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学生是史莱姆？ 第一章:苏醒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闭上眼睛也不会就此昏昏睡去，睁开眼睛也不会就突然醒来。

    这个梦只有一片黑暗，冰冷而悲伤。

    但是无论如何，之所以没有被彻底击垮，也是因为一直有两团火在周围静静地燃烧，支撑着最后的阵地不被黑暗所吞噬。

    不能继续这样消沉下去，不能永远沉浸在悲伤之中。

    这个道理，从周围的一切都离开那一天起，就已经铭记于心。

    也因此，迎来了真正可以陪在身边的存在。

    一直以来都接受着她们的帮助，那不仅仅是帮助的帮助。

    何以报恩，无以为报。

    也正是因为她们的帮助，才能渡过一道又一道的难关。

    整个世界因此而明亮，那一定是自己所重视的一切。

    也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然而，知道这一切，已经太晚了。

    等将重视的东西弄丢之后才发疯似地去寻找，已经没有意义了。

    就算去复仇，也没有意义了。

    但是，即便如此，身边依旧有火焰在燃烧，黑暗中两团火焰上蹿下跳，守护着自己，帮自己抵御从四面八方袭来的一切祸患。

    自己……是不是不能继续这么颓废下去了？

    想要跌入黑暗真的很容易，然而要从黑暗中爬起，则很难很难。

    但是……自己已经，再也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吧。

    是时候醒来了吧？

    无论曾经发生过多少的悲伤，只要继续向前迈步就一定能……

    这是她们教给自己的道理，那么，现在。

    白夜缓缓地睁开眼睛，双眼尚未适应眼前剧烈变化的景色，便已经感受到了在前方的温暖。

    那是火焰的温度，燃烧的火焰带着些许陌生的焦臭味，确确实实地温暖了周围。

    慢慢睁开眼睛，几乎翻转的世界里，有着熊熊燃烧的火焰，还有一片被破败笼罩的大厅。

    除了燃烧时的噼啪声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声音，和煦的阳光在这个废墟一样的大厅里留下点点斑驳。

    “呼……”白夜奋力地从地上撑起上半身，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环境。

    带着水渍的地面，被倒塌的塔尖碎石占领的四周，还有满是疮痍的墙壁……

    这里确实是大厅……和上一次下过雨后的感觉很相似……

    对了……下雨。

    白夜依稀记得之前好像确实下雨了……那时意识尚处于清醒和昏迷之间的她也隐约感受到了。

    白夜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衣服很干燥，带着一股与火焰相似的暖意，除了身体有些发热，脑袋还有些晕乎乎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大碍。

    就是周围好像谁都没在……

    白夜轻轻扭头望了望四周，结果发现身体有些僵硬。

    “我躺了多久了……”

    白夜记得自己好像是从尤丽尔的魔王城回来就没有动过了……没有动过吧？

    自己中途好像干了什么，但是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白夜轻轻捂着自己的胸口，心跳和平时相比有些微弱，可能是因为身体不太好吧。

    但是这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她很想知道现在究竟是——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白色的影子飘到了她的视野里。

    白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那个影子是在向着自己飞了过来。

    纸飞机。

    白夜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个纸飞机便撞上了她的胸口，软软地落到了地面上。

    “纸飞机……”

    白夜伸出左手捡起了纸飞机，端详了好一会儿。

    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纸飞机，却无比地眼熟。

    像是穿过了时光，从那一天透过教室的窗户的夕阳辗转，重新回到了投掷者的手里。

    白夜的心微微一痛，为什么这里会有纸飞机，魔族的领地里怎么可能会有人类的玩具——

    下一刻，一个影子从天而降。

    白夜本想抬头，却直接被影子硬生生地砸倒在地。

    很柔软……很轻……但是……很大。

    白夜摇了摇头，结果正对上了一张嬉笑的脸，近乎透明的长发在阳光和火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黑白色的瞳孔里透着一股别样的狡黠。

    “你醒啦？”

    完全陌生的声音，却带着再熟悉不过的语气。

    仿佛相识多年，已经无数次地打过同样的招呼。

    完全陌生的笑脸，却带着再熟悉不过的笑容。

    仿佛相知多年，已经无数次地看过同样的笑容。

    “呃……”白夜想要起身，却发现对方是面对面直接砸在了躺在地上的她的身上，她根本动也动不了。

    对方的身体很轻，轻到这个体型根本就不应该具备，对方的身体很软，软到砸在白夜身上都感觉不到疼痛。

    很陌生而又很熟悉的感觉，陌生到从未相见，熟悉到一见如故。

    而对方则是轻轻地握住了她的左手腕，将白夜的左手腕聚到了她们俩相视的脸中间，隔着白夜手里的纸飞机轻轻笑了笑：“怎么样？”

    “嗯……”白夜不清楚对方究竟在问什么，只能木讷地点了点头。

    然而，白夜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

    对方毫无疑问是魔物，这一点白夜是很清楚的。

    但是纸飞机，终究是人类的玩具，人类向往天空的雏形。

    一个魔物怎么会——

    “这个啊？”对方只是看了纸飞机一眼，轻轻地笑了笑：

    “这不是你——”

    然后话还没有说完就和白夜的身体分开了，纸飞机也滑到了对方的手里。

    “我记得我说过让你不要随便对白夜动手动脚的果然我们离开一会儿你就——”

    单手把对方拎起来的银莲先是眯起眼睛教训了对方一句，在目光移到白夜身上之后，便瞪大了淡金色的眼眸愣了好一会儿。

    “白夜你……醒了？”

    “啊……醒了。”白夜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看见了从银莲身后冒出来的向日葵，轻轻地笑了笑：

    “多谢……你们照顾了。”

    哪怕是处于那种半昏迷的状态，白夜也知道。

    银莲和向日葵，一直都守在她的身边。

    “真的……感谢。”

    白夜低下了头，忍住自己已经溢到眼角的泪水。

    “又来了……”银莲摆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用尽可能与平时相符的语气咧了咧嘴，“我还以为你睡了这么久能有所进步呢，结果还是这个老样子么？”

    看见白夜能醒来，甚至还和以前一样，银莲的内心也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银莲换了一副恶狠狠的表情瞪着被她拎起来的团子，“我说过让你别随便动手动脚的吧？这是你能随便动手动脚的对象么？”

    “能动的早就都动过了……”团子鼓起脸颊回瞪着银莲，然后瞬间从银莲的手里滑了出去，冲着银莲做了一个鬼脸。

    然后，白夜指着团子，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它……是谁啊？”

    沉默，只有互相大眼瞪小眼的银莲和向日葵，以及气鼓鼓地瞪着白夜的团子。

    然后，下一刻，出乎预料的。

    团子猛地扑到了白夜身上，用力咬了白夜的脑袋一口。

    “啊！”受到惊吓的白夜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和团子一起滚出了好远的距离。

    “喂！你想干什么！”银莲急忙冲了过去想要把团子从白夜的身上拉下来，然而团子那仿佛重新燃烧起来的双眸只是狠狠地瞪了白夜和银莲一眼，便快速地从白夜身上蹦了出去，沿着魔王城的墙壁往上窜，最终停在了断裂的墙壁最顶上，再也不下来。

    “没事吧？”银莲看了白夜一眼之后，向日葵便走到了白夜身边，替白夜检查头部。

    然而，根本就一点伤痕都没有。

    就连白夜自己也发现了……根本不痛。

    白夜只是呆呆地望着坐在最高处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团子，陷入了沉思。

    ———————————————————————————————————————

    醒过来的白夜还没有来得及调整自己的状态，便不得不被动地接受近乎爆炸的信息量。

    白夜也才真正明白了在自己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多少事情。

    “要是知道你会醒来，我们就不把她送回去了，搞不好还能知道些什么。”银莲有些懊恼地挠了挠自己的黑色短发。

    银莲和向日葵将不情愿的黑月送回了人类的领地那边去，回来就看见白夜醒过来了。

    现在基本能确定黑月提到的种种，尤其是她的姐姐绝对与白夜有联系，但是既然人已经送走了，也不可能说是再接回来。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黑月承诺不会暴露向日葵的身份，虽然会不会暴露以及算不算好消息又是另说。

    “还有这样的事么……”白夜抬起手，看着眼前荷叶袖里隐藏的那些缝补的针线，眼神里满是迷茫。

    这件衣服从她有意识开始就挂在她卧室的衣柜里，白夜倒是几乎没有穿过这件衣服……也不清楚银莲她们告诉她的那些事情。

    什么教会圣女的专属祭祀服之类的，白夜并不清楚。

    “你都不知道？”银莲有些失望地耷拉着肩膀，“那么她走了也没什么了，看起来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银莲还以为白夜好歹会知道些什么，结果不出所料什么都不知道。

    “结果……你居然不认识它？”银莲一脸无奈地盯着坐在高处的团子，“原来这家伙一直在耍我们？我还以为它是什么以前就在这个魔王城的魔物呢。”

    白夜回想了一下它从小长到大的过程中……确实没有哪个魔物是这个模样的。

    它的身上有一股白夜很熟悉的感觉不假……但是如果白夜真的见过外貌如此出众的魔物，是不可能会忘记的。

    就是刚才对方咬她脑袋有点像——

    一想到这里白夜的心又痛了一下，急忙控制自己不再继续往下想。

    “那么……这个家伙要怎么办？”银莲斜着眼瞟了一下躺在一边的尤丽尔，此时的尤丽尔已经醒过来了，但是除开那些黑色的锁链之外，团子留在她身上的那些如藤蔓般的黏液也在蚕食着她的魔物，让她看起来无比地虚弱，连用眼神回敬白夜的力气都没有了，苍白的嘴唇微微地动了动，那火一般的长发和眼眸也黯淡无光。

    “……”白夜走到了她的身边，慢慢地蹲了下来。

    白夜当初确实是抱着要杀了她的心才冲进她的魔王城，那个时候的白夜几乎已经进入了失控的边缘，把身为魔物的凶暴释放到了极致。

    但是现在的白夜感觉自己的心里空空荡荡的，连愤怒都感觉不到了。

    于是，白夜伸手碰了碰尤丽尔身上的那些黏液，那些黏液便自然地松开了，化为了浅绿色的液体流在了四周的地面上。

    “锁链能解开么？”蹲在尤丽尔身边的白夜没有回头，静静地询问站在身后的银莲。

    “你确定？”银莲闭着一只眼，盯着白夜的背影。

    “嗯。”白夜轻轻点了点头，银莲的手化为爪，几道寒光闪过，尤丽尔身上那些狰狞的黑色锁链全都被劈开了。

    “你这……家伙……”勉强恢复了些许精神的尤丽尔那双红色的眼眸用尽全力地盯着白夜，想要知道白夜的意图。

    “一切都结束了，我失去了我想要的，你也失去了你想要的，我不想拿天平来衡量这一切……”白夜微微低下了头，黑色的眼眸里像是沉着深潭，“你走吧。”

    说着白夜便站了起来，转身走回了银莲和向日葵的身边，留下了一脸痛苦和不甘的尤丽尔躺在原地。

    然后，抬起头，看了看依旧坐在高处的团子。

    团子像是在回头偷偷瞅着白夜，但是白夜抬起头的时候又把头用力转了回去，只是盯着魔王城外围那圈被时光碾碎的废墟。

    “能带我上去么？”白夜冲着银莲苦笑了一下，抬手指了指团子所坐的位置，魔王城墙壁上的一个破洞边缘。

    “既然你都不认识它，我觉得暂时不要管它会比较好？”银莲如此建议道。

    “不……”白夜微微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了有些悲伤的表情，“有些事情……我总得去……确认清楚。”