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出firstmoon,梁冉就追了上来,他抓住我的胳膊,神色焦急,“发生什么事了?”
我心里很烦躁,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冷冷道,“家里有事。我要回去。”
“你现在怎么回去?国庆这么多人,早就没有票了!”他忽然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忽然很烦他,口不择言,“你是谁啊,用不着你管我!不管有没有票,反正我一定要回去!”
听到我的话,我们俩都愣了两秒。我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却倔强地偏过头。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低低地叹了口气,声音出奇的平静,“你先跟我回学校,我帮你订明早的机票。”
我别着脑袋,不去看他,冷冷道,“对不起,我没有钱买机票。”
“我帮你买。”
我冷笑了一声,“不用了,顾少爷。”
他的脸白了一下。
公交车这时开了过来,我没看他,径直跳了上去。
没想到他却跟了上来。
车上坐满了人,没有位子。我们只得站着。他就站在我的旁边,我们却谁也不理谁。
下了车,梁冉仍然跟着我,却还是不和我说话。到了火车站里面,我看到售票的窗口排着长长的队伍,一眼忘不到头。
我很焦虑,也很着急,但只得乖乖地站到了队伍的最后面。梁冉还是站在我的身后。
开始确实是我不对在先,我决定向他开口,毕竟他也是好意,“你怎么排在这儿?会挡着后面的人的。”
“我要买票,为什么不能站在这儿。”他表情温和了一些,脸却仍旧绷得紧紧的。
我心里徒然升起不好的预感,“你要买票?去哪里?”
“四川成都。”
我倒吸了一口气。
“你去成都做什么?我是真的家里有事,你不要胡闹!”我盯着他的眼睛。
他冷笑了一下,“你是谁啊,要你管着我。”
果然是现世报,我被这句话成功地噎到了。接下来我选择沉默。
我们在窗口前一直排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轮到了我们。
果然不出梁冉所料,坐票都卖完了。只剩下站票,今天晚上十二点半。而且幸好明天还不属于长假,不然连站票都没得买。
梁冉在后面听说只有站票,不让我买,想拉我离开,我冷着脸不理他,还是买了一张。他也跟着买了一张。
“你回家要多少个小时?”他面无表情地问我。
“28个小时。”我别过脸不去看他。
“那你还买站票?你知不知道长途火车的站票有多危险?连有的成年男人都被拐去买了!如果今天不是我跟着你,你是不是就打算一个人站回家?!”
“哪有那么多的坏人,”我不以为然,“不就是站一天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来,我还轻松一些。”
他被我气得脸色铁青。又不再和我说话。
整个火车站里挤满了人。候车厅的椅子没有一个空位,四周的空地上也堆满了大大小小箱包,小孩子聚在一起打闹,还有人蹲在地上呼噜噜地吃泡面,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味道。
我在旁边找了个空地,站在那里,从包里拿出那本从firstmoon带出来的实验书。
梁冉站在我的旁边。我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他。他的眉毛拧得紧紧的,面色凝重地看着周围嘈杂混乱的人群。
我想。像他这样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一定没有在这种地方待过。我在心里嗤笑。果然还是温室里的小花朵。
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推测过他的家境应该很好,虽然他不像邹辰那么张扬,但是单单每天来咖啡馆,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能消费得起的。
“我想,你一定不会在意那二百多块钱车票。现在才十点半,离火车出发还有两个小时,你回去吧。”我的眼睛仍然盯在书里,口气凉凉的。
他听到我的话,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了几秒,转身就走。
看着他离开,我怔愣在原地。
我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书发呆。我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已经快十一点,还有一个小时车就要上车了。
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眼泪又有点情不自禁地上涌。我觉得自己真是自私,明明父亲只有一个人在家,当时填志愿的时候,还要离开家这么远来上学。
我沉浸在自责和烦躁里。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
我飞快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转过脸,是梁冉。
“你不是走了吗?”我没好气地哼了声。
他从侧面递过来一杯热乎乎的奶茶。本来我没打算理他,但是他拿着奶茶的手一直没有放下,我心一软,就接了过来。
我咬着吸管,偷偷瞅他,他拎着一个袋子,和两个折叠的小凳子,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以往的柔和,“刚刚,对不起,你家里有事心烦,我不该惹你生气。”
我这人有个最大的毛病,那就是吃软不吃硬,听到他那么诚恳的语气,心里原有的怨气立马就平息了下来。我看着他,“这是你刚刚去买的?”
他见我终于理他,冲我露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嗯,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总不可能真一直站回去吧。”
顿了顿,他微微别过脸,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不会真生你的气……”
我怔怔地看着他,这样看似突兀的一句话,却让我的心里微澜,本来有些焦躁不安的心情,也渐渐地平息下来,我的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忙着开车求生活,很难顾及到我,懂事之后,很少有人对我说过这样温情而暖心的话,我有些无所适从,找不到话说。也正是此刻,火车站检票进站的广播开始响起来。人们拎着各自的行李,纷纷往检票口一拥而上。我和梁冉愣愣地站在中间,差点被挤散。
还好他反应快,飞快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虽然是隔着袖子,我的脸依然瞬间红了起来,心里也暗自地庆幸,我穿了这样一件长袖的外套。上海的初秋,夜里还是有些凉意,我因为在咖啡店兼职,很晚才能下班,出门的时候便习惯带着这样一件衣服。
十一出游的人很多,火车站更是拥挤不堪。梁冉显然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公子哥,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我悄悄偏过头看他,果然眉头皱得很紧。
我从小就有些洁癖,尤其闻不得各种难闻的味道,这会儿挤在人群里,各种各样奇怪的味道弥漫在我的鼻间,让我心里尤其地难受,越发地想避开其他人的触碰。
就在我躲躲散散这一小会儿,我和梁冉已经被人挤在了人群的最后面。他转过头来看我,有一个男子扛着包,几乎擦上了他的脑袋,“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忙将他往后一拽,险险避过,“我没事,你看路,注意安全。”
他了然地冲我一笑,“我知道挤着难受,你再忍忍,一会儿上了车就好。”
我点点头。梁冉错身走在了我的正前方,还是抓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半护着我,为我挡去了不少的人。
我心里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