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墨西哥的路上 第35章 杭州写生探望王迪

    她漫不经心地点拨让我想起了若干年前的一段往事，我和李家乐坐在古槐的树杈上，树下的王迪扯着嗓子正哭的昏天暗地，李家乐手里捧着一个鸟窝，里面有两只嗷嗷待哺的麻雀，它们的身上羽翼单薄，掺杂着一些黄色的羽毛，我盯着李家乐往小麻雀忽张忽合的嘴巴里吐唾沫，做这种事情总是令他很开心，他把鸟窝递给我，你也喂喂他们吧！

    我没有奉献唾沫，我往下瞅了瞅王迪，哭鼻子是个消耗体能的活儿，这会儿她已经累了，哭泣声渐小伴随着一阵阵的咳嗽，我大声叫她的名字，接着把鸟窝丢了下去。等我们爬下树梢，王迪哭的更猛烈了，单薄的小肩膀一抖一抖很是伤心，她一直盯着地上的鸟窝以及两只猝死的麻雀，这时候，她突然愤恨地盯住我，双手握拳大声地朝我喊出：小麻雀是你杀死的，你是凶手，你是杀人犯。

    在此之前我从未有过类似的感觉，我意识到自己内心里阵阵的刺痛，经过她的一声斥责，强烈的内疚和负罪感充斥全身，我的眼泪盘旋在眼眶里呼之欲出，小心翼翼地对王迪说，咱们把它俩埋了吧！显然，我正在积极的想要弥补我的过失，王迪的眼神里依旧是仇恨的光芒，但她赞同了我的提议。

    我们动手把麻雀埋在槐树下，李家乐还煞费苦心地跑回家拿来旧报纸和火柴，我们小大人一样给它们烧了纸钱，李家乐嘴里念念有词，他眯着眼睛摆出很庄重的神情，我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喃喃自语地问：小麻雀的妈妈找不到它们怎么办啊？好了，不哭了，王迪用脏呼呼的小手替我擦拭眼泪，我们为它俩唱首歌吧！我们围坐在槐树下，在那一堆新立的土丘前一首接一首地唱着幼儿园阿姨教授的歌曲。

    后来，天渐渐暗淡下来，夕阳的光晕在遥远的天边缓缓下沉。我问，小鸟是从哪里来的啊？李家乐想也没想地回答：从它妈妈肚子里。那它们现在到哪里去了？它们死了，李家乐依旧想也没想的回答。不，王迪站起来，它们去很遥远遥远的地方了，那里很美，那里才是它们真正的家。

    直到大学毕业我也没有看到这本被她形容的神乎其神，足以颠覆现代美学的小说出现在书店里，我认识的唯一作家在文艺的道路上逐渐谢幕了，大约在我们相识的半年之后她就消失了，连同她的作家梦。她的qq签名上写着这么一句话，智慧关乎梦想，金钱关乎生存。

    刘翘嫁了南方的富二代，完成了众多女孩梦寐以求的夙愿，辞去工作随君去了广东，从此坐享其成其乐融融。我们班硕果仅存的三位女性大呼万岁，相信我，她们绝对不是表达诚挚的祝福，她们只是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且稍稍带有些嫉妒的心情。在我们为刘翘准备的欢送会上，刘一毛喝的酩酊大醉，背着手为刘翘现场作诗一首，刘翘激动地笑靥如花，配以浅浅的酒醉，那眼神竟类似初恋的少女，当口，刘一毛朗诵完诗歌，手上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块蛋糕，迅雷不及的盖在刘翘脸上。

    这一出其不意的行为令在场的所有人目瞪口呆，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刘一毛旁若无人像个顽劣的儿童一样开心的大笑起来，紧接着几个人将他拖出门外。刘翘扒拉掉脸上的蛋糕，似笑非笑的坚持了一会儿，哭了起来。第二天，我们追问刘一毛原因何在，他捧着脑袋一点也想不起来昨日的壮举。

    新人换旧人，刘翘走后，新指导员不仅不赏心悦目，还尤其的面目可憎，我端详着他的面孔，顿时想到《葫芦娃》里的蝎子精，于是未来的日子里我们背地里称呼他为大王，有甚少不怀好意者总是在后面加上一个八，语气近似于：大王——八。

    我用在美术培训班代课换来的辛苦钱买了一部诺基亚手机，这时候拥有手机的人还凤毛麟角，不像以后人手一部，换机频率比吃饭还频繁，我在夜晚无聊的时候只能给同样是手机持有者的可可打电话，提醒她起床撒尿。与此同时，我妈给我打电话的次数也频繁起来了，她对我的关心方方面面，关于学习的生活的无所不包，有时候她会突然的声调变小，若无其事地询问有没有女朋友了？我每次都干净利索地回答：没有。这时她的嗓音就变得焦虑起来，高中的时候不让你谈恋爱你带女孩回家，怎么现在没人管你了你倒不积极了呢？看来我永远也不可能澄清事实得到清白了。

    在火车橐橐的行进声中我擦着口水醒来，窗外是流动的麦田俨然一张清新娟秀的画面，临近黄昏炊烟袅袅，排行成列的民居安静地在地平线上与我对视。车厢里喧嚣着熟悉的声音，有人打牌有人吹口琴有人画速写，在我的对面烟囱正安静地看着一本书，我问她几点了？她头也不抬看了看手腕，四点半。我摸出手机拨了号码，告诉可可这次外出写生延长了时间，我们现在正赶往杭州，可可此刻正躺在我的床上嚼着零食一副无所谓的语气，我给你看家你放心，好好玩吧，记得带特产。等我挂了电话，烟囱瞅了我一眼：女朋友？

    是的，嫉妒啊！

    切！她的嘴角一歪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再次钻进小说里。

    入夜，我们抵达杭州，在随队老师的带领下挺进宾馆，十几天的南方之旅人人都略显疲惫，我奔进房间卸掉包裹画具扎进床上昏昏睡去。

    翌日中午时分，我站在一所大学门前翘首以待，不久王迪匆匆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你怎么这么好，想起来到杭州看我？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可是重感情的典范。简单的调侃之后，她带我来到学校附近的餐馆，王迪现在已经饱含漂亮少女的风韵了，不知不觉地跟我的记忆拉开了距离。她悄悄地说，杭州这边全是美女，你不让我给你介绍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