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阳光被珠廉弄成了碎末,浮光撒到了桌面。初夏的风微微吹过,眼神已经慵懒得失了魂,每天早晨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打开电脑,继续录入昨天夜里老人在梦中告诉我的故事。
………………
谁的速度快,谁就可以活下去。谁的速度慢,他将死于非命。
有个先辈曾说杀人其实就是为了杀死人,他的话没有人反对,因为本来就是废话:没有意义的话如同无声的臭屁,除了恶臭外,还是恶臭,人们只能在恶臭中保持冷酷的沉默。
说时迟,那时快,暗杀者锋利的青铜剑和野蛮人的拳头同时到达了对方的胸前,而后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随即,暗杀者被击飞。
当青铜剑和拳头同时击向暗杀者和野蛮人的时候,这场决斗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暗杀者失败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既然钝器和锐器同时到达身体,那锐器在刺向对方身体的时候会有极小的反噬力,暗杀者的剑会在此刻受到一点阻力(对方穿了坚韧的皮甲),而拳头,如同钝器,一旦冲到到暗杀者的身体上,就会产生相对前者大许多的反噬力,同时,这两股力形成了反方向的合力,极短时间内,两人间发生的斥力会致使受力大的一方迅速跌倒或者飞出。
暗杀者的夜行衣,没有一点防护力。黑夜里,冰冷雨水浇上他痛苦痉挛已经扭曲的脸,如同魔鬼的面具上水花四溅。
他最终落到地面的碎石上,再也没有能站起来,他沉重的身躯如同深秋残破的树叶,掉进了万劫不回的奈何桥下。
野蛮人佝偻腰身的攻击姿态和紧捏住的拳头此刻缓缓的松开,他的护胸皮甲上又多了一个窟窿,血汩汩的流出。这是死亡暗杀者给他留下的精致纪念。
野蛮人弯下腰,再一次拔出没入敌人尸体里的巨大的板斧。厚而笨重的战斧上挂着阴郁的凝血,雨水冲不掉凝血。
“在漆黑漆黑的雨夜里,有一双黑漆漆、色咪咪的眼睛看着我,一直看,很久很久,直到把我看得——不好意思!”野蛮人在心里暗暗的说。
“你就出来吧!”野蛮人慢声的说,因为他已注意到藏在黑夜里的人很久了。
果然有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没有穿上黑色夜行衣的人(因为他压根就没穿衣服,雨水混裹着泥巴沾染上唐服,这让尉子极度的不爽,他一把扯掉了牵强之极的衣物),由此可以看出,他——行事光明磊落。
那人缓缓的走了出来,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如同翘起的牛鞭一样威武的、巨大的黑色巨剑,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雷电的光芒照出了他的英俊和英武——脸上的皮肉虽然有点黑,或者说是如同鼻屎一样的灰褐色,但这并不能影响给人的整体美感。(如果上天再给鬼手一次对全世界宣言的机会,鬼手一定会说“他好帅”,如果非要追问帅到何种程度,鬼手会说,“我相信,穿上衣服的他,是古希腊美神的再生,脱掉衣服,那是‘大尉’的重现,但同时,他是世界的精品败类,是社会的极品残渣,没有人能比他更能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因为……,男人一看到他,都想擂死他;女人一看到他,就想奸死他!”)
巨人的板斧,尉子的剑,清冷的雨水,佝偻的石碓。
尉子先开话,他说:
“你的杀人的技术很好,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也杀了我。”
“我一般不杀人,但如果我下定决心要杀一个人,他是绝对逃脱不了!”野蛮人说。
“那你要杀我么?”尉子问。
“要杀!”野蛮人狠狠的说。此刻他胸部的肌肉猛烈的起伏着,因为内脏绞痛,他不得不用左手捂住汩汩流下血水的胸部。
“如果你没受伤,可能会有能力杀了我。”尉子说。
“如果我没受伤,也不一定就能杀死你。”野蛮人说。
“但你受伤了,如此说来,这决斗就不公平了!”尉子说。
“正因为受伤了,所以这决斗就更不能停止!”野蛮人说。
“为什么不能停止?”尉子有点吃惊的问。
“因为你们选择了偷袭,这不是真正的战斗!你们没有尊敬你的敌人。”野蛮人回答。
“这不是我的决定,黑暗军团?我并不关心,这次袭击并不是我所愿意的。我只是个平静的旁观者。”尉子说。
“你希望我能如何?或者说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尉子又问,他有点好笑野蛮人的冷酷表情。
“只需要你立即离开,不要看到我对你们军队的血腥报复!”野蛮人生气的说,他用力的握着了斧柄,他有些厌烦对面的人。
“我做不到,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兄弟们死在别人的剑下!我令可让你死在我的剑下。”尉子还是平静的说,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生气的样子。
“那…,你我之间就必须决一生死!”野蛮人说。
“我不会和你动手,因为你不是死在我的手上。”尉子说。
“没有人能杀死我,我有着巨人的斧子,别人只会死在我手!”野蛮人受不了这无味的对白,他咆哮着,并且露出两颗血红的獠牙,他满脸的血迹在雷电的映衬下,显得极为狰狞恐怖。
“你会很快的死去,死在一把剑下!”当尉子说到“剑”字之时,还故意的晃了下右手,那重剑显得有些不可一世。
“该死的东方人,我讨厌东方人!”野蛮人继续咆哮。
“或许,你该冷静一点,不然你会死得不明不白!”尉子煽动着他的情绪,用言语激怒他。
“该死的,我要杀了你!你真是和黑暗骑士的恶心邪骸们一样令人难以忍受。”因为狂怒,野蛮人浑身忍不住的战栗着,他的血液因为愤怒而加速运转,从他捂伤口的指缝间渗出的也越来越多。
那血滴了下来,落到积水里,一丝一缕的,红白分明。
这时候,尉子转过身,似乎要走。
野蛮人看他要走,免不了有些着急——他还没看掉这个令人头疼家伙的脑袋。
“你站住!”野蛮人喊到。他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尉子站住了,而后转过身来,淡淡的说:
“如果你想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就回过头,注意,要小心的看!”
听了这话,野蛮人毫不犹豫的回头望了一眼。
天空这时候打了一道霹雳,照亮了四周一切地理面貌——帐篷和石碓。
但回身的野蛮人立即发现了一把致命的短剑,冰凉冰凉的短剑,他之所以觉得那剑是冰凉的,因为那剑插进了他的颈口上,野蛮人甚至能感觉到那剑已经割断自己的咽喉,迄今,他已无法呼吸。
黑血立即飞激,直指天空,窜得很高,而后形成了一条抛物线,这抛物线最终落到地面的积水里,成了水中的一条浓浓血线。
赫然一个人,站在了野蛮人的背后,杀人的短剑已经被他拔出,剑尖的一滴凝血定了好久,终于落进水里。
他是谁?他是魔鬼么?
他不是,他只是一个暗杀人的人。
可有人要问了,为什么只有他才能成功的能暗杀野蛮人。
因为他是所有杀手的头目,500暗杀者的教官——思诺,绝对的杀手。
野蛮人绝望的瞳孔开始模糊,他无力的看着眼前不停晃动的影子,从他颈口连续喷出的血已经含有许多白沫,这说明他的血液已经所剩无几。
巨人的战斧随即掉到地上,立着插进了沙土里。
巨人的伟岸身躯,经受不住恹恹欲睡的诱惑,他的身体开始软化,终于,他跪倒在地上,双手耷拉在水里,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浓重的汗毛和坚实的皮甲已经不能替他遮掩住雨水的冰凉。
他死了么,他对他的故乡,对远在万里外的妈妈或情人没有一丝遗憾的眷念么,还有,他的孩子和妻子又在哪里?
这一切,无人知晓。
他成了一具尸体,或许他的灵魂已经飞回了他的家乡,回到有母亲、妻子、孩子的故乡。
思诺摘下置于脖子上的项链,戴到死去野蛮人的脖子上,他知道被暗杀的人确实是一条好汉,所以他尊敬这个已死之人。(很多年以后,考古学家在这场战争的遗址上挖掘出一个巨大骨架和一只漂亮的项链,他们参考了《阴影之书》,便管那项链叫“思诺项链”。)
思诺见尉子无语,知道他心里并不痛快,但迫于战事,思诺离开了,他还需要将“没有漏网的鱼”计划进行到底。
尉子沉默了一会,他不忍心勇士的尸骨被雨水冲刷,而后生蛆蚀肉,便用自己的重剑在旁边的沙地里掘了个巨大的坑,将野蛮人和他的战斧一并埋了。(据鬼手推测,“炼狱战斧”的消失和此事件有着莫大的关联。)
尉子直起身时,西边已经喊杀成一片,火光在雨水浇灌下也能冲天。好几排弩炮瞄准着集中在一起企图突围的高加索山人,射到了一批又一批。(弩炮,这是一种安装在架子上发射的大型强弩,能够发射状似标枪的巨箭,而且往往一次发射多枝箭,箭支呈排状,多行。因弩弓极为强劲,常需多人,或用牛拉,转动绞车(即辘轳),引绳张弓、发射,)
凄风苦雨,剩余的高加索山人全部被推涌上了一座突兀的山丘上,他们拒绝了来劝降的使者,并杀了他。
在山丘的下面,是保卫他们的蓝骑营杀手已经接应的4500士兵。
两个小时后,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没有一个高加索山人活了下来。
至此,思诺在雨中宣布“没有漏网的鱼”计划完美实现,他们只用了80个暗杀者和267个战士的代价,换取了高昌大军通往赤色要塞的平坦之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