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隐昆仑 第四章苦海无涯

    次日凌若竹变本加厉，不但要唐小白爬十丈高的核桃树摘核桃，还要她一个个摘，摘够一千个才罢休。第三日凌若竹变得更离谱，居然要唐小白双腿上负有过均之重的沙袋攀上十丈之高的核桃树，将上面所有的核桃摘干净。

    经过这一天的折腾，唐小白的双腿肿胀的好厉害，次日她走起路来都很勉强，凌若竹竟然可以将这些视而不见，不疼不痒的继续要她去摘干净另一株古树上的核桃，于是唐小白一连十余日竟然摘光了暮雪宫后园所有核桃树上的核桃。

    唐小白独自在房间中想到连日来凌若竹对她的百般折磨，忍不住悄悄摸眼泪。这一日她一个人偷偷哭完之后，便又去找大殿找凌若竹，却看见凌若竹惬意的躺在长椅间一边剥着核桃吃，一边手拿书卷看。

    唐小白过去之后已经很习惯的上前替凌若竹剥核桃吃了，凌若竹似乎习惯了唐小白的侍候，吃起来毫不客气。

    两人就这样一个吃着一个剥着，过了半天，凌若竹才放下手中书卷叹道：“诗三百，一言蔽之，思无邪。夫子对诗经的评价可谓贴切至极。”

    唐小白沉默不语，只是低着头一直在为凌若竹剥核桃。凌若竹转头见她脸色郁郁说道：“这几天觉得我委屈你了？”

    唐小白继续敲开核桃，剥着不语，看样子像是默认了。

    凌若竹又道：“是不是腰酸腿疼的特别厉害。”

    唐小白眼泪一下子出来，但还是不停的剥着核桃，紧要下唇。

    凌若竹淡淡笑道：“学武就是这样，经不起折腾怎么能成为高手？”

    唐小白哽咽一阵，放下手中核桃道：“若真是练武，我不会有半点委屈，可……可你天天让我摘核桃，我便觉得委屈。”

    凌若竹叹了口气道：“来，你看着。”唐小白抬起头满脸泪水，却见凌若竹拿起桌前一个核桃朝空中轻轻一抛，食中二指平直一点，正中核桃中心，不见他如何使力那颗核桃立时应指而碎。

    他本以为唐小白会惊的吓一跳，却见唐小白神色无半分变化，而是继续低下头道：“你竟会弄些逗小孩儿玩的把戏。”

    凌若竹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深吸了口凉气，他这一指包含了他毕生绝学之真谛。他在石室中闭关之际突发奇想，用双指来击破手中丢起的石子，一开始凌若竹不是双指难以戳中石子正心，便是戳准石子后石子随着指力飞出。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双指击破空中石子的地步，他一开始是以为自己的指力不到家，后来他将自己的指力练到可以戳进石壁半寸时，居然还是不能击碎空中石子。于是他绞尽脑汁来思考这个问题，最后发现原因出现在出手的快慢上，他开始修炼自己双指击出时瞬间爆发的速度。经过两年日夜练习，他才逐步从击裂石子练到击碎石子。

    凌若竹知道自己这手武功算不得武学史上的一大成就，但至少知道整个武林能做到这一点的没有几个。他信心满满的向唐小白展示一手，想不到这个小姑娘根本没看在眼中，还以为江湖中是个高手便能做到。

    凌若竹仔仔细细看着唐小白的脸，真的没发现她脸上有一点异样之色，他不由呆了半晌才慢慢说道：“小师妹，你真的不觉得我这手功夫神奇无比，世间罕见？”

    唐小白听凌若竹说得这般郑重，不禁伸过手去轻轻捏了捏凌若竹的脸，忽然一使劲，凌若竹忍不住叫了起来。他正要怒骂唐小白，却听见唐小白淡淡说道：“我只觉得师兄这张脸神奇无比，世间罕见，所以忍不住捏捏看，想知道它到底有多厚。”

    凌若竹的脸一下子肿了起来，他说话声音都不灵便了，指着唐小白恼道：“你这是公报私仇，今天罚你剥核桃一千个！只准用手捏碎，不准用东西砸，否则你就离开暮雪宫！”说着悻悻朝内堂走去。

    唐小白捏凌若竹的脸时确实使足了劲儿，心里也解了多日来的怨气，可她剥起核桃来却觉得自己做错了。因为那一千枚核桃要一个个用手捏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直到当晚夜深，她总算剥完了，可是她的手上的皮也掉光了，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但是第二天凌若竹的气好像还没消，他在院中竖了一根木桩，让唐小白单腿站立在木桩上，头上顶着一满碗清水，美其名曰：定禅神功。说是唐小白基本功不扎实，这是专门练习身体平衡之术的高深武学。半个时辰内，唐小白若从木桩上掉下来或者碗中的水溢出来，违反一次罚她用手剥核桃一百枚。

    唐小白又一次偷偷的哭了，因为她在当晚又剥了一千多枚核桃，而且本来受伤的手指上又添新伤。

    所谓万事开头难，接下来几日唐小白所剥的核桃越来越少，而且剥起核桃来也越来越轻松。可是每当唐小白快要解脱的时候，凌若竹总会想出另一种法子来折腾她，唐小白觉得自己不是来跟凌若竹学武的，而是任他来耍的，像是他手中的一件玩物。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唐小白的心里越来越恨凌若竹，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暮雪宫剑尊阁，唐小白每一次看见“剑尊”那两个字时，心里总是充满了说不出的厌恶，可是她不想离开暮雪涧，所以还得按时过来拜见这位“师兄”。

    唐小白刚刚走进剑尊阁，便看见房间内吊满了数百个铃铛，横向纵向一尺便是一个。凌若竹早悠闲的坐在对面喝起茶来，而且他面前的茶几上摆了好大一堆核桃，唐小白这时才知道凌若竹原来这么能吃核桃，核桃本是大补之物，但是物极必反，她恨不得凌若竹补的七窍流血而死。

    唐小白刚走到那些铃铛中间，凌若竹忽然指着她说道：“停。”然后顺手拿出一个核桃在手朝着唐小白扔了过去道：“接住，但不能碰着身边的铃铛，铃铛一响或者没接住核桃，你明天开始绑着沙袋去爬后园的古树。失手一次就爬一次树。”

    唐小白愣住了，她看着凌若竹面前茶几上那一大堆核桃，已经意识到那不是他用来吃的，那是让她爬树用的。

    那一天唐小白足足负着几十斤重的沙袋，上下爬了不下三十次古树，她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她崩溃了。

    古树下的风有点冷，残叶沙沙，唐小白站在后园古树下缓缓解开腿上的沙袋，然后当着凌若竹的面使劲丢在一旁。

    凌若竹忽然朝耳朵上挠了下痒，深深吐了一口气，淡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小白目不转睛盯着凌若竹的脸，正色道：“我不跟你学了。”

    凌若竹微微一怔看着唐小白。

    却见唐小白恼道：“你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人，你什么都不会，只会折磨人。你整天跟我讲一大堆的破道理，就是怕我走了没人陪你玩罢了，其实你就是把我当做一个玩物耍着玩而已。我不侍候你了，暮雪剑尊，就是个笑话。”

    凌若竹等她说完，心平气和道：“我本就是落草为寇的浪子而已，剑尊称号，我也一直认为是个笑话，可是我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你想在除夕剑会胜出，必须得这么折腾，你懂不懂？”

    唐小白指着凌若竹的鼻子道：“我不想跟你学了，就算要我离开暮雪涧，我也不想再见到你。”她说完转身从后园离开。

    凌若竹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摇头苦笑一阵，忽然看着长空一声长叹。

    唐小白边走边擦眼泪，一路从暮雪宫来到了文武殿前的校武场边，她看到校武场间一个个紫衣弟子三五成群，持剑学招，而那些白衫师兄在旁一一督促，她不由心里阵阵酸楚。

    不久校武场上响起一阵钟声，各弟子纷纷散了开来，原来休息时间到了。唐小白急忙朝旁走开。

    “喂，那不是小白师叔么，她没在暮雪宫呆着，来这里做什么？”

    有眼尖弟子看见了唐小白，招呼了唐小白几声，唐小白却朝一边跑开了。可她只顾闷头朝前跑，却一下子撞在了一个人身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沐雨。

    沐雨抓住唐小白惊喜道：“小白，剑尊放你出来玩啦，我就知道剑尊跟别人的师傅可不一样，知道心疼自己的徒弟，哦，不，是师妹。”

    “沐师妹，人家现在可是咱们的师叔，你可不能乱叫人家名讳。”有人在旁提醒道。

    唐小白低头不语，只是眼泪吧嗒直掉。

    沐雨见状奇道：“你怎么啦，剑尊不是欺负你了吧？”她认识唐小白这么久从未见她哭过。

    唐小白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她哽咽道：“沐雨，你能不能带我去见山宗？”

    沐雨慌了神，只是哦了几声便带着唐小白朝文武殿走去。

    岳沧海坐在大堂上，看着哭得已不成人形得唐小白，叹道：“行了，行了，先别哭了，怎么回事？”

    唐小白好久才平稳心情道：“我不想跟着剑尊学了，若是道祖愿意收我为徒，我愿意跟着道祖学，若是山宗不同意，我宁可去外门。”

    岳沧海看着旁边的道祖陆柯，脸色不禁大为诧异，好久缓过神道：“为什么？”

    唐小白低头半天，欲言又止，她不想在两尊面前说凌若竹怎样捉弄自己，只能吞吐半天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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