莱姆也就是一滩有些透明的浅绿色泥，白夜虽然从小就在魔王城里深居简出，但是史莱姆是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魔族里最弱小的魔物之一，长得跟一坨烂泥似的。

    其他的……

    好像……

    没了。

    白夜绞尽脑汁也无法想到其他的特征了，不过史莱姆本身就是这样可以让人类和魔族都忽略不计的弱小魔物。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在心里的那股暖流渐渐退去之后，白夜才明显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

    白夜微微歪着头打量着趴在打开的书上的史莱姆，而对方只是一动不动，疑似也在打量着白夜。

    白夜曾经接触过的魔物，有只会举着石头和木棍张牙舞爪的哥布林，也有能够翱翔天际的鹰身女妖。

    但是无论多么强大或是多么弱小，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反正白夜没有见过哪一个是会写字的，连识字的都很少，大多数只能简单地交流而已。

    先不说有些魔物的身体结构使得它们本身无法写字，弱小的魔物能够用简单的魔族语言交流，能够辨认一两个简单的魔族文字就是极限了。

    越是强大的魔物这一点会得以改善，但是无论如何，就算是白夜曾经自诩拥有高等的智慧，能够维护整个魔王城的女仆长，也很难说能写出多少魔族的文字。

    虽然字迹都是歪歪扭扭的，然而眼前的史莱姆也看似很轻易地便做到了。

    它不仅记住了白夜的名字，还用文字与白夜进行了沟通。

    并且，它只是个史莱姆而已。

    这让白夜对史莱姆这种魔物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你叫什么名字？”白夜略有些激动地问道。

    ——不告诉你。

    然而对方只是在书页上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并且在停顿了一下之后还在那句话的后面加了个鬼脸。

    这让白夜对史莱姆这种魔物刚有所改观的印象再次跌落谷底。

    “你……”白夜微微顿了一下，尽力克制自己不要跟一个史莱姆较劲，“那么我要怎么称呼你，总不可能一直‘史莱姆史莱姆’地叫你吧？”

    很明显对方也因为白夜的反问而愣了一下，开始在书本上不停地蠕动，最后——

    ——为什么不能这么叫我？

    留下了这么一行字。

    白夜没能理解它这么问的原因，只是径自说了下去：

    “我的学生是你，而不是其他的史莱姆，这个理由够么？”

    说完这句话的白夜，感觉到了长久的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连蠕动都停止了。

    在这段沉默之中，白夜也在思考着自己的语言是否欠妥。

    ——你就叫我史莱姆呗。

    最后，对方在书本上留下了这样的答案。

    “……可以么？”

    ——可以啊。

    史莱姆轻轻蠕动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白夜的一厢情愿，但是白夜总感觉史莱姆在笑。

    “……那，就开始上课了？”白夜试着问道。

    对方在原地蠕动了一下，似乎是示意白夜可以开始了。

    于是白夜走上了讲台，面对着黑板，开始写下今天的课程。

    结果，白夜刚写了一部分，就听见身后传来“啪叽”的声音。

    要形容的话，就是烂泥摔到了地上的声音。

    白夜慢慢地转过身，发现这个形容真的是无比地贴切。

    史莱姆从课桌上慢慢地滑了下来，沿着桌角慢慢向下滑，最后掉到了地上。

    “你……”白夜以为史莱姆是不小心掉了下来，结果发现对方只是蠕动着身体慢慢地向自己爬了过来。

    “是有什么事么？”结果，白夜的话并没有得到什么回答，而史莱姆已经爬到了她的脚边。

    然后，直接攀上了她的小腿，顺着她洁白的腿往上爬。

    一股粘稠柔软的奇妙感觉隔着黑丝袜在白夜的腿上荡漾，从小腿到膝盖，再从膝盖到大腿，然后从大腿到——

    “呀！那里，那里不能爬——啊！你干什么啊！”

    史莱姆似乎是钻错了地方，没有沿着裙摆往上，而是爬进了裙摆下面，大腿的根部。

    白夜红着脸将史莱姆揪了出来，刚想说些什么，结果史莱姆直接沿着她的手开始继续往上，顺着胳膊爬上了大臂，来到了肩膀上，碰了她的耳朵一下。

    白夜觉得这似乎并不是无意间碰到的。

    因为耳朵上传来的并非之前那种黏糊糊的感觉，而是带着些许酥麻的感觉，顺着耳朵根部流遍了全身。

    “呀！”受到意料之外刺激的白夜轻叫了一下，差点站不稳的她急忙用手扶住了黑板，而史莱姆也慢慢顺着她的发梢爬上了她的头顶，没有其他的动作了。

    白夜感觉自己的脑袋沉重了一点，可能戴上帽子就是这种感觉吧……不对！

    “你爬到我头顶是要干嘛啊？”白夜问出了这个问题才想起来史莱姆根本不会说话，于是撕了一张纸拍到了头顶上的史莱姆身上，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过了一会儿，史莱姆将纸递了下来。

    ——还是这里看得清楚。

    “就只是为了看得清楚么……上课的时候学生是要坐在下面的啊……”白夜试着抗议。

    毕竟这是她的第一次授课，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能够按照理想中的情况来。

    虽然从遇见史莱姆的那一刻起，很多东西就早已偏离预想了。

    ——为什么学生要坐在下面？

    这是史莱姆的反问。

    “因为人类都是这样的啊。”白夜回想起了自己在图书馆的书本上看见的关于人类课堂的描述。一个整洁的教室，整齐摆放的课桌，学生的位置井然有序，老师的授课形象生动。

    虽然这里只有一个与整洁毫无关联的黑色教室，以及根本就没有多少的还胡乱放置的课桌，一个勉强可以使用的讲台和讲桌，一个史莱姆学生，一个刚上任的老师。

    ——我们是人类吗？

    “……”遇到这样的反问，白夜牙哑口无言。

    ——所以，开始呗。

    折腾了很久之后，白夜终于开始了授课。

    第一堂课，白夜希望能够尽可能地正式，于是写下了最基础的课程，开始讲解。

    那是对于魔族与人族的介绍。

    结果——

    史莱姆突然顺着白夜的刘海往下滑，然后直接扑在了白夜的脸上，将她小巧精致的五官全部挡住了。

    一瞬间被遮蔽了视野的白夜感觉到自己的嘴和鼻都被堵住了，呼吸受到限制的白夜急忙抬起手去揪覆盖在自己脸上的史莱姆。

    结果下意识地就用了很大的力，而这一次史莱姆并没有很用力地黏在她脸上，所以白夜很轻易地便将史莱姆从自己的脸上扯了下来。

    然而白夜的正前方便是黑板。

    于是白夜一个不注意，便将扯下来的史莱姆砸在了黑板上。

    在“啪”的一声后，史莱姆真的如同一团绿色的泥一般地糊在了黑板上。

    然后，慢慢地沿着黑板往下滑，最后落在了地上。

    一动不动。

    “你没事吧？”受到了惊吓的白夜急忙蹲了下来，确认着史莱姆的情况，全然忘记了明明是因为史莱姆自己的问题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结果史莱姆就这样瘫在了原地，如同死了一般。

    “喂……你——”白夜伸手碰了碰一动不动的史莱姆，结果对方在这一刻动了起来。

    直接将她的手包裹了起来。

    与之前同样的酥麻感从手上传来，不过因为之前已经有过一次了所以这一次白夜还算是习惯了一下，除了浑身颤抖了一下之外并没有其他过多的反应。

    白夜就这样盯着包裹住自己手的史莱姆，对方也开始沿着她的手臂继续往上爬，重新回到了她的头顶。

    ——讲慢一点啦。

    “早说不就好了么！”

    白夜被史莱姆的反应气得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结果露出了一副苦笑不得的表情。

    不过过了一会儿之后，冷静下来的白夜重新开始了与史莱姆的交流：

    “我讲得很快么？”

    ——很快。

    “我觉得这些只是基础所以……”

    ——很快。

    “会不会是因为你跟不——”

    ——就是你讲的太快了。

    史莱姆用力揪了一下白夜的头发以示抗议，虽然史莱姆的这种“用力”在白夜的感觉来说也就是头皮稍微有些发麻而已。

    白夜也因此而确定了就是史莱姆跟不上她的讲课速度而已。

    毕竟能够写字就已经是个奇迹了，不如说还指望她能够有着媲美自己的反应速度本身就是种奢望。

    “好吧，那我就讲慢一点吧。”。

    这样的感觉，过去从来都未曾有过。

    白夜也从未想到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

    对着一个史莱姆，传授着自己在书里学过的东西。

    这种感觉，也不坏吧？

    想到这里，白夜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微微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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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白夜放慢了速度来迎合史莱姆之后，教学的效率就变得极其低下。

    等到天边已经开始染上橘红色之后，也并没有教授多少内容。

    或者说史莱姆听进去多少，白夜并不清楚。

    不过，这样的话，一天的课时也就结束了。

    “好了，下课吧。”白夜挥了挥手，宣告着课程的结束。

    而史莱姆则是停在白夜的脑袋上，一动不动。

    “喂～我说，下课了哦。”白夜将史莱姆从自己的脑袋上抱了下来，盯着那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的绿色半透明身体。

    于是，史莱姆在白夜的手上轻轻蠕动了一下，开始沿着白夜的手臂往下爬。

    从腰到腿，然后滑落到地上。

    “那么……我就先走了，明天见吧。”

    史莱姆在原地转了一圈，似乎是在告别。

    就算不是，白夜也只能如此理解了。

    白夜拿起了昨天忘记带走的书，转身离开了教室。

    看着阴暗的走廊，白夜鬼使神差地回了一下头。

    看见了被夕阳点亮的教室里，史莱姆正奋力沿着书桌的桌腿往上爬，最后爬到了课桌上，浅绿色的身体被斜阳镀上一层橘黄。

    虽然史莱姆没有五官，也不存在“脸”这样的说法。

    但是看见这个小小的身影，白夜产生了一种错觉。

    它在看着夕阳。

    等待着……明天。

    站在黑暗的走廊里的白夜，脑海里闪过了万千思绪。

    曾经的自己也坐在图书馆里，就着一杯果汁，抱着一本书看着夕阳西下，女仆长静静地守候在一边，整个图书馆都笼罩在一片温暖之中，哪怕夜晚即将到来，也一定会迎来美好的黎明。

    而现在，只有一个破败的图书室，满是杂质的果汁，老旧的书本，以及仅剩的一个被夕阳拉长的身影。

    白夜咬了咬嘴唇，重新走回了教室。

    就像是感觉到白夜进来了一般，趴在课桌上的史莱姆慢慢地转了一下。

    虽然白夜还是搞不明白史莱姆的那些动作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白夜总觉得这个动作……就像是它转过身来盯着自己。

    就像当初她转过身去盯着那些向她告别的魔物一样。

    “你这样子……是打算在这里过一晚么？”白夜将纸轻轻地递到史莱姆的面前。

    ——是啊。

    “为什么……不回家呢？”

    ——回去一趟，太远了，很麻烦的。

    虽然语气里满是随意，但是白夜隐约感觉到了很多东西。

    仔细一想，一个史莱姆要来到这种地方，得多开多少的危险，经历多少的苦难。

    于心不忍的白夜在内心思考了一段时间，最终扭捏地问出了一句话。

    一句从此以后改变了她和史莱姆的未来的一句话，以这句话为契机，一切从这里开始。

    从此以后，白夜和史莱姆的命运就这样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