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者之暗黑光明 第29章风雨欲来,花开不败

    冬日的清晨，熟睡的城市正在慢慢苏醒，被打扫得洁净宽敞的街道几乎空无一人，偶尔有二三车辆迅速驶过，不留下一点声音。

    远处传来一声呜呜的汽笛，像是投掷□□而成的蘑菇云，压得人胸闷。

    丁梦一个人晨跑在街道上，心底有些隐隐的不安。这一个月来，应了韩灏的邀请，每天早上都会前来晨练，他总是会在她气喘吁吁的时候跑上来，一脸挑衅：

    “跑不动了啊？体质有待加强啊，梦女侠～要不，怎么跟我拼体力啊？”

    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猥琐一笑。

    脑洞过大的丁大小姐立刻想歪，脸上一红，冲他扬起粉色的拳头：“找揍啊你！你这个无赖～”

    然而，我们的韩队长睁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好像真的在嘲笑丁梦yy过度……

    想起这一个月来，若有若无，若即若离的相处，丁梦不禁甜甜一笑，这样被温柔地关怀，平淡地相爱如甘醴眼泉流在心里，不可忽视。韩灏顾及她的心思，不大步向前靠近，她也就站着不动，等着他的气息一点点来环绕鼻尖。重新靠近，重新相爱。

    丁梦琢磨了下时间，看来韩灏今天是不会来陪她晨练了。昨天，韩灏刚刚恢复了一队队长的职位，做回了一线的警察。恐怕是有紧急的临时出警吧，否则她不会从昨晚就打不通他的电话。警队里的那些紧急情况，那些保密规定，她可都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她有些沮丧地努了努嘴，倒是有些想念韩灏的陪伴和督促了。她有些自嘲，在爱情的交手环节里，不知不觉地中了韩灏的温柔一刀，又心甘情愿坠入爱河……

    她甩了甩脑袋，深吸几口气，让清新的空气充斥大脑和胸腔。她拐了个弯，开始沿着铁路线奔跑。她选沿着铁轨跑，不过是为了便于测距测速，为检查自己的锻炼效果提供一个直观的标杆。

    远处的青山淡的像一幅水墨画，一簇簇的野草在斑驳的铁轨旁高傲地挺胸，完全是用对焦镜头凸现的荒芜意境。

    不知道跑了多久，一团黑影进入丁梦的视线，像是巨幅的垃圾袋儿，半附在铁轨旁的沙地上。

    她放慢了速度，缓缓靠近，黑色渐渐变得清晰，细节也慢慢显现：黑色的短发，黑色的皮衣，黑色的裤子，甚至还有，黑色的公文包……那分明是一个人形！

    待丁梦完全站在他身旁，她才被眼前的一切震撼，喉咙一紧，汩汩地涌上恶心的感觉：

    眼前是一个中年男子，凌乱的头发已经花白，头颅已经变形，半露出的脸上鲜血淋漓，完全看不出五官的位置，黑红色的血液从他的嘴里和身下漫出，粘稠得像变质的米浆……

    显然，这是强烈撞击后当场死亡，而这里又是列车经过之地，荒郊野外，黑灯瞎火，怕是夜行列车的司机没有注意，也没有经过的路人发现，这——恐怕是第一案发现场。

    很久没有经历现场，做过警员的丁梦也不免对眼前的惨状发怵。但她迅速平静下来，掏出手机，按下了110……

    韩灏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他的心上人一身靓丽粉色运动装，梳着干练高挑马尾，正全神贯注地用手机多角度进行拍照取证……

    因熬了一整夜而酸涩的眼睛竟像是点了眼药水，变得清爽潮润了起来。

    “队长，你看，那个人身旁的黑色公文包！分明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只。”跟着跳下车来的羽轩眼尖，立刻发现了端倪。

    昨天，韩灏一复职就接管了一个贪官案，而一直对韩灏有意的林羽轩就主动请缨，从警校调到警队，当上了韩灏的副手。想要爱的人看到自己，至少要天天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吧？

    而一上任就开展起调查工作的韩灏就不好再抽空去教训教训这个小妮子的任性，不过说实话，羽轩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在她的帮助下，自己迅速查清了卜盖谭的背景及贪污事实，并于昨天傍晚伪装身份，打电话到卜家确认其是否在家，决定半夜实施逮捕。这样的办案效率……也只能是在韩灏带领的队伍中展现。

    然而，当他们半夜闯进家门实施逮捕的时候，却扑了个空。卜家的家眷全被一夜之间送出国，机场都有记录，而卜盖谭却不知所踪……按身形看来，这应该就是卜盖谭了，那公文包里怕是装着他的贪污记录吧，韩灏昨天已经从施贿者那里大概了解了数额。

    他大步走上前，从身后抓住正在忙着拍照的丁梦的胳膊，让她小小的身子整个陷进他怀抱里，温厚的声音就自头顶响起：“对不起啊，没陪你晨练。”

    专注手中工作的丁梦惊得身子抖了一下，拍照的手机就落到了韩灏宽厚的手掌里。她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眼睫低垂，靠得那样近，几乎听到了他强健有力的心脏，然后，就透过他衬衫的领口，看到了他小麦色的肌肤……

    “咳……”跟着过来的羽轩重重一咳，脸别扭地转到一边，脚下暗暗跺了一脚。

    失控在怦然心动中的二人迅速分开，也跟着尴尬着咳嗽了两声。（有没有搞错啊！工作时间、工作场合，影响，注意影响！）

    然后羽轩就领着法医们上前，并收走了现场的证物，走到丁梦面前，程序化的语气是僵硬的紧张：“丁小姐作为第一现场的发现人，需要跟我们回去做一下笔录。”她不再称丁梦为姐姐，而是以客观的称呼替代，显示出了她隐藏的不甘。

    待法医把尸体抬走，收拾好现场，韩灏从车里取出件自己闲置的外套，披在了丁梦的身上。虽然她穿的是长裤长袜，但冬天的清晨可是要命的寒冷，运动带来的热量渐渐散去，丁梦的手脚又变得冰冰凉凉。好像一点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韩灏就一只手搂着丁梦有些瑟缩的肩膀上了车。

    看在眼里，疼在心底的羽轩委屈地别过双眼，湿意染上双眸。

    以至于后来，当丁梦回想起那女孩眼中倔强的失落，不禁有些自责，问起韩灏当时的想法，却又有些心生甜蜜：“我爱的是你，自然要让她死心。何况，那时办案子几乎又是整天地看见她，你放心呐？”

    “死者卜盖谭，53岁，系本市教育局党委书记。在其任职期间，多次利用职务之便，提拔自己的亲属及友人在教育系统任职，包括b大的严于己处长，c大的魏忠华校长，以及他自己的妹夫，a大的招生办主任，魏乐乾。我们这次是通过严于己被揭发贪污，向上查到了卜盖谭的受贿事实，并查明受贿金额高达500多万，一并存入他放于公文包的多张□□内。”会议室内，林羽轩站在屏幕前，一手拿起证物，一边给ppt翻页，“就是这个公文包，我们在死者的自杀现场发现。经法医鉴定，死者前胸多处肋骨被震断，面部完全损毁，是剧烈的正面撞击所致。死亡现场在市郊的铁路沿，而我们去勘察了今晨2：25通过的txxx列车，在车厢上发现了卜盖谭的血迹，可以确定是撞上列车而死。”

    林羽轩陈述完了基本情况，朝韩灏看了一眼，他微微颔首表示赞赏，羽轩心中一甜，继续道：“我们之前根据卜盖谭的私人医生证词，得知他患有深度的抑郁症，应该是由于长期的良心所愧而致，需靠安眠药入睡。我们分析，得知严于己被调查的消息后，他应该就开始准备逃走，但一直犹豫不定，被自己的良心折磨，一方面想要去自首，一方面又不想让自己美好的生活破裂。在接到我们的电话后心神不宁，最终决定以自己一死掩盖自己的贪污事实，同时又保护了妻儿，留下了足够的财产。”虽然林羽轩很是痛恨贪官污吏的恶劣作为，但从一个心理学医师的角度，她又能客观地做出分析，至少这个人还不是十恶不赦，她了解到，在同事和师生的眼里，这个人还是个值得敬佩的老者，而且他还有一个可爱的5岁小女儿。

    林羽轩结束了演讲，抱着一堆档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在她对面的韩灏转过身来，面对所有的一队队员，道：“我们接下来的任务主要是核实贪污细节，也就是说，我们接下来要顺着这条线去调查魏忠华和魏乐乾，看看还能不能揪出什么大苍蝇！”

    韩灏安排完所有任务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丁梦站在警察局的门口，背对着他，抱着双臂，还是早晨的那一番打扮。她的脸微微昂起，阳光在她的侧脸上打下清晰的阴影，她的眼神有些空旷而无助。

    听得后面有靠近的脚步声，丁梦转过身来。做完笔录的她是刻意在这儿等他出来的。心里的一点担忧和哀伤让她空得有些难受。

    “韩灏，”她不等他开口就主动迎了上去，轻轻拉了拉他的手，“我们聊聊好吗？”

    车内的暖气开得有些干燥，丁梦启了启自己干涩的双唇：

    “你知道吗？卜书记其实是我挺尊重的领导，我上高中的时候，他还是我们学校的党支部书记，我志愿书上的推荐人就是他，毕业典礼的花环也是他帮我带上的.......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他慈祥的微笑，我能感觉到他那种打心底的对学生的关怀和期望。他又是文学界的前辈，当初就是他挽留金学长在a大教书，希望这绵薄的星星之火可以带起青年人对文学的重视......我不想去相信，这样的一位前辈会去贪污受贿，更不能容忍，不了解他的人对他的无端侮辱！”

    她越说越兴奋，想起刚刚在警局听到的大家议论纷纷的污言秽语，不禁要簌簌地掉下泪来：“刚刚在警局，那些警察竟然什么都敢骂出来，什么这种人就该被火车撞死！什么这种人就该下十八地狱！他们.......他们知道什么呀？卜书记那么好的人......”她说着说着，竟带上了一丝哭腔。

    韩灏从倒车镜里看着丁梦发红的眼眶，不禁一片心疼，但他又不能说什么，毕竟，从他的角度，他也认为，贪了那么多的人该被处以极刑！

    “但他犯法了又能怎样呢？何况他那是，知法犯法.......但是，他就应该被这样污蔑不堪的言论侮辱吗？他的功绩、他的好就应该被舆论的吐沫星子湮没吗？‘万物一般，众生平等。圣贤畜生，一视同仁。恩怨荣辱，俱在灰尘。’这些话难道没有道理吗？不管是好人坏人、圣人罪人，在上帝面前、人性面前难道有什么不一样吗？"丁梦有些失神地摇了摇头，像是对这个无情社会的失望，“中国人太懂罪有应得、认罪伏法一说了，但我们哪里接受过《圣经》里赎罪而生的信仰呢？关键不是看一个人过去做错了什么，而是看一个人未来能够做对什么，不是吗？”说到情动处，一滴眼泪不觉地溢出了眼角，沿着她的脸蛋滑落。她想起那时被迫逃亡的韩灏和那时滥下杀手的darker，不禁心神一抖。

    韩灏微微一震，一方面为丁梦的仁心所打动，一方面又被她的理论而震撼。她这一番话要是听到别人的耳朵里，恐怕又要被有心之人所利用，指责她，为罪人洗白！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绕过去轻拍她的手：“我知道，我知道，梦儿。你放心，在卜书记这件事的处理上，我一定尽自己的力量，不让他的功劳也被埋没，我会叮嘱，为他好好送行的。”

    他还是，懂她的。

    丁梦感激地望着他，嘴角慢慢地扯出一抹笑：

    “还有卜老师的女儿慧慧，我希望你们不要让她知道她爸爸离世的消息。”

    毕竟了然如她，

    也曾在年幼时失去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