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鸡三唱,日挂东方。睡梦中冬来觉有人拉扯自己,不情愿睁开眼。见一个青衣道士站在床边,嗔道:“道爷也太早了吧,本店……!”话还没说完猛然醒悟,欢喜道:“道长,是你呀!”毛之行笑道:“快起来换上衣服,今天带你去见师叔。”冬来接过来三五下穿好,跃下床,笑道:“道长,真像做梦一样。没想到我也能成神仙!”毛之行大笑:“傻孩子,成什么神仙。只不过是一个修士罢了!况且你里修士还远着呢!拿着盆,跟我来!”二人出了门,走在小院子里。冬来四下看去,四面都是一样的小屋舍,每个房子门上还挂着牌子。自己住的小屋也挂着牌子,冬来不识字,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只是暗暗将形状牢记在心。出了院子,可以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小湖。小湖不大,占地数亩。周围种了许多花草将它团团围住,向西的一侧还修建了石台。冬来踩着石台下去,打了水洗漱一番。毛之行打发冬来送回盆子等物,二人沿一条宽阔的山路向上走了半刻钟,来到一处大广场。广场由巨大的青石铺就,十分平整。场上除了一块几人合抱的石碑、一口朴钟,空无一物,显得空荡又肃穆。毛之行道:“以后你会在这里习武,广场后面还有个学堂,待你识字差不多了就送你去那里。”又走了半个时辰,面前出现一座山门。山门由三块白色的石柱搭建,两根柱子入土很深,上面架着一根当横梁,梁上还刻着青字。从下面经过,冬来提心吊胆,生怕那石梁翻滚而下将自己砸成肉泥。过了山门,山势变缓。依山势建着许多大殿、楼阁。颜色多为青色,样式和市井中常见的一样,并不稀奇。二人穿行而过,来到后进。这里面建着多庭院,呈环绕状。中间一座院子最大,四周的稍小些。毛之行嘱咐道:“一会规矩些,林师叔不喜吵闹。”进了其中一处宅院,毛之行朗声道:“林师叔可在?师侄毛之行拜见!”里面传来一女子声音道:“来书房见我!”毛之行引着冬来进了院子左侧的小楼,上到第二层。这一层里立着许多书柜,摆满书籍。中间还有几套桌椅。此时正有一个穿白衣的小姑娘伏在上面读写。书柜旁站着一位十分美貌的妇人,她皮肤白皙,目光和善,只一见就让人生出亲近之感。见到冬来二人,她笑道:“不知毛师侄有何事?”毛之行道:“原来是师婶在家,那更好办了。我此次下山为师父置物,偶遇这孩子,觉得他与我派颇有缘分,就带上山来。他与香雪师妹年纪相若,希望师婶能一并教他们习字。”美妇人略一迟疑,道:“哦?过来让我瞧瞧!”冬来走过去伸出手,那妇人轻轻握着冬来手臂输入一道真气过去。顷刻,她便松开冬来,笑道:“坯子不错,难怪你能带回山来。”又对冬来说道:“孩子,你叫什么?”冬来见她慈祥的模样,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心内难过,低下头道:“楚冬来”妇人道:“嗯!以后你每日都来这里读书!不要荒废毛师侄一片苦心!山下也是有先生教你识字的,他却把你送到这来,足见他一片诚心。你以后可要好好报答他!”冬来点头应是。又闲谈几句,毛之行请辞。二人离开小楼,回了冬来的住处。毛之行嘱咐道:“明日需早起去读书,切记要规规矩矩的。虽然师婶人很好,但是咱们也是求着人家的。见面说些吉祥话,不要总等着师婶问话,你才说,记住没?”冬来点头答应。他这才放心离去。晌午时分,毛之行来给冬来送饭。见冬来吃的狼吞虎咽的,便笑道:“现在能吃就多吃些吧,以后就吃不到了。”冬来疑惑道:“怎么了?”毛之行道:“待你开始修行时就要辟谷了。五谷中含有杂质,吃了反而不好。”冬来微微一笑,赶忙夹起一筷子肉塞入口中,一顿饭吃的十分酣畅。饭后,毛之行叹道:“从今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我不可能经常来看你,你要听师婶的话,努力学字,将来过了考核成为内门弟子,我求师父收了你,那你就是我师弟了!”说完带着食盒离去。
冬来一个人待到晚上,院子里陆陆续续回来好多人。听声音都是孩子,闹闹哄哄十分热闹。冬来又孤独、又饿,心里咒骂:“毛道长啊,说走就走了,晚上这顿怎么不管啊!”强捱着这样饿着睡了一宿。第二天,冬来早早起来,去小湖边取水洗漱。到那发现,湖边已三三两两的站了不少人,想来就是昨晚那些孩童。冬来过去寻了一处僻静地儿,匆匆洗漱完毕,赶往山顶。
依照记忆,冬来找到昨天那座宅院。长舒一口气平复下紧张的心情,直奔书房。进了二楼,见那妇人已在那里等候了。冬来忙开口道:“婶婶早!”妇人笑道:“婶婶俗名叫张槿香,这是小女林香雪。雪儿,过来叫哥哥。”一旁站着的小姑娘这才上前来,微微一笑,轻声道:“楚哥哥好!”冬来心里一惊,这女孩蛮漂亮的。昨天见她在那读书,只看背影觉得清秀,没想容貌亦是极好。更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自己姓楚。心内高兴,笑道:“妹妹好”张槿香道:“现在你们还只是外门弟子,怎么叫随着你们。以后成了内门弟子了,可要按辈分了。”二人都嗯嗯应承。
安排冬来坐好,又为他取了些糕点当做早饭,这一天的课业也就开始了。今天学的字是个“午”字。冬来见过掌柜记账的样子,也学着拿了笔依照书上的字,临摹下来。可是书上的字看起来横平竖直的,自己写出来却弯弯曲曲,难看之极。香雪凑过来偷偷瞄了一眼,莞尔一笑,并未说话。张槿香见香雪偷笑,便也过来看看。看到这个午字写成这样,叹道:“刚开始写字比较困难,手腕需要有力气,你要多加练习!”冬来羞愧应是。张槿香为他找了一个小镇纸系在腕下,说道:“等你不觉得沉重了,也就成了。”冬来暗暗叫苦,嘴上道:“谢婶婶教导。”
从此后,冬来每天都来习字,三餐也和香雪一起吃,只是晚上回自己的小屋去住。这期间还见过香雪的父亲几次面。不过都是匆匆一瞥。寒来暑往,一年过去了。冬来个子长得很慢,反而是香雪长得比他还高了。总是小冬来、小冬来的叫他。
这一天,张槿香也有事下山了,留了他两个在家。两人闲来无事,看书也看的烦了,就商量着出去玩。顺着些人迹罕至的小路,二人来到后山。这里没有修建过的痕迹,草木旺盛。野花遍地,蜂鸣蝶舞,蛙鸣阵阵。两人走了许久来到一条小溪流旁。冬来正好口渴,于是蹲在岸边俯身喝水。喝的正爽,忽然听见香雪啊呀一声惊呼,连忙起身去看。见香雪蹲在地上,小脸雪白,手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就问她:“怎么了?喊什么呀?”香雪急道:“你没看见么?一个这么大的家伙噗通一下跳进去了”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冬来禁不住笑道:“大小姐,蛙你也没见过么?书都读哪里去了!它是不咬人的,只吃虫子。”安慰她一阵,香雪这才敢靠近水边,仔细看了周围草稞里已没什么东西,就蹲在那用手掬水来喝。边喝边漏,喝的很慢。冬来嗤笑道:“你这样掬一下喝几滴也太费劲了吧?趴着喝多快!”香雪嗔道:“谁像你那么粗鲁,我这是??????那个字怎么念来着?左矛右今好像念矜吧?矜持!岂是你等野蛮人能懂的?”冬来大笑道:“呸~什么矜持!用在这太不恰当了吧。我觉得应该是高贵。”香雪笑道:“你看,你也觉得我高贵吧!所以你那样喝就是不对的。”冬来也不和她分辩,挽起裤腿,褪下鞋子。走到小溪里捉蛙去了。香雪一怔,气道:“喂!你这样人家还能喝了么?”冬来大笑道:“我又没向里面撒尿,怎么不能喝?”香雪嫩脸通红道:“回去告诉我娘!”
冬来小时候,爹爹曾带他抓蛙。自己也曾偷偷出来抓蛙烤来解馋,经验确实有的。他知道蛙喜欢栖息在视野较好的草窠里,以方便它猎食。浓密的长草里是不去的。冬来仔细寻找,果然在一堆矮草里面蹲伏着一个碧绿色的大蛙。冬来悄悄的从后面过去,猛地一扑。许是那蛙没看见,或者吃的太撑行动不便,真让他抓着了。冬来拿着战利品兴冲冲回到岸上,道:“以前我肚饿的时候没少吃这东西,现在却不该再吃了。你过来看看啊,看完我就放回去啦!”香雪虽然害怕,但好奇心驱使她挪了过去。只见冬来小手上握着一只绿绿的大家伙,有两只前爪露在外面,大腿被他攥在手里。两只大眼鼓鼓溜溜,一张大嘴旁还有两股气袋。一捏一鼓,发出咕咕的声音。香雪静静的瞧了一会,也不再害怕。用手轻触蛙的皮肤,笑道:“好滑啊!看你以后还吓不吓我!”俩人玩耍一会,就把蛙放了。那蛙没有潜入水中,而是跳回原处趴着不动了。冬来暗暗惊奇,这也太古怪了。虽说这里可能平常没人来,动物会比较呆傻,但也不至于这样傻吧!于是走过去把蛙捉起来丢进水里,它却游上来趴在原处。冬来暗道不对,俯下身仔细搜索它趴的草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果然,在一块石头下面,找到了一个光溜溜的小珠子。珠子有小孩指甲大小,白白的,也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像是女孩家头上的发饰上掉下的珍珠一类。冬来把它放入怀中,准备回去好好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