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棠璃：嫡女荣妃 第66章引狼入室

    屋外漆黑一片，天上没有星子，只余模模糊糊的一弯白月牙，发着微弱的银光，照在窗外的树上，疏浅斑驳的树影倒映在窗子上，摇来晃去的，并不瘆人，就是让人觉得烦。

    这一晚，和以往的每个夜晚一样，沈落棠在丫鬟们的服侍下卸了妆，玉做的步摇她只有一对，除了今天戴的这枝，还有一枝白色的，很难得，所以丫鬟们服侍的很小心，生怕一个闪失，掉地上，或者弄碎了，玉比金子脆弱的多。

    摘了首饰，通了头发，她走进净房，正有两个小丫鬟在往浴桶里倒热水，水雾腾起一片，蒸的人脸热。烟芜帮她褪去衣服，和另外一个小丫鬟一起，把她扶进浴桶，才退了出去。

    沈落棠舒舒服服地沐浴一番，才返回卧房。

    她穿好藕荷色的中衣，倒在湘妃榻上，让青桐帮她熏发，别看青桐性子大大咧咧的，傻妞一样，可沈落棠交给她的每一件事，她做起来都很认真。

    眼下她手里捧着沈落棠一袭乌发，仔细地跟拿了一手的金丝银丝似得，宝贝的很，一通下来，把沈落棠的头发熏的舒爽柔顺。

    烟芜十分小心地拿着一颗如石榴般大的夜明珠走进来，问：“小姐，夜明珠放哪里好？”小姐突然把夜明珠拿出来，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沈落棠慢慢地睁开双眼，度了一眼烟芜手里面的夜明珠，确定是最大的那一颗，嘱咐道：“就放枕头边上吧，找个帕子捂着，别透出光来。”

    燃烛太慢，她也不一定有那个机会，只能拿夜明珠顶一下了。

    烟芜懵懂地看了一眼手里面的夜明珠，又看了看小姐，更加琢磨不透小姐的心思了，拿了夜明珠不是用来照明的，怎么反倒要遮起来呢？

    习惯了对小姐唯命是从，烟芜想不通，却不再往下问，走到沈落棠的床前，小心翼翼地把夜明珠包起来放好，开始给小姐铺床。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虽然夜里的风还有点凉凉的，屋里却一点不见冷，沈落棠三年前掉进湖里，落了个体寒的毛病，至今没好，比一般人怕冷，此时也换下了厚棉被，只不过床帷还是绸的没有换掉。

    青桐一边给小姐熏发，一边轻轻地哼着小调子，是她家乡的小歌谣，村子里面没人识字，歌谣都是闲时人们顺嘴编的，不是很雅韵，胜在有趣。

    沈落棠却凝视着窗户纸上的树影，越来越紧张。

    青桐把小姐的头发彻底熏干了，又帮她温柔地挽了一个发辫，烟芜那里也忙活完了，两个丫鬟把沈落棠安置到床上，准备退出去，留一个人在屋子里面守夜。

    “今晚留两个人守夜吧，别太远了，就在门口。”沈落棠在两个丫鬟退出去之前急急地吩咐。

    烟芜想也没想，点头答应了，今晚轮到青桐守夜，她休息，不过只要小姐能睡的踏实，让她在哪睡都一样，和青桐在一起，两个人还能说说话。

    她虽然和紫衣一个屋，可紫衣太沉默，你问她，她最多说三个字，平常不是点头，就是摇头，再就看着人不说话，烟芜长了便觉得很无聊。

    沈落棠想了想，以每晚的情形看，再放两个丫鬟守夜也是一样的，顶不上什么用，便在烟芜关门前改口道：“算了，就留青桐一个人就行，还是到外间去守着吧，有事我拉铃铛。”

    大家主子，都很注重言行举止，不管什么时候最忌大喊大叫，特别是做小姐的，没得失了体统，因此主子屋里都会拉一条红绳，那头在丫鬟那里，一拉绳儿，那边铃铛便提醒丫鬟进来伺候。

    沈落棠在丫鬟们都离开了以后，轻手蹑脚地下地，拿起一件提前准备好的外衣给自己穿好，才又返回床上。

    她伸手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冷冰冰的东西紧紧地握在手里，那是她小舅舅送她的礼物，外祖母当时还不让她收，怕伤了她，没想到今天倒派上用场了。

    她把一只手放在被子外面，尽量把被子两角掖的严严实实的，不让人看出她是和衣而睡的，才放心地闭上眼睛。

    她不敢真睡，自己给自己讲故事听，一遍又一遍的讲。

    一刻钟，两刻钟，……三个时辰过去了，屋子里面只有一片微弱的亮光，在时间的变换中移动着。很寂静，什么动静都没有，只听得见床上的人浅浅的呼吸声。

    大概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窗外有了细微的动静，窗户在树影的摇曳中缓缓地从外面被打开，一道黑影，轻车熟路地闪进屋内，转身合上了窗子。

    一套行动下来，轻的就好像刮过一阵小风，要不是沈落棠提前做了准备，耳朵比平时机警，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此时，就算沈落棠醒着，也不一定能看清来人是怎么从窗子外面进来的。

    床上的人紧张的双手出了一层细密的香汗，手里冰冷的东西已经有了暖暖的温度，却也变得滑手。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沈落棠的呼吸也越来越重，她极力收着。

    等待危险的时候，最是熬费心神，逼得人想要叫出声来。

    沈落棠快崩溃了，两世为人，她从没有这么紧张过，就是前世死前，她也只是觉得害怕而已，根本没有紧张的机会。

    楚珩如以往的每晚一样，轻轻地靠近沈落棠的床边，她今晚的呼吸有些不一样，忽轻忽重，做了不好的梦？也不知道她小小的人哪来那么多心事！

    他缓缓地撩起袍子，慢慢地蹲下身去，摊开床下的手，一颗小小的夜明珠出现在手掌内，他不敢把夜明珠抬高，怕晃醒她。

    黑毒给了他一包迷香，尽管黑毒一再向他保证那迷香药效微弱，不会对人有副作用，可他还是不想用在她身上，对她他再小心都不觉得过分。

    这实在不是他的作风，可如今他真的这么做了。

    他很想看看她的面容，好像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她了，今天在陆府，他是想借机去见她一面的，只是她离开的太突然了，听说她动手打了那位七小姐，倒是胆大。

    她一向挺大胆的。

    楚珩慢慢地伸出手，想拍拍沈落棠，让她睡的安稳些。他刚伸出手，还没碰到她，突然一道白光向他袭来，楚珩本能地后退一步，经验告诉他那是一把很锋利的匕首。

    她的床里怎么会有匕首？有人？！楚珩的第一个反应是担心床上的人有危险，不及深思，他一个箭步又返回床边。

    沈落棠的动作也很快，几乎是楚珩到她床边的同时，她手里的匕首再次刺了出去，另一只手顺势摸出了夜明珠，抬在手上。

    楚珩没等夜明珠发光，仅凭匕首的银光便猜到了拿匕首刺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床上“熟睡”的人，沈落棠。

    她果然胆子大！

    楚珩在沈落棠刺出的时候，避过匕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一股温软触手，楚珩的手臂顿时酥酥麻麻的，还有些烫，那感觉如与内功高强的人对掌一般，他本能地想要放开，却又很贪恋，终是没有放手。

    楚珩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红，全身的血液瞬间变得滚烫，仿佛快要爆出血管。

    真是要命！

    楚珩没想到她在装睡，更没想过两个人会在剑拔弩张的情形中相对，他以为再见面，她会对他笑的。

    今晚恐怕没希望了。

    楚珩没有试图去捂她的嘴，因为他相信她既然敢等他，就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喊人，她是什么时候发觉不对的？

    沈落棠确实没打算大叫，那样不但无济于事，没准还会害了自己的清白，只是她做梦都没想到，两次半夜闯进她闺阁的居然是同一个人。

    或许，他来去她的闺阁并非两次。

    她的脸很白，是煞白的那种白，额头上还残留着零星的汗珠，手有些发抖，一双凤眼却红的很，满满的怒火，把楚珩烤的无地自容。

    就是前世最后一夜，沈时睿闯进她的房间，逼她吃药，她都没这么愤怒过。

    简直禽兽不如！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会毁了一个女子的名声吗？

    她怒视着钳制着她的手的男人，举着夜明珠，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她的眼睛里面没有害怕，也没有防备只有一种情绪，怒！楚珩这辈子，从没像今晚这样羞惭过，若她害怕，他还能转过来好言好语的安慰她，解释给她听，可她却好像什么都知道，根本用不着他解释。

    两个人一个恼怒，一个赧然，相互看着，半晌没人说话。

    楚珩毕竟是男人，比经历见识都在沈落棠之上，短暂的心虚过后，便镇定了。彼此还是陌生人的时候，自己便进过她的房间，还在一张床上躺着过，现在他已经认定了她，进她的房间看一眼，只要哄的她开心，一切都不算什么。

    只是要如何开口哄她的？她可不像普通小姐那般容易相信别人。

    “先把匕首收起来吧，免得你误伤了你自己。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来看看你。”他不想对他说谎，选择实话实说。

    沈落棠这会儿怒气也消了一些，虽然这个人登徒子的行为很无耻，不过他好像真的没对自己做出什么可耻的事。

    “你先放开我的手！”她的声音冷冷的，还是有些气的。

    也是，任凭哪个小姐，半夜被男人闯进闺房，不吓死，也气死了，怎么可能对人好好说话。

    楚珩听话地放开手，把夜明珠托在手心里，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